葉初尋聽着葉天音與蒼劍的對話,只知道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在敵人面前還能保持如此平靜的對話,也真是難爲他們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二人見面沒有直接動刀動武,而是交談一番,說明兩者之間都是有顧忌,而這顧及是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你來了,就說說連野宮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連當家去哪了。”
“連野宮不過是失敗的家族,老夫只是接管了而已,這有什麼可說的,還有那位不怎樣的當家,他去哪,老夫怎麼知道?”
“誰不知除妖師一族猖狂過度,你們做的未必太過火了。”
蒼劍冷笑一聲,“過火?這話居然從你葉天音嘴裡說出來,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卻害我除妖師一族幾百年翻不過身,到了這個時候,你也應該給個理由了吧,葉家祖輩。”
“蒼大人怕是這麼多年過糊塗了,自己做過的事都不記得,也真是一件奇事。”
“老夫不記得做過什麼虧心事。”蒼劍一句話說的是義正言辭,彷彿真的沒做過一般。
葉初尋在一邊瞅着這位傳奇人物,白鬚,精明的雙眼,一瞬間想到了另外一個人,狐王元須,不過二者最大的差別在於,這位除妖師當家看起來比元須善良多了,不過也只是看起來罷了,這屹立不倒的當家位子,單憑善良二字豈能勝任?
而這蒼劍居然說不記得做過什麼虧心事,真不知什麼樣的事在他們除妖師眼裡纔算虧心事……
此時恐怕只有‘喪盡天良’四個字符合這些人了。
接着她又聽蒼劍說道:“所有的事都是爲了除妖師一族,爲了人類而已,就算有個別的差錯,那也只能算是不得已,並且這與任何人無關。”
“好一個不得已,如此冠冕堂皇的話,恐怕也只有在你口中能說出,我也要告訴你,從你那裡救出的那個孩子,他還活着。”
蒼劍先是一愣,隨後露出不屑的眼神,冷嘲道:“羸弱的身體能撐多久,不過在苟延喘息罷了,那個孩子不過是個贗品,不,失敗品,是死是活都與老夫無關,我放了他,也不過是如此原因。”
“的確如此,不過就算是除妖師能如何,你還不是一樣將自己拿來實驗,要說起來,蒼劍你也只是個失敗品。”
“老夫的失敗也是爲了除妖師一族……”
“蒼大人渴了吧,先喝點茶吧。”葉初尋走過去遞上茶杯,能得以她親自遞茶的可不多……
蒼劍擡頭看了葉初尋一眼,方纔他已經完全忘了身邊還有葉初尋在,此刻再重新看起來,才發現那雙眸子竟是紫色的,“難不成你與葉天音一樣?”
葉初尋赧然一笑:“蒼大人說什麼呢,我們是一家人,當然一樣。”
“竟有此事…”
“其實我還要謝謝蒼大人,上段時間受您照顧了。”說着盈盈的福下身去,行了一禮。
蒼劍皺起眉頭,“什麼?”
“蒼大人難道又忘了?”
“老夫根本不記得與你有過什麼來往。”
葉初尋與葉天音對視了一眼,頓時各自有了答案,上次要殺害她的那個除妖師只不過是被指使了而已,看來除妖師一族已然亂個夠嗆,根本無法統一。
“既然蒼大人不記得,那就算了吧,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身爲晚輩,不得不多勸告蒼大人一句……好自爲之。”
很遺憾的是,她並沒有看到蒼劍拍桌子跟他她叫板,然後走人之類的預想的結果,正好相反,蒼劍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點頭說道:“葉當家的話,老夫記住了。”
這回該她疑惑不已了,按理說被晚輩這樣說了,肯定是要生氣的,這樣倒叫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沒法說出口了,不由有些失望。
“呵呵…晚輩只是一個小小當家,隨便一說而已,蒼大人聽聽就好。”
“在老夫這裡,沒有晚輩和老輩,只有強與弱。”
“這…本當家認爲自己不算弱,蒼大人儘可以一試,我很期待。”
“好,我蒼劍明人不說暗話,飛炎院遲早也歸於御野宮,而葉景院……就看葉當家的能耐了。”
葉初尋心中一驚,到了這個時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還真是沉得住氣。不過也總算知曉了他的計劃,不就是稱霸嘛,好說。
“葉景院自然不用蒼大人擔心,還有一點也請蒼大人記好,飛炎院是同葉景院齊名的百年世家,絕無可能敗於任何一方。”
“哼,連野宮同樣也是,照樣也是丟了宮殿,跑了王。”
葉初尋搖搖頭,仍舊帶着淡淡的笑,“蒼大人好像誤會了什麼,連堇只不過是不想再被家族所束縛,去尋世間絕妙之處而已,如果非要說的話,這除妖師的御野宮不過是他讓出的連野宮罷了。”
蒼劍將柺杖重重的一拄地,發出一聲悶響。
“小丫頭不要太過傲慢,還是學會收斂的好,縱然是位當家,也不要自恃過高,否則到時候來收場都來不及。”
“多謝蒼大人教誨,只是…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堅定無比的紫眸晶亮如辰,嘴角微微翹起,充斥着自信,這一刻,她只是葉景院當家。
“哈哈…”突然傳來的大笑聲將二人對峙的局面打破。“尋丫頭,看來葉景院可以放心的交給你了。”
“嘿…難不成葉祖一直不放心?”
“所以我才該說聲抱歉啊…”
一邊是歡樂輕鬆的對話,一邊是陰鬱怒意的沉默,兩種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在這廳堂之中能安然的並存也是件難得的事。
只是這種氣氛沒過多久,蒼劍就離開了葉景院,雖然不知他心中如何做想,但是從那有些怒氣的背影來看,似乎沒有達到預想的結果。而此番,是葉初尋他們贏了。
蒼劍來這,不過是下了戰書,要給他們來個下馬威,非但沒下成,反而被壓了下去,如此的局面讓葉景院衆人是大快人心,不僅是爲自己,也爲那位連當家。
“尋丫頭,你莫要擔心那位當家,指不定哪天就回來了。”葉天音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道。
“說不擔心是假的,只是當日他明明答應了要告知我一聲再離開…”
“事發突然,那也是沒辦法不是?不要想太多,若是有心之人,自會有見面那日。”
“恩,我知道了,多謝葉祖。”
葉初尋餘光掃視了周圍一眼,沒發現赤介,大約有一個時辰沒見到了……
衛應拿着一摞子類似於賬本之類的東西走過來,滿面容光,像是有什麼高興的事。
“衛爺爺,什麼事這麼高興?”
“我查了一些日子,總共有這十幾天是個好日子,如果要成親就不要挑太熱的天氣,我看現在的天氣就挺好,尋兒從這些日子裡挑出一天來,我來準備其他的。”
此話一出,嗑瓜子的停住了,喝茶的頓住了,就連要準備離開的也止住了步子,回過頭看着衛應。
“誰,誰要成親?”路見嚷道。
“當然是我們當家要成親,你傻啊。”
“當家的?…怎麼可能,我根本不知道此事,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除了當家的,誰的事能讓衛護者這般上心。”
路見還是搖頭不信,氣的慶飛想要將他的腦袋擰到一邊。
“我就是不信,大人,您告訴我,這絕對不是真的吧。”
葉初尋臉頰泛着微微的紅暈,柔聲道:“抱歉,這幾天太忙了,我還未來得及告訴你們,是我要成親沒錯。”
“啊?和誰啊?那不成是飛炎院當家?”
“路見你哪都好,就是愛想些不可能的事,墨原怎麼會與我成親?我要嫁的人是赤介。”
許是這話說的太過露骨,所以驚了一旁所有的僕人,個個目瞪口呆的愣在那裡,看來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打擊很大,最大的就是路見。
清兒難得的露出笑容,“大人瞞得好緊。”
慶飛走上前,兩手一抱拳,“大人好氣魄,慶飛佩服。”
其餘人也都相繼笑着調侃她的這樁親事,雖是一個半妖和一隻狐妖,但並未因此而糾結,反而很高興的樣子,每個人的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就是笑,這種笑的意義很深,那是掙扎了許久或者等待了許久纔有的笑。
“等等,先給我時間緩衝一下。”
“路見,你緩衝什麼,趕緊給大人道喜。”
“我知道,都說了先讓我緩衝一會。”說着離開了亭子,留下了疑惑的衆人。
慶飛堆上笑,帶着歉意道:“大人不要生氣,路見那小子就這樣……”
“我知道,不用管他,過兩天就沒事了。”
“是。”
葉初尋看着路見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擔憂,家人的意義究竟爲了什麼而存在,是不是她的隱瞞給他們帶來了一定的傷害?
回過神看着衛應拿來的本子,每日的每個時辰適宜做什麼,不宜做什麼,全都寫的清清楚楚,甚至連成親需要什麼東西都寫好了,劃掉的痕跡,新增的痕跡,道道訴說着這是多麼有心的一件事。突然生出的感動,洋溢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