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勤政殿外面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殿門突然打開。司徒凌峰黑着一張臉出現在殿門之處。看到怒目切齒的宇軒,揪着沒有一絲反抗意思的雨痕,打得正歡,心頭又痛又氣。一個容顏被毀的女子,弄得整個後宮烏煙瘴氣,還讓他兩個優秀的兒子手足相殘,實在是禍水一個!
“太子,你這是做什麼?朕現在還沒嚥氣,你就這麼目無王法了?”
宇軒這才心有不甘的鬆開了手。
雨痕見到司徒凌峰,趕緊上前,跪了下去:“父皇,兒臣求你,放了錦鈺。您要治她什麼罪,兒都臣願意一力承擔!”
“她有什麼罪?她才最無辜的人!她的家被毀,國被滅,還被奸人推下懸崖,有誰爲她主持過公道,嚴懲過奸人?”宇軒義正言辭的說道。就算她與全天下爲敵,那又如何?他司徒宇軒願意陪她一起承受天下人的唾罵!
“宇軒,你今天的表現,太令朕失望了!朕沒想到,一向處事冷靜,果斷的你,竟會爲了一個女人所迷失本性。”
宇軒清冽一笑,卻是無可奈何。“您何嘗不是?當初因爲梅妃幾句話,您不也是亂了本性,滅了我舅舅的國,害得母后抱憾終身,害得我表哥流落他鄉。二十多年之後,你還派雨痕去圍剿他的山寨。他只是一寨之主,您還怕什麼?怕被人恥笑您當年是因爲聽信了一個奸妃的讒言,而毀了您一生的清譽?”
“住口!別仗着你是太子,朕就捨不得治你的罪?”司徒凌峰龍顏大怒。這個長子,怎麼就這般可惡?每次總要揪出這些陳年往事,來惹得自己不高興,他才滿意?誰一生中沒犯過錯?他怎麼就不能理解,自己當年這麼做也是因爲他的緣故!
“治罪是嗎?那你把我和錦鈺關一塊,是生是死,隨你便!”宇軒目光淡然如清水,神色間一片寧靜。
司徒凌峰看着兩個兒子,心裡失望之極。一個跪地求情,一個桀驁不馴,處處與自己擡扛。都不知道,這麼優秀的皇子,在女人面前,怎麼這般無能,這般的兒女情長?真叫人傷神!
就在這一刻,他心裡有了決定。
“你們都回去吧!錦鈺擾亂後宮,殺害宮女,害亦萱流產,致使,朕的皇孫也沒了!更甚的是,她還對自己的姑姑下毒。這種心狠手辣,大逆不道的人,你們誰求情麼也沒用!”
“父皇!錦鈺那麼做,情有可原!還望父皇明鑑!”雨痕垂頭哀求道。
“明鑑?她所做的事你們心裡不是更清楚?朕決定將她移交給鳳棲國的內務府,只等鳳棲國的人一到,就將她送回國。你們說什麼也沒用!”
宇軒和雨痕當即就變了臉色。錦鈺回鳳棲國豈有命在?
“父皇,你這麼做,無疑是在助紂爲虐!即使她身犯數罪,她也是你的兒媳,你不能將她推入絕境!”宇軒急聲說道。
司徒凌峰目光湛然,朗聲說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這等陰狠的女子,你還留戀什麼?”
宇軒頓時啞口無言。
雨痕自責的低下頭。宇軒罵得對,若不是因爲自己一己私慾,也不會讓錦鈺陷入如此舉步維艱的困境。爲什麼,每一次害她最慘的人都是自己?
“我想見見錦鈺。這個要求,父皇,不會不答應吧?”宇軒又恢復一貫的冰冷。話語裡透露出寒風吹過的痕跡。
“若是我不答應呢?”司徒凌峰故意刁難道。他很好奇這個狂傲倔強的太子,接下來還會什麼舉動?
宇軒面色一整,伸手一撩衣襟下襬,“撲通”一下,跪在司徒凌峰跟前。“我求你呢?”嘴上雖說再在求人,可話語裡的傲氣卻並未減去一分!
司徒凌峰,雨痕幾十三太保等人,均被宇軒的舉動所震住。倨傲狂肆的太子,居然會爲了錦鈺,跪下求他一直不滿的父親!這太讓人震驚了!
“都給朕起來吧!別丟了皇室的臉!”司徒凌峰憤聲說道。
雖然淪爲階下囚,錦鈺還是受到了一些寬厚的待遇。並沒有像其他犯人那樣,被關進陰暗潮溼的天牢,而是被關押在一處密封的單間牢房裡。這或多或少,也是念及了宇軒和雨痕的關係。
宇軒在監管的帶領下,來到關押錦鈺的牢門外,看到那個身穿囚衣,散着三千青絲在背上的女子,忍不住熱淚盈眶起來。他不是一個容易讓情緒牽動的人,可這一刻,他卻心疼的想哭。
監管打開牢門,退在一旁。
正在閉目養神的錦鈺,聽到身後的動靜,輕輕轉動腦袋,望了過來。當清冷的目光落在宇軒身上時,她迅速回過頭,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的到來,讓她又難過又欣喜。喜的是,還可以再看到他,難過的是,他還是看見了自己面目可憎的一面。
即使她只回頭了一瞬間,宇軒卻有些明白了。錦鈺爲什麼回到他身邊,不願與他相認的原因。那道疤痕,不但是橫在了錦鈺臉上,更是橫在了他們原本心心相印的心間,致使錦鈺不願走過來,靠近自己!
走過去,輕輕的摟着她。還未開口,眼淚卻“撲棱撲棱”的掉了下去,從錦鈺的面前落下,落在了錦鈺帶着鐵獠的手背上。
他在落淚?錦鈺心裡悲喜交加。溫馴如貓,靠在他的胸前跟他一起流着淚,一起享受着這短暫溫馨的時刻。從三月離開兗州,到現在的九月底,整整半年,她是多麼懷念這個屬於她的溫暖懷抱。每當自己痛苦,每當自己茫然無措的時候,只要想起這世間,還有一個這麼溫暖的懷抱,她就有了繼續活下去,繼續向前的動力。只是這樣的溫馨,只怕不會停留太久!
“爲何這麼傻呢?我們是夫妻,理當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爲何你這般委屈自己呢?沒有驚世容顏,又如何?那些如花一樣,轉眼即逝的容貌,跟你寶貴的生命,比起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那麼不值一提!你爲何這般介懷呢?難道,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只在乎你的外表的人嗎?”
宇軒心痛的說道,爲自己沒早些認出她來而自責,爲沒能讓她徹底相信自己而慚愧!
“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給我的最珍貴的東西。”
“什麼東西,都不及你重要!”宇軒緊緊的摟着她,想要把她嵌進身體裡一般。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不配做他的孃親,不配做你的女人……”
錦鈺失聲痛哭起來。那日的傷痛,再一次浮現心間,還是那麼強烈,那麼清晰。他是孩子的爹,他有權利知道,他曾經有過那麼一個沒來及來到世上的孩子。
宇軒鬆開手,坐到她面前,滿眼傷痛的看着她。“我們的孩子?我們還有過孩子?”
“嗯。他沒了。是我沒好好保護他。宇軒,對不起……”
“沒事!以後還會有的!”宇軒痛苦的抱着她,眼淚刷刷的流淌着。天啊,你怎麼這麼殘忍呢?讓她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痛,那麼多的苦。
“沒機會了!再也沒機會了!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我再也做不了母親了!嗚嗚……”
她的話,像無數把鋒利的尖刀,一起向他刺來,刺得他的心好疼,好痛!刺得他千瘡百孔,滿目瘡痍。這下真正他明白,錦鈺爲何會不願與他相認?只是,她這麼做,自己的心,好沉重!
牢房裡兩人抱頭痛哭時,他們卻不知道,牢房外還站着一個陪他們一起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