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春兒有事求見!”
花蒙小心翼翼的在門口說道。看到愁眉不展的主子,他的心裡也是無可奈何的嘆着氣。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一向意氣風發,人中俊龍的太子殿下,依舊躲不開這兒女情長的煩惱。
“讓她進來”冷冽的話語,比往日更加冰涼。
花蒙明白,他的柔情,他的笑容,只有在錦鈺面前纔會出現。只有面對那個像鮮花一樣朝氣蓬勃的女子,他纔會展露出他的本性。
“春兒拜見殿下!”
“免禮!有什麼事,直接說出來!”
春兒拿着一個荷包,遞了上來。“有人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您的!”
宇軒與門口的花蒙對望了一眼,伸手打開荷包,一下子,愣在了那裡!是那塊曾經交給紀千仇的虎形玉佩!“他來了兗州城?”
春兒點點頭。“他是來接薰陽的。”
宇軒沉吟道:“叫他耐心等一陣子,等有合適的機會,我會親自把薰陽交到他手裡!另外,你告訴他,讓他凡事小心一些!”
“我會轉告與他!”春兒說道,擡頭,輕聲問道:“錦鈺,她怎麼樣了?”
聽到這名字,宇軒心口又痛了起來。最近,他發現他病了。只要一想到那個還在牢裡受苦的人兒,他就心痛難耐。那天,看着她淚眼婆娑,肝腸寸斷的在自己懷裡哭着,他的心放佛被撕裂一般,痛得現在都無法癒合。遺憾的是,父皇下旨不准他他去探監。這讓他苦惱不已。
“錦鈺公主,目前沒什麼危險。只是,鳳棲國的使節到了後,會有什麼無法預知的事情等着她,就不得而知了。”
花蒙代替宇軒回答道。
春兒欠了欠身,苦澀的嘆了口氣,轉過頭向外面走去。
花蒙看了宇軒一眼,跟着春兒去了。
看着門外那個,有些躊躇的身影,宇軒揚聲說道:“有什麼事,進來說!”
趙戲夢定定神,移動蓮步,來到宇軒面前,惶惶不安的說道:“我是來向你請罪的!”
“你何罪之有?”
“錦鈺身陷囹圄,我也難逃干係。薰陽其實很早就告訴我了錦鈺的下落,是我妒忌錦鈺,拖延了時間,沒及時告知你,害得你沒能及時找到錦鈺。都是我的錯!你責罰我吧!我願接受你任何的處置。”趙戲夢自責的說道,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哈哈哈……”
宇軒仰天大笑起來,笑聲悽凌不絕,舉步離開了趙戲夢的視線。到底,她只是一個小女人。她怎麼可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心繫旁人呢?責怪她?那樣錦鈺可以化險爲夷嗎?弄成現在這樣的局面,又豈是她趙戲夢一個人的錯?當初,若是自己在婚姻面前再慎重一些,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痛苦了!
走在秋風瑟瑟的皇家庭院裡,宇軒只感覺到,心底寒意正濃,冷得他無法在思考任何事。此刻,他多想抱着錦鈺,讓她溫暖一下自己。可是他們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
耳邊再一次回想着父皇對他的警告——“如果,你想錦鈺在鳳棲國使節,到來之前,平安無事,你就不要再見她!我知道,你有那本事闖入天牢,去見她。可我,就是不想你因爲她,毀了你的大好前程!你是朕的兒子,有些事,你必須做出犧牲!”
爲了她的安危,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想闖天牢的衝動,安安分分的待在太子宮,苦苦的想着她,念着她,擔憂着她。
一旁的岔道上,初一慌忙跑了過來。“爺,鎮遠將軍府的三位將軍一起跪在勤政殿外,爲錦鈺公主求情。”
宇軒一聽,急忙趕了過去。“我過去看看!”
勤政殿外的漢白玉臺階上,付家老中青三位將軍,面色肅然,筆挺跪成一排,目光出奇的篤定,心裡都堅持着同一個念頭。
宇軒步伐匆忙的跑上臺階,看到付天齊白髮蒼蒼,還爲外孫女的事操心,心裡自覺慚愧。衣襟一撩,威風不減的與付天齊並肩而跪。“我與你們一起同甘共苦!”
“殿下,這可使不得!”付家三位男子,齊聲呼道。
一直守在殿外的薛公公,無奈的嘆着氣,又敬又怕的看着宇軒。前些日子,他在這裡怒打王爺的事,現在還覺得心有餘悸,心裡還怦怦直跳,沒有恢復過來呢!今兒,又見這位,脾氣琢磨不定的太子,來了這裡,心想,不知他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正尋思着,要不要進去像皇上稟報一下此事?卻見臉龐剛剛恢復原樣的二王爺雨痕,也疾身而來。在殿外看了看當下的情景,二話沒說,跪在了宇軒身邊。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也是爲錦鈺求情而來。
這下,薛公公不敢怠慢,趕緊轉身進了殿內。
沒多一會兒,薛公公出來宣旨:“皇上口諭,兩位二殿下,三位將軍,你們請回吧!皇上今兒,身體抱恙,誰也不見!”
殿外五個人,依舊紋絲不動的跪在那裡。
薛公公見狀,又回了殿內。只是這一次,他沒再出來。
深秋與冬季的界限一向都不明顯,只有冷與更冷的層次。這陰晦的天氣,跟跪在殿外的五個人的心境一樣,越來越暗沉,越來越寒冷。
午膳之後,天空竟下起了小雨。細如牛毛的斜絲,帶着絲絲寒意,輕輕散落在幾個男人的身上,冰涼刺骨。雨水慢慢積聚在頭髮上,化成水滴,沿着額頭,臉頰的輪廓,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沒有人注意到,宇軒臉上的水滴,比其他人來得多,來得快,來得怪異。因爲他落下的水滴竟是從眼角淌下的。那交融於愁緒滿腹的秋雨裡的滋味,只有他一人知道。鳳棲國的使節,應該快到了吧?他們一到,錦鈺就生死難料!如若不能趕在他們到來之前,讓父皇改變主意,那麼,等到錦鈺的,等待自己的就只會是一個萬劫不復的劫難!
可就目前的情勢來看,讓父皇改變主意的機率是零!
而在他身側的雨痕,卻是如行屍一般,目光呆滯,面無表情。沒人知道,他除了爲錦鈺求情之外,心裡還想着什麼?或許,他真的什麼也沒想!
身後的臺階下,兩個撐着傘的女人,呆呆的望着她們。一個臉上帶着惱怒,一個臉上帶着震驚。心裡都反覆問着同一句話——爲了那個階下囚,值得嗎?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他們的期待,也在等待中慢慢的流逝着。天地間除了紛飛不停的秋雨,似乎一切都沉寂了下來。就連負責傳話,探視情況的薛公公,也沒再出現在門口過。
失望,絕望,像一座座即將崩塌的大山,向跪在殿外的幾個男子壓了下來,他們的表情,漸漸轉入蒼白,他們的心情慢慢沉入谷底。
這時,身後有碎碎的腳步聲響起,只是無人有心情回頭去看,那究竟是誰?
一雙金絲繡履,帶着來人輕緩慢的腳步聲,在宇軒面前停下。
雨痕挪了挪身子,給她騰出一席之地,繼續保持剛纔的姿態,跪着。
“你怎麼來了?下雨天寒,你回去歇息吧!”宇軒淡然說道,即使心裡不責怪她,也沒法去愛她。這樣的態度,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盡了力了。
趙惜夢沒有離開,而是拎着裙襬,慢慢的跪了下來。“我跟你一起,爲錦鈺求情。”
“回去!”宇軒沉聲喝道。她懷有身孕,如今天氣寒冷,她怎麼可以跪在這裡,跟自己一起受苦呢?
趙惜夢毅然不動的跪在他身側,不肯離去。
一直躲在殿門邊上,注視着外邊動靜的薛公公,趕緊向司徒凌峰疾步而去。
在兒子,媳婦,孫子及三位愛將的跪求之下,司徒凌峰雖沒有收回送錦鈺回鳳棲國的決定,倒也破例,允許這一干人衆,前去天牢探望錦鈺。
面對爲自己憂心的家人,愛人,錦鈺的眼淚又一次絕提而出。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當初進宮報仇,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