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高亦萱一定在騙我!”錦鈺喃喃自語着。心底怎麼也不願相信,雨痕會是那樣的人。
“是真的!高亦萱沒有說謊,在鳳棲國發生政變的時候,十二鐵騎正在鳳棲國。這中間的聯繫,娘娘不會需要初三再詳加說明吧?”
男扮女裝,化名寒珊的初三,走過來說道。宇軒離開皇宮時,將曾經被當做宮女養大的初三留在了宮裡,一是讓他照顧錦鈺,二是隨時彙報彙報宮裡的動向。
“爲什麼他要這麼做?他不知道,這樣他不但得不到我的愛,反而會讓我恨他嗎?我不想恨他,我不想恨我喜歡過的人,我也不想再我仇恨的心裡,再多一個要我去恨的人……”
無助的眼淚,像決提的海,洶涌的從眼眶裡淌出。錦鈺趴在桌子上,無言的抽泣着。太后爲了她年輕時那可憐的愛情,報復自己的孃親兄弟;高亦萱爲了幫助父親登上皇位,將自己這個正統的皇族血脈推下山崖;雨痕卻爲了得到自己而答應幫高亦萱他們。爲什麼,好好的一家人,要這般痛苦的自相殘殺?難道這是身爲皇室的必然慘劇?
“娘娘,請保重身體!相信爺很快就會抵達兗州城。到時,你就可以跟爺團聚了。”初三輕柔的說道。
“突然覺得活着好沒意思!除了爾虞我詐,除了打打殺殺,除了皇城之外白骨擁荊棘,葬江黃沙,好像沒有別的了。如果,這個世間,沒有我,不知會不會天下太平?”
錦鈺起身說道,眼眸裡依舊是,那一片美得讓人不想挪開眼的桃花。或許沒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風過無痕,天地誅殺,血染桃花。那時,浮生又是一劫。
“娘娘此言差矣!但凡有權勢,有情愛的地方,就有貪婪,就有爭奪。即使沒有你康錦鈺,還可以有徐錦鈺,趙錦鈺……這個世上,不會因爲,多一個你,或者少一個你而有任何改變!你用不着自責。”
“可現在宇軒做的那些事,卻是因我而起。”
太后病入膏肓,死,是遲早的事。他大可不必興師動衆,舉旗造反,毀了他父皇一生的心血。也沒有必要,置天下長生不顧。
她還清晰的記得,他爲了幫西鄰村那些被徵用了土地的人,居然不惜用高出朝廷三倍的價錢收購土地。讓那些人,生活可以過得好一點。他那副冰冷外表下,裝的是,胸懷天下的蒼生大衆。而現在,他卻因爲自己,逐鹿天下,戰火四起。
這一切,不是自己造成的嗎?真像太后說的,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嗎?不!這不是。她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可是,自己卻沒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爲了美人,傾覆天下這樣的事,自古就有不少先例。爭天下,爭女人,本就是無數君王心裡的樂趣與目標。雨痕也不例外。
做了皇帝,自然不願對心愛的人鬆手,雖然知道,她不愛他,可心裡就是覺得,該把她留在身邊,不願讓任何人搶了去!即使如今就要兵臨城下,他也不想放手!他的驕傲,他的身份地位,已容不得他低頭。
沒人願意吧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也沒人願意看着自己的江山受到一絲威脅,更沒人願意做亡國奴。所以,雨痕的決定只有一個——戰!
不過現下的局勢卻讓他憂心不已,宇軒的猛虎之師,以銳不可當之勢,迅速逼近兗州城。而他的背後,還有紫靈國的鼎力相助。不但如此,崔昊天還幫他們狠狠地牽住了鳳棲國的一部分兵力,使得鳳棲國的援軍遲遲沒有到達預期的地方。
說起紫靈國,他竟想起了那個跟他相處很不融洽的女孩子來。不知她現在是否過得安好?那天,她走得那麼幹脆,頭也不回,甚至連衣物都沒帶走一件。由此可見,她是多麼討厭這裡,討厭自己。可是,爲什麼還會一次次的想起她?錦鈺曾說過,我是喜歡她的。可爲什麼我卻沒有留下錦鈺的決心來留住她?是不夠愛她嗎?還是她只是我生命裡一場盛世煙火,永遠都不屬於我?所以,只能遠遠地看着她在空中絢麗多彩。
“皇上,皇后娘娘今晚沒有用膳。據寒珊來報,下午她一直都悶悶不樂,好像還哭過。”薛公公彎着腰,小心的攆着碎步走過來說道。
她是怎麼啦?又想起宇軒了吧?什麼時候,她的心裡能爲我保留一點位置呢?雨痕劍眉微蹙,心裡暗暗嘆氣。名義上她是自己的皇后,可心裡也清楚,她只是自己的嫂子。對她,也不再有當初那般瘋狂想要和她舉案齊眉的想法。至於爲什麼想要把她留在身邊?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一直不甘心輸給宇軒?還是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哎!說不清,也道不明,更是解不開!
匆匆趕到錦鈺面前,看到那雙紅腫,有些空洞的眼睛。心裡還是忍不住又痛了起來。“錦鈺,你怎麼啦?”
跟木頭一樣,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只有星星閃耀的天空,就像她的心,隨着那一閃一閃的星光,而隱隱惻痛。
她不是沒聽見,而是不想跟他說話,也不想再看見他。看到他,她就會想起自己的奶奶,叔叔,是因他而死的。一直以爲,他和他的母親是不同的。現在她才發現,他們都是一樣的。
其實,自己何嘗又不是一樣的呢?他的母親,此刻受的苦,是拜自己所賜。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責怪自己,只是到處尋訪名醫爲母治病。
所以,她選擇沉默。因爲,他們都是殘忍的人,即便開口,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事到如今,責問他,已顯得多餘。承不承認,又如何?死去的人,不再回來;被毀的容顏,也不會恢復;失去的孩子,也永遠失去。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留在心裡最深處的傷痛!最殘忍的無奈。
“錦鈺,你說說話。”
像是想明白了一般。錦鈺終於有了反應。只是淡如清水的說道:“你對我心有愧疚是嗎?”
雨痕沒說話,還在尋思,她爲何突然這麼說?
“如果你真有愧疚,你就放我離開吧!讓我去找宇軒,我去勸他退兵。你們是兄弟,你們不該因爲我的關係,讓百姓飽受戰亂之苦。”
雨痕沒有表態,只是眉宇間流露出了濃郁的不解與無奈。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也不想看到親人手足相殘的事。你若心繫百姓,你就放我離開。我不屬於你,也不屬於這裡!”
殿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凝結,流淌在兩人之間,顯得沉重,壓抑。調皮的清風,溫和的吹進來,雨痕只感到涼意拂過,冷入心扉。
她終於還是這樣說了。讓她走嗎?心裡有些捨不得。不讓她走,她留這裡的時間,也只是瞬間即逝。前方戰事告急,宇軒揮師而來,不日就可達到兗州。到時,她還是要離開。罷了,就當是彌補她,遂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