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珠毫不客氣的一口回絕,讓林君瑤一陣錯愕,張口結舌的說不下去。
哪有這樣的?
就算你心裡不願意去,好歹也表達出一點爲難,語氣委婉些吧?
不但一口回絕,語氣還這麼冷硬霸道,林君瑤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拒絕過,明豔的臉蛋上頓時現出了十分的尷尬之色。
若雪年紀小,見她們都不說話,還懵懵懂懂的,柳絮卻是心思剔透,立即看出太子妃的尷尬,忙笑道:“殿下莫怪,我們少夫人病着,心情不好,您別放在心上……”
林君瑤看着她粉色的臉頰和鮮豔的脣色,不禁懷疑她真的和太子說的那樣,病的起不來牀?
現今李寶珠中毒不能起身的事情,也只有沈少澤、太子和沈貴妃知道,旁人都以爲她只是染了普通重疾。
再加上一直和沈少澤曖昧的靈丘公主也忽然傳出重病的消息,有心之人不免便要多出許多猜想。
其實他們猜測的無外乎是小兒女之間的那點糾葛,壓根想不到靈丘公主和壽寧縣主是雙雙中毒,根本到了無法下牀的地步。
而至於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麼跟當今聖上交代的,李寶珠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這幾天宮裡很平靜,不但沒有因爲靈丘公主重病而有所異動,反而因爲天子壽辰將至,而漸漸涌起歡欣的氣氛。
選秀之事也移到了壽辰的時候,以至於現在若雪作爲秀女還能這麼悠閒,可以安心的待在東宮養傷。
不管柳絮怎麼解釋,林君瑤卻是一萬個不相信她得了什麼重病,以她的醫術,什麼病難得到她?
難道她是怨恨自己用她師傅脅迫她幫助自己?
林君瑤尷尬之色一閃而過,換上一抹優雅的,恰到好處的笑容,“既然縣主病着,總是在屋裡悶着也不利於恢復。御花園的牡丹開的正好,不如咱們去賞玩一番?”
李寶珠不耐煩應付她,本想再次直接拒絕,眼角卻暼到若雪滿眼的渴望之色。
這孩子從小几乎沒出過沈府,這麼小就來到森嚴殘酷的宮裡,想必很渴求能夠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玩耍吧……
李寶珠心中一軟,放輕了語氣,“既然是殿下相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若雪的眼睛立即變得亮晶晶的,期待的看着她,輕聲問:“大嫂,我能去嗎?”
“當然,雪兒若是不去,那大嫂去還有什麼意思?”李寶珠笑眯眯說着,站起身從牀上爬下來,正要去架子上取衣服穿,忽然一聲尖叫傳來——
“啊——”
聲音極其尖銳高亢,幾乎穿刺了人的耳朵。
林君瑤一驚,抱着墨玉的手就鬆開了,墨玉啪嘰一聲摔地上,小肚皮朝上,吱一聲,哭了……
李寶珠低頭扶額……
墨玉這小東西是被自己傳染的嗎?怎麼忽然學會了動不動就哭?就他那身銅皮鐵骨,摔了這一下子不就跟吹口氣似的?
瞧那眼淚珠子喲!
李寶珠恨不得把他拎起來打屁股,叫他不要裝相,可林君瑤不知道啊,當即花容失色,抱起墨玉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連聲問:“小絨球你怎麼樣?哪裡痛?”
小絨球……
李寶珠額角跳了一下。
誰允許她給自己的寵物隨便取名字了?
尖叫的宮女真是綠蕊,見自己的叫聲把太子妃嚇的眼淚的都出來了,她自己的眼淚也被嚇出來了,撲通朝地上一跪,不要命般的磕頭。
“奴婢驚擾殿下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你確實該死!”林君瑤身邊的蓮葉見主子受了驚嚇,沉着臉,一巴掌甩到綠蕊臉上。
綠蕊嬌嫩小臉立即出現一個通紅巴掌印。
林君瑤兀自安撫着墨玉,對身邊發生的一起竟是理也不理,任由丫頭代她教訓綠蕊。
見綠蕊跪在地上額頭都磕出了血,李寶珠略有不忍,輕咳道,“綠蕊,你來幫我穿衣梳洗。”
她話一出口,便相當於是從林君瑤手下要人了。
蓮葉再怎麼也是個奴婢,不可能不理會縣主的話,只得有些不滿的撅着嘴,看向自家主子。
林君瑤脣邊帶着淡淡的笑意,低頭撫弄着墨玉,柔聲說:“這丫頭倒是有福,能入了壽寧縣主的眼。”
擱在平常,依照林君瑤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剛烈性子,早就把綠蕊拖出去打死了事。
只是今兒是在沈貴妃的未央宮,加上又在壽寧縣主面前,纔沒有開口。
既然李寶珠已經開口幫她求情,還有不少事要用到李寶珠的林君瑤,也樂的做個順水人情。
綠蕊心裡正害怕,忽聽面容清冷的壽寧縣主竟然幫自己說話,心中一喜,連忙爬起來,把手擦乾淨,恭恭敬敬的拿着衣服伺候她穿。
李寶珠這幾天都躺在牀上,只穿着睡覺的軟布里衣,現今這衣服都是沈貴妃讓人送來的。
淺紫色廣袖褙子,繡着金色芍藥大片開在裙角,稍微深一些的紫色琮裙,淺紅色軟緞繡鞋。
如墨髮絲簡單挽起來,只用兩根精緻小巧的金色蝴蝶髮釵裝飾,看着清雅稚美。
連林君瑤也忍不住誇讚:“縣主氣質如蘭,這樣裝扮起來更加相得益彰了。”
綠蕊低着頭把鏡子舉到李寶珠面前,滿眼都是詫異和驚歎,低聲說:“縣主怎麼突然能起來了呢?”
明明之前幾天躺在牀上動也不能動的……
現在沈公子依舊心急如焚,縣主消失了一會,就忽然好了?
綠蕊心中難免疑惑。
“沒什麼奇怪的,我自己就是大夫,想到了診治的辦法,自然也就好了。”李寶珠淡淡的瞧她一眼,向若雪招手,“雪兒,咱們走吧。”
若雪立即歡快的過去,拉着她的手,率先向外走去,反倒把林君瑤給撇下了。
綠蕊見她居然如此傲慢無禮,不禁在心裡爲溫柔俊逸的沈公子抱不平。
前面若雪蹦蹦跳跳的走出去,一眼看到外面一羣宮女太監睜大眼睛看向這裡,不禁膽怯的停下步子。
“珠兒……”一把輕柔如晚風的涼涼聲音,在李寶珠前面響起。她擡頭看去,沈少澤站在一株合歡樹下,衣角被傍晚的微風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