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無憂啪一聲打開扇子,悠閒的搖着,嗤笑道:“你是不是被教坊司的雛兒迷暈了頭了?壽寧她是被你氣走的好嗎?天子腳下,我可不敢做出劫持縣主這種事。”
沈少澤單手握緊,沉聲道:“沈七!”
“公子。”沈七身影如鬼魅般出現。
“你去跟着少夫人,保護她。”
“是。”沈七乾淨利落的轉身飛奔而去。
朱無憂漫不經心的瞥一眼站在院子門口,晨起未梳妝的甜美女子,嘴角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翻身上馬欲走。
沈少澤忽然躍起,身姿在空中靈活轉動,把朱無憂座下黑馬搶到手中,冷聲道:“朱無憂,她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接近她。”
朱無憂眼看自己的馬被搶走,臉色冷下來,“這匹大宛名駒是聖上所賜,你敢強搶?”
“你不滿就去朝堂上參我試試。”沈少澤冷冷的說道,把馬繮扔給小廝,轉身走回院內。
朱無憂只恨自己不是沈少澤那混蛋的對手,眼下既沒有馬車也沒有馬,只能用兩條腿走,哪裡能夠追上馬車裡那人?
……
此時朱無憂的那輛馬車正在寬闊的京城街道上狂奔,而馬車伕卻已經換成了沈七。
之前趕車的那車伕早就被沈七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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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想去哪裡?”
沈七面目沉穩,雙手緊緊握住繮繩,控制着馬車的速度。
裡面一絲聲音也沒有。
沈七心裡有些擔心,又不敢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上把馬車停下,便驅趕着馬車朝安靜偏僻的地方走去。
馬車很快來到一個湖邊,湖邊青翠垂柳倒映在湖水裡,不時送來徐徐清風,很是舒爽宜人。
“少夫人……”沈七跳下馬車,站在外面,想要掀開車簾的手伸在半空,猶豫了半天,還是放下了。
之前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不清楚公子院裡怎麼會跑來別的女人,但他知道公子是不會傷害少夫人的。
沈七想了想,解下腰中長劍,盤腿坐在湖邊,把長劍橫放在腿上,默默守護在馬車旁。
“小七。”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裡終於傳來李寶珠的聲音。
“是,少夫人可有什麼吩咐?”沈七精神一振,忙站起身問道,“屬下帶您回公子那裡吧?”
李寶珠掀開馬車簾子,跳下馬車,表情平靜,只有微微發紅的眼眶顯示出之前的崩潰哭泣。
沈七眼神從她面上一掠而過,很快低下頭,心中莫名有些心痛。
李寶珠沉默着搖搖頭,輕聲問:“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嗎?”
她的眼神有些微無助。
沈七很快點頭道:“如果少夫人不嫌棄,屬下在京城郊外有一處小屋子,只是簡陋,恐怕少夫人住不習慣。”
“麻煩你了。”李寶珠點點頭,復又鑽進馬車裡。
去哪裡都好,只要不再見到他。
從小一起長大的阿澤,曾經山盟海誓的阿澤,成親前說要許她一世安穩的阿澤,他的身邊有了別的女子……
李寶珠猶自記得那天在渡口,他騎着一匹馬遠遠飛奔而來,立在渡口,說他答應她的條件,說他以後只會有她一個妻子,不會再娶任何人……
難道他說的那些誓言都是隨口說說嗎……
李寶珠坐在馬車角落裡,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滴下來,沾溼了紅色羅衫。
“少夫人,到了。”外面傳來沈七清冷的聲音。
她連忙用袖子胡亂擦乾眼淚,走出馬車,眼前出現一座小小的院子,用籬笆圍牆圈出一個院子。
三間青磚小屋,屋前屋後栽種着野菊。院子裡似乎許久沒有打理過,雜草叢生。
院子依靠着一條潺潺小溪,目力極遠處只有零零散散幾間小屋。
李寶珠前世雖然是尊貴的公主,其實並沒有怎麼出過皇宮,倒沒想到京城附近還有這樣一個遠離塵囂的地方。
在這樣一個安靜的地方,李寶珠甚至覺得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
“這是你的嗎?”李寶珠提着過長的裙襬,朝院子裡走去。
“是,屬下以前六扇門任職,所以在京城裡有一個落腳的地方。”沈七跟在她後面,有些不安的說,“後來屬下跟着公子後,便沒有再住在這裡,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灑掃收拾過。少夫人現在這裡休息一會,屬下收拾一下。”
“不用,就這樣很好。”李寶珠搖搖頭,推開籬笆門,門上纏繞着許多藍紫色的草金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晃着花朵。
院子中間一條青石板小路中間也完全被雜草佔據,走在這裡就像走在林子裡。
“小七還挺風雅。”李寶珠看着這間清雅的農家小院子,實在無法把它和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沈七聯繫在一起。
“少夫人過獎了……”沈七面色微紅,平靜的說,“屬下以前只是個普通的捕快,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也只能住在這裡。”
“你還有別的親人嗎?”
沈七搖搖頭,走上前取出一把鑰匙,把門上的鎖打開,推開門走進去,嘴裡說道:“屬下小的時候,家人早就在戰亂和災荒裡死光了。”
沈七的語氣平靜無比。
時間往往是磨合傷痛的最好良藥,無論多大的哀痛,也會隨着時間而慢慢淡去。
李寶珠沉默下來,跟着走進屋裡,屋裡有灰塵隨着飛揚起來,在陽光裡顯得清晰無比。
沈七臉色一紅,“少夫人容屬下先把這裡收拾一下。”
他實在是不忍心讓少夫人這樣金貴的人待在這樣簡陋的房舍中。
“小七,我餓了……”
現在已經到了晌午,何況哭過的人尤其會覺得疲累,李寶珠早已經飢腸轆轆,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
看着她猶自泛着淚痕的眼睛,用軟糯糯的聲音對自己說話,沈七覺得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下。
“屬下這就去尋些吃的來。”沈七暗恨自己怎麼變得這麼遲鈍了,連忙轉身欲走,又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小的瓶子遞過來,“這是金瘡藥,少夫人先用着。”金創藥?李寶珠低頭一看,才發覺胳膊處的袖子擦破了一塊,應該是之前從阿澤那裡跑出來摔倒造成的,當時只覺得胳膊和腿上有些刺痛,現在被沈七提醒纔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