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家的嫡長女成爲一國之母,而嫡長子是六部之首的天官,嫡長孫又是翰林院清貴的學士,未來的宰相人選。
而沈家新選進來的秀女,雪貴人,如今更是後廷最受寵的一個嬪妃。
這樣的一個家族,風頭是一時無兩。
絕對不會有什麼不開眼的大臣來觸沈家的黴頭。
而隨着沈皇后的冊封,有更多的人站到了沈家的這一隊伍中,來支持沈皇后的四皇子。
雖然外人不一定知道沈家內部的嫡長孫和沈皇后的關係有多惡劣,但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他們就是一體的。
有人想在皇帝面前把沈家拉進水,根本不用人授意,自然就會有人蹦出來維護。
所以作爲一個皇帝,並不是想做什麼決定就可以做什麼決定,更多還是要看大臣們的傾向。
此時一聽他就知道,這件事一定是方錦豐和雲家之間的齷齪,甚至還可能牽扯到沈家的壽寧縣主。
這件事皇帝不好直接發話,便吩咐交給大理寺和刑部聯合徹查。
下了朝會後,萬曆皇帝就來到了蘭心軒。
蘭心軒裡如今住的是皇帝最寵愛的雪貴人,甚至連沈皇后都要靠後。
裡面的一應擺設自然都是最好的。
聽見太監報皇帝來了,若雪連忙扶着宮女的手出來迎接。
“雪貴人快起來……”萬曆皇帝牽着若雪的小手朝屋裡走,一邊低頭打量着心愛妃子的模樣。
但見她穿着一身鵝黃色宮裝,越發顯得肌膚勝雪,嬌嫩溫柔。
只是平時總是紅潤潤的臉蛋,此時看起來有一點蒼白,眼底似乎還有些泛紅。
萬曆皇帝頓時就不樂意了,這嬌嫩的小丫頭正是他的心頭好呢,萬萬見不得她受委屈。立即板起臉說:“雪兒是怎麼了?是不是下人伺候的不好,給你委屈受了?告訴朕,朕給你出氣!”
站在一旁伺候的白蕊和綠蕊頓時臉色一白。
若雪聽了連忙提着裙子跪下,垂着頭,哽咽着說:“多謝皇上關心,臣妾並沒有受委屈……”
“既然沒受委屈,怎麼哭了?”萬曆皇帝握着她的小手,把她拉到軟榻上坐好,“快說給朕聽,不然朕可就要生氣了!”
“是,臣妾說就是了……”若雪扁了扁嘴,看起來有些委屈,低聲說,“臣妾只是離家日久,心裡掛念,又沒有一個能說貼心話的,見鄭貴妃和靈丘公主母女情深,一時傷感罷了……”
萬曆皇帝聞言皺起了眉頭:“怎麼,鄭貴妃又來這裡給你難看了?”
雖然嬪妃間的爭風吃醋是常事,可那是在皇帝懶的管的情況下,鄭貴妃幾次三番來給雪貴人找茬,那不是給他沒臉嗎?
雪貴人是沈家的人,就連沈皇后心裡也一定不高興。
“愛妃你放心,朕一定去教訓鄭貴妃,給你出氣。”皇帝拍着若雪的手,安慰道,“往後鄭貴妃再找你麻煩,如果朕不在,你就去找皇后,她是你的親姑姑,一定會護着你。”
敢情這位皇帝還以爲沈皇后和雪貴人兩個關係極好呢……
若雪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見,低着頭應了。
見她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皇帝笑道:“朕知道你和壽寧縣主關係極好,既然你想家了,就經常把她召進宮來陪你說說話也好。”
“是,”若雪低聲應了,幽幽的嘆了口氣,“其實,大嫂她也辛苦的很,懷着身子進宮陪我說話,卻還要受鄭貴妃和公主殿下爲難,臣妾實在是不忍心……”
“什麼?”
萬曆皇帝一聽,心中忽然就噌的冒出一股火氣。
聯繫早上方錦豐的事情,心裡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
皇帝又不是傻子,只是大部分不想理論,也不想破壞後廷各勢力之間的制衡。
但心尖尖上的小貴人哭哭啼啼的委屈模樣,再加上被欺負的是壽寧縣主……
壽寧縣主那丫頭雖然也有些頑皮刁鑽,但總讓他想起那個居於冰山雪洞裡的寶貝女兒……
皇帝越想越來氣,手中杯子啪一聲蹲在桌上,怒道,“這個鄭貴妃簡直是恃寵而驕!幾次三番爲難你且不論,竟然連外命婦都欺負上去了!”
他站起來在地上走了幾步,忽然叫道:“黃連英!”
“奴才在。”
“去把鄭貴妃叫來!”
黃連英躬身應了要走,又聽皇帝說,“靈丘公主也叫來,還有沈皇后!”
“陛下,公主殿下最近病還沒好,恐怕不能下牀……”
皇帝聽了怒道:“下不了牀就用架子擡過來!”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何況只是叫幾個女人到自己面前?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皇后和鄭貴妃就已經到了蘭心軒。
而渾身依舊綿軟無力的靈丘公主,被放在一張藤椅上,擡了過來。
“父皇……”靈丘公主眼眶裡包着淚,撐着身體想要給皇帝行禮,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大圈。臉頰都凹下去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自從最寶貝的那個不在了,他也只有這個女兒聊表安慰了。
此時見了她的瘦骨嶙峋的樣子,未免也有些心疼,壓下怒氣,說:“靈丘不用行禮,來人,把她抱到軟榻上躺着。”
上來兩個老嬤嬤,把靈丘抱着放在軟榻上躺好。
沈皇后冷眼旁觀,脣角勾起一個冷笑,立即又轉爲柔媚的笑容,走到皇帝面前說:“陛下,不知召臣妾來有什麼事?”
皇帝看了看明豔照人的沈皇后,又看看沉默寡言的鄭貴妃,心中更爲不喜。
“皇后,今天叫你來,是想問問你,身爲六宮之主,爲何縱容鄭貴妃欺辱雪貴人和外命婦?”
鄭貴妃聞言霍然擡頭,撲通跪下,叫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從來沒有欺負過雪貴人,還有什麼外命婦?”
在沈皇后有意無意的縱容下,欺負雪貴人,這個後廷的嬪妃們都知道,可什麼外命婦是怎麼回事?
不但鄭貴妃,就連沈貴妃也是一頭霧水。
說起外命婦,朝廷許多大臣的母親或者正妻都有封制,可要說欺負,那個貴妃吃飽了撐的,會去欺負一個毫無利益瓜葛的外命婦?
皇帝剛要說話,就聽見外頭黃連英的聲音說:“聖上,壽寧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