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黑煜冷漠的聲音扯斷了她所有的幻想與衝動。“不要以爲,你這樣做就可以讓我感動,別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妄想着爬上我的牀。”黑煜的聲音不高不低,聲線更如山中的清泉一樣清澈動聽,但冷漠,冷漠到讓人寒入心際。此時,不止白冰冰聽得到他鄙夷的警告,就是不遠處,桑洛留下來的眼線,也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話。
他要的就是那個眼線清晰地將這話報與桑洛知道,一個山賊小姐,太過於自以爲聰明,他就要讓她明白,她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心底下,他不忍心看着白冰冰睜大的眼睛再也忍不住淚花打滾。梗澀得厲害,緊握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差點連他自己都沒法再演下去。若不是白冰冰冷冷的幾聲苦笑後,覺悟的幾句話,他定然會不顧一切將她擁入懷裡再也不放開。
她苦澀地清笑,“黑爺,請你放心,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爬你牀。就算在你心目中,我是個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女奴也好,我都不允許自己如此的掉價,如此的賤格地對待自己。只是,無論你說出再狠毒的話,都無法打消我的計劃,我不會退縮的。”
白冰冰緊咬着顫抖着的雙脣,強迫自己直視着黑煜冷而傲的眼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讓愛情傷得這麼的痛苦,也許,這一切從她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上的人的那天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也好,聽到他親口的侮辱,見識到他無情,她也就可以在事實不再牽掛地離開。
兩個人,不同的心思,若不是從小殘酷無情的教養,黑煜定然會露出破綻。可是他沒有,眼神裡儘管閃過了一絲的不忍,仍在瞬間又堅定了無情的冷酷。
他甚至還這樣說服着自己:黑煜,你是什麼人,高高在上的巫祝一族的繼承人,怎麼可以爲了一個小小的女奴而放棄,而妥協。不,不可以,真想要她,那也得等到一切都塵挨落定了,那時,再給與她榮寵,給與她恩愛,該是足了。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女奴……
儘管心裡底有着隱隱的不安,深思熟慮後黑煜依然做出瞭如斯的決定,他不能讓這羣低賤的賊人捉到內心裡唯一的軟肋。於是,他笑得更加的冰冷無情,“最好如你所說,還有,不要太接近我,你不配。”
白冰冰在那一瞬間,聽到了自己握緊拳頭時骨頭裡發出的咯吱的聲音,苦澀的笑聲迅速佈滿了整個清冷的水牢裡。旋而笑聲又愕然而止,留下了迴盪回聲,空曠高昂,淒厲悲哀。過後,時空又一次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到水流聲,沙沙地滾動着。
“我不會的。”白冰冰又是一個苦澀的笑,這一刻,她覺得心已經讓傷到了沒有眼淚的地步了。連剛剛滾動在眼簾中的淚花都收了回去。她朝着黑煜笑,美美地一笑,而後轉身,走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靠着牆坐了下
來。“現在的我們,不過是因爲他們的多事纔會關在一起的。我不會癡心妄想,一如我之前不敢有不確實際的幻想一樣。”
黑煜失落地看着遠處的她,心裡也是堵得快要忍受不了。他狼狽地梗塞着喉嚨,失去平時冷靜沙啞地嘟噥道:“最好,最好如你所說。”
而後,他們各坐一角,遠遠地隔着。沉默,誰都不願意再出聲,水流聲,水滴聲,還有火把聲,異常地響了起來,兩人心裡都一樣,翻滾得厲害。
桑洛自然是不會輕易相信,他與她沒有任何的瓜葛,更不信黑煜的冷漠。只是兩天過去了,她卻得不到任何的有進展的消息,甚至她還親自來觀察過。卻只見兩人,黑煜是高傲冷漠無情,徹底地沒將白冰冰放在眼裡。而白冰冰則是倔強冷淡,獨自縮在一角,壓根也不想去討好黑煜。
爲什麼?她腦海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難不成,這女奴真是報恩而已。而黑煜那天真是看清楚形勢不可逆,才束手就擒。
就在她還打算再等等看時,黑燁打亂了她的一切計劃。他竟然親自去到水牢時,要將白冰冰接出來。他坐着二人擡的竹轎椅,讓人擡着他來到了關着黑煜與白冰冰的牢房前面。白色絹衣,銀髮輕輕飛揚,如小說中的世外高人,又如天地間美好的神明一般。他微微地輕笑,對着白冰冰輕輕地說明了來意。
“讓我參加首領之爭?”白冰冰詫異,她簡直無法形容這一刻的表情與驚訝。滑稽,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牢外面的黑燁。銀髮飄揚,如帶黑暗的水牢帶來了光明一樣的讓人覺得溫暖。只是,他所說的,太過於幻聽了,根本就不是可能的事。
根本就不可能,她一個外來者,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怎麼可能登上首領的位置。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弱質女流,就那身三腳貓功夫,那裡是桑洛與傲青的對手,讓她去參選,分明就是要她去送死。白冰冰很不想將黑燁與歹毒聯繫起來,最終只得想着,他這個的妄想與幻想也實在太過於強大了。
“那個,我並不是你們這裡的人……”面對着淡雅,自然,清新歸璞的他,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只得訕然地說明了關鍵問題,提醒這個頭腦發熱的二當家。她真不是這裡的菜。可是黑燁並沒有失望或是恍然大悟,他依是輕輕地微笑,銀髮輕揚,一靠近,總能感覺到仙氣的溺滿。
“因爲你,首領才決定了採用競爭的方式來挑選繼承人,如果是怕人心不服,其實大可不必太在意,只要你能用自己的力量,努力爭取得來的,是不會有人反對的。紅巖山不比其他地方,在這裡,有能者居上……”
“有能者居上?呵呵……難道你覺得她這麼個弱不禁風的小小女奴,有能力來領導你們嗎?還是說,你自己想上位,卻又怕衆人不服,這才找了她來
當傀儡木偶人。也對,黑家的叛徒,低賤的奴隸,一心只爬向頂位,野心勃勃的你,怎麼可能會滿足現在二當家的位置呢?”
黑煜不緊不慢,冷而冰,陰陽怪氣,帶着乾燥的沙啞,像是磨出來的,從水牢的另一邊傳了過來。兩天來,他與她都不曾吭聲,除了牢頭送來殘羹冷菜時,白冰冰磨蹭時才發出的啪啪的聲響外,黑煜可謂是安靜得過火。甚至他幾乎是不吃東西的,白冰冰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但又不敢出聲。他說了,她不配,就算再怎麼樣,自己都不能下賤如斯。只是這樣子的他定然是支持不了多久的,白冰冰心裡難過到極點了。
聽到他的冷刺,她偷偷地望了他一眼,見他冷漠地直視着前方,身子隱於黑暗之中,氣質,氣氛都與之相溶合。白冰冰不介意他的嘲諷,他說的是事實,自己的確沒有那個難力。只是因爲他的出聲,她心裡倒是涌起了別樣的勇氣。
如果她真能當上這個首領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放黑煜離開呢?而她,也正好有藉口可以不再追隨他。
黑煜與黑燁,按說是親叔侄關係,但兩人在黑家的地位卻是天差地別的。也正是因爲如此,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黑煜很瞧不上如黑燁這樣的人,視他們如奴隸,根本不可能當是自己的親戚。
黑燁淡然,境界已與大凡之衆不同,任他此時冷嘲熱諷,也傷不到他丁點。他反而溫和微笑,“我記得以前曾對你說過,沒有任何人可以妄自斷言其他人。她能與不能,要看結果如何,而不是現在你我在這裡爭論。”
轟的一聲鎖鏈摔牆的巨響,緊接着是啪啪的星火交接的聲音,剛剛還冷靜冷漠地呆在另一角的黑煜突然狂燥地爆發,他狠狠地將手中的鎖鏈摔向石牆上。
“以前,你也配與我提以前?”
“……”面對着黑煜的狂燥,黑燁依然淡如輕風,不急不燥,他的眼睛看不見了,但心鏡卻是比誰都明亮。“爲什麼不能呢?那時你雖然還小……”
“住口,你一個小小的賤奴,黑家的背叛者,你有什麼資格記得主子的過往的。”黑煜說完,又是一聲的鎖鏈打牆的巨響。白冰冰讓嚇住了,黑煜雖然一向陰陽怪氣,難以侍候,但還沒有見過他如此的失態。
“就算你我都有意忘記,已經發生的任誰都無法磨滅。煜,你越是拒絕,只能說你內心裡記得越是強烈……”
“住口,不許你這樣叫我,你沒有資格……”黑煜果然很失態,白冰冰感覺得到他快要崩潰了。她意識到,眼前的黑燁與黑煜,定然有着一段難忘的過去,要不然,他絕對不會這樣子的。他不是薄情寡意,關鍵時候冷靜得讓人心寒的一個人嗎?她聽不懂黑燁的話,覺得太過於大道理了,只是她知道,她再不阻止,黑煜定然會衝上來殺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