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郡主。”樑國公起身,朝着兩人頷首算是打招呼。
實際上,以她們的身份,樑國公是該行君臣之禮的,只不過到底是長輩,也就沒那麼多的講究,大家都將禮儀規矩模糊化了。
“不知道樑國公請我們來,所爲何事呢?”楚遙眨了眨眼,問得理所當然,像是壓根就忘記了人家邀請的明明就只有出依依而已,她根本就是自己跑來的。
“此事說來慚愧,我與德親王當年交情甚篤,只可惜離京數載,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此次回京,聽聞郡主成親,不由得想到昔日好友,便想着該當面恭喜纔是。”樑國公年近五十,鬢髮已白,看着倒是比是幾年級要蒼老些。
“勞樑國公掛念了。”楚依依含笑頷首,像是道謝。
大概是因爲楚遙在場的關係,樑國公雖然沒有擺出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楚遙看得出來這位國公爺原先是有事要說的,可是偏她在場,他也就只能三緘其口了。
“我們老爺經常叨唸着當年和德親王一起的事呢,算起來也是過了十多年了。”樑夫人溫溫地開口圓場,讓冷下來的氣氛緩和了些。
“樑小姐也是剛回京城麼?”楚遙支着頭,將話題帶開了。
端坐在一旁的樑吟霜眸中閃過詫異,大概是沒想到自己坐在一旁竟然也會被點名,不過她還是很快點頭應道:“是。”
“下次若是哪家小姐送花帖,也叫上樑小姐一起好了。”楚依依也開口說了一句。
京城的千金小姐爲了聯絡感情,經常會自發地辦些賞詩賞花宴,送花帖以示尊重。
“吟霜性子軟,人又內向,若是公主和郡主願意帶着她一起,妾身自也是放心的。”樑夫人眼中劃過一抹精明,旋即又笑道,“就怕這丫頭笨手笨腳的,丟了公主和郡主的臉。”
這便是說話的藝術,樑夫人一句話,便將樑吟霜推到了她們兩人身邊,弄得她們待樑吟霜多好似的,不過也有可能樑夫人的意圖就在此處,只要樑吟霜能攀上公主或是郡主,那以後自然也是不用擔心的了。
楚遙和楚依依相視一笑,並沒有開口應話。
“不過說起來,就算樑國公想請依依過府一聚,也着實沒必要驚我們的馬吧?這幸好不是在鬧市,若是在人多的地方這麼一折騰,指不定就要傷到人了呢……”楚遙得理不饒人地說話,絲毫不理會樑國公訕訕的表情。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待回頭要好好訓一訓那些人。”樑國公皺緊眉頭,像是真的很氣憤似的。
所以說,越是老謀深算的人,越是會演戲。
雖然楚遙一直都知道,但是親眼看到滿臉真誠的樑國公,心裡還是暗暗感嘆,要不怎麼叫老狐狸呢,還真是有道理的。
“今日幸好堂姐無礙,若不然傷着孩子,太后那邊怪罪下來,只怕就是樑國公也未必擔當得起。”楚遙挑眉,眉宇間滿是傲慢。
楚依依並沒有爲樑國公說話,一方面她對方纔馬車上的事確有幾分耿耿於懷,雖然她不願意得罪人,但是事關她腹中的孩子,自然是不會輕易翻篇的,再一個方面她也不願讓人看輕,讓人覺得她軟弱可欺,如今在楚遙身邊,也算是狐假虎威了,更何況就算她同楚遙之間有些什麼,那也是她們自己的事,在外頭自然是一致對外的。
樑國公聞言,眉心一跳,他還真的不知道郡主懷孕的事,只是依稀打聽到她今日要回宮,這纔派了人在途中將人攔下來,只是沒想到馬車裡居然還坐着楚遙,她確實有事需要私下裡找楚依依,但是他也清楚,錯過了這次機會怕是再難有下一次了。
“是我的疏忽。”樑國公應了一句,旋即便扯開了話題,“其實此次請郡主過來,除了恭喜郡主大婚之喜之外,還有一樣德親王從前私下所贈的筆墨,想給郡主留作念想。”
說話間,已經下人上前,將一個長方形的木盒拿了過去,楚依依好奇地打開木盒,裡頭放着一張捲起的畫作,她便將畫作拿出來,細細地端詳。
瞧這筆跡畫風,像是德親王得手筆,楚遙在一旁只是輕輕挑眉,雖說這看着像是德親王的墨寶,但是她卻很肯定並不是,她曾經聽父皇提起過,德親王擅武,對書畫並不在行,不過同尋常人相比還是好得太多。
最有趣的是,德親王是個隨性的人,這樣的人在作畫書寫時更是如此,因此對外的畫作上他通常都會印上圖章,私下裡作畫卻不喜用圖章,反而更喜歡用他的字,像她父皇那兒有兩幅畫作便是德親王的筆墨,在墨寶最後的落款便是龍飛鳳舞的兩個字。
而眼前這幅畫,確有幾分奇怪。因爲沒有印上圖章,自然是私底下所做,既然是私下裡的畫作,落款卻和題字一樣,執筆有力,但是很顯然,這落款絕不是真跡。
楚依依含笑謝過,仔細端詳着畫作的模樣十分虔誠。
“郡主喜歡就好。”樑國公顯然對於楚依依的反應十分滿意,只聽他又說道,“說起來,德親王當年可是相當信佛的,王妃當年親自爲他去廟裡求了護身符,只可惜後來……”
像是察覺到自己不經意間說了不該說的話,樑國公有些懊惱,擔憂地看了看楚依依,像是怕她難過似的。
楚依依揚起微笑,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實際上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她連自己爹孃的模樣都記不清楚了,如今再提起他們,她的心裡其實是陌生的。
“說起護身符,妾身可是知道的呢,王妃當年可是親自去了迦摩寺尋了方丈大師,這才求到兩枚護身符。後來妾身也去過一趟迦摩寺,只可惜方丈大師已經雲遊四海去了。”樑夫人想起來還有些後悔似的嘆氣。
“迦摩寺的護身符?”楚遙支着頭,滿臉驚奇,轉過頭問楚依依,“堂姐也有嗎?”
聞言,樑國公也看向楚依依,雖然面上慈愛淡漠,但是眸中閃過的精明一閃而過,楚遙並沒有錯過,只是她越是看下去越是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又忽然扯到了什麼護身符去了?
“小時候確實有個護身符,只是後來出宮途中,丟了。”楚依依嘆了口氣,“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也沒有留住。”
而此時,楚遙清晰地捕捉到樑國公眸中的失望,她微微挑眉,看樣子問題是出在護身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