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章

128章

我說:“多瑪。你確定你說的是我?”

多瑪黑色的眼睛在面具後面緩緩閉上,好像落下的帷幕,已經不再想要說任何話。真失敗,我要問的還一句都沒有問出來那。只是我不明白到底路西法在等我做什麼?從他的意思明明白白顯示出內心的抗拒,究竟多瑪說得是真的,還是我看到和感受到的是真的?

我說:“路西法肯原諒你你就肯治療自己嗎?”

多瑪的身體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終於慢慢的說:“他不會原諒我的。”

我站起身,說:“既然這樣,我來讓你快點死去好了。反正即使你死了,對路西法來說也是不痛不癢。”

多瑪總算有點強烈的反應了,他說:“不!我死也絕對是死在他手裡。”

我笑着說:“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能打敗我嗎?”

多瑪掙扎着站起來,污濁的血液還在流淌。不知道路西法的劍有怎樣的威力,但看來,其中一個是讓傷口血流不止。我看着他搖搖欲墜,卻從手指中伸出了利刃一般的指甲:“多瑪殿下,你是要死在我的手裡還是要治療一下自己那?”

多瑪說:“沒想到我還有被血族威脅的一天。”

我說:“沒錯。力量決定的。你要是治好自己,隨時可以殺我。”

多瑪說:“我明白了。我會痊癒的。”

我說:“那就感謝你的合作了。”我收回指甲,打算離開。

多瑪說:“你這麼費力讓我活下去,就是想問我問題。你可以問了。”

我轉回去看他,似乎傷口的血已經止住,雖然還有些慘白。我說:“你還是不要背叛路西法了。我沒有什麼要問你的。”

出了門,靠在銅門上,自嘲的笑了笑。我居然跑來這裡做“壞人”,就爲了讓他恢復?這好人做的真濫!

迎面就看到路西法邁着他一貫沉穩的步子走了過來。暗紫長袍被墨色的披風蓋住,上面銀線流雲般的繡着各種姿態的曼珠沙華,一如既往的優雅華貴。胸前鬱郁簌簌的是金色銀色的鏈子,一顆寶石都沒有卻足以看花眼睛。和殤不一樣的是,路西法從來都會自己的扣好自己所有的鈕釦,繫好全部帶子。幾乎除了一張絕美的臉,就不會露出別的。黑色的直髮一瀉而下,順着斑駁的光影幾乎以爲他的髮絲就是流水。挑起的嘴角勾出完美的弧線,他伸出的手指無人能夠抗拒。

路西法說:“還活着?”

我點了點頭:“你來是打算救他還是殺他?”

路西法說:“無所謂。多瑪一向知道該做什麼,當然除了上一次以外。我來這裡是尋你。”

我說:“多瑪說他在你身邊纔有活下去的意義。”

路西法說:“過來這裡。”

我說:“可是看來你對他沒什麼所謂。”

路西法說:“到我這裡來。”他的手上帶着天鵝絨的黑色手套,手腕密密的蕾絲花邊。

我說:“別這麼跟我說話,跟殤一樣。”

路西法說:“對你,我已經稱得上是有耐心的了。”

我說:“路西法,你的目的是什麼?我不認爲你要和我上牀。”

路西法走到我跟前,我只能擡頭看着他,有些削瘦的下頜,足以投下陰影的睫毛都美好恬適。他一手支在牆壁上,身體靠近我把我逼迫着也靠在陰冷的牆上,圈住的地方很小,我盯着他的扣好的領口,不做聲。他擡起我的臉,把熟悉的氣息吐在我臉上:“說得對。我想要的就是你的身體,只是用途不是在牀上。”

緩慢清晰的吐字,一聲聲投進我的耳膜。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僵硬在那。路西法用冰冷的目光掃下來,帶着壓迫和強大的威勢。

我說:“我已經答應留在這裡了。陛下是不是可以說出您的用途了?”

路西法聽到這裡忽然笑了:“叫我陛下了?親愛的,你的嘴還真是快……”他閉上眼睛,意料之中的親吻落了下來,細膩持久。溫熱的呼吸悠揚的覆過每一寸皮膚,直到他調笑着離開了我的臉龐。“還是叫我路西法好了。”

我說:“有決定就馬上走吧。”

路西法說:“我就說也只有你深得我心。”

我說:“若是猜到也是巧合。路西法的心思,塞利爾也猜不透。”

他牽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路西法的體溫比塞利爾貝利亞都略微低了一些,儘管隔着天鵝絨的手套,我仍然感到一點涼意。路很窄,路西法就走在前面。我跟着他,不知道要去哪裡。走到外面時,濃重的紫色天空已經開始揚起狂躁的颶風,雲朵好像比賽一樣的竄行,快速的向萬魔殿的後面掠取。我驚詫的看着天空,又看了看前面的男人。他看起來並不像心情不好啊……都說整個地獄的天空使用魔法控制,日月星辰雲霧雨雪不過是在君主的一念之間,可是現在他波瀾不驚的表情和滿天的洶涌雲流完全不相稱,到底是怎麼了?

路西法回身,我看到他手中託着一隻細長的杯子,裡面有透明的**。他把杯子送到我手上:“把它喝下去。”

我聞了聞,沒有味道。擡頭問:“這是什麼?

“遺忘河的水。”輕描淡寫。

好吧。我承認我完全沒想到,但是當時剛到地獄的時候也曾聽說,遺忘河水,根據喝下的多少和人的體質,足以讓人遺忘前塵舊事,或許只是一天的記憶,或許是永世的記憶。但是總有些東西會被遺忘。遺忘河是幽幽的紫色,可是這水卻清澈見底。應該被他加了特殊的魔法,讓他可以控制我忘記的事情。我看着路西法絲毫沒有開玩笑的神情,知道這次或許是逃不開了。

我說:“喝下去沒什麼。只是,我能問個問題嗎?”

路西法說:“可以。”一隻手臂橫放在胸前,另一隻支在上面拄着自己的臉。

我說:“你想讓我忘記什麼?”那雙帶着紅色光暈瞳孔的眸子就像深淵一樣,值得人義無反顧。只是它不是我的深淵。

路西法說:“該忘記的東西,即使告訴你,你也會在喝下去的時候忘記。”

我說:“我還會想起來嗎?”

路西法說:“不會。遺忘河水,沒有任何感覺。你不會知道自己忘記了東西。只是,再也記不起來。很神奇,不是嗎?”

我點頭。如果不會知道,那麼明白了也沒有任何作用。將杯子裡的**一飲而盡,杯子直接丟進了花叢中。我用力的擦了擦嘴脣說:“可以了嗎?”

路西法走過來,用拇指輕輕擦了擦被我揉紅的地方說:“自己的身體,自己倒不知道愛惜。”

我用力推開他說:“喝也喝完了,我的確不知道究竟忘記了什麼。不過我還是要說,路西法你是個神經病。你不要碰我。”

路西法沒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撲打了一下手套說:“我的確不正常。看你的樣子,大概已經快忘記了。遺忘河,能讓你忘記,可也能讓人回憶起一些事情。你說對嗎?”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轉身向碼頭走去。回憶起一些事情?他說的是我本來遺忘的東西嗎?我覺得頭疼的要裂開,蹲下身去,只能抱着頭齜牙。無法忍耐的疼痛把我的犬齒都逼了出來,我無法動彈,只能咬着自己的嘴脣直到流出血液。

路西法折返回來,站在我面前說:“要幫忙嗎?”

我從牙縫中擠出的“不用”顯然沒有任何威懾力,他抱起我:“別逞強了。若是能那麼輕易就忘記過往,又怎麼會珍惜你將得到的一切。摘掉人的記憶總是困難的,所以這河水才很少有人敢嘗試。畢竟,要忍耐撕心裂肺的痛苦,又不一定會不會有自己想要的效果。”

我意識開始渙散,不能完全明白他的話。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聽他在我耳邊細語。天際的雲朵終於安分了下來,不久開始下細如髮絲的雨,我伸出手去,太細微的雨絲已經連成細密的水霧,沒有形狀只能看到連成一片潮溼。我的暈眩慢慢緩解,似乎疼痛也在消失。路西法的睫毛上掛着水珠,一眨眼之間就落下臉龐,宛若淚痕。他絲毫不介意這樣的天氣。遺忘河的水流開始湍急,曼珠沙華也蓋滿了露珠,紅的更加豔麗。河水旁邊的水霧更明顯,與河沿的蒸騰融化成一體,幾乎無法看穿。

墮天使站在碼頭邊迎接他們的君主,黑色的華蓋寬船,堆滿曼珠沙華的裝飾,還有倒五芒星的圖案。路西法安然的走了上去,把我放在座位上,說:“開船。”

我說:“去哪裡?”船行進的方向和以往完全不同。曾經去火河,嘆息河都是逆流而上,今天竟是沿着遺忘河向下,難道地獄還有腹地?沿岸的景色開始荒涼,除了土地就是石塊。

他說:“你要去的地方。”支着自己的身體,絲毫不在意,也並不願意明確回答我的問題。

我還能感到飄落進來的雨絲,只是少了很多。溼潤的空氣帶着粘稠的觸感迎面而來。只是溫度,似乎在緩慢的下降。和剛纔的溫暖完全比不了。只是我不會生病,穿的再少也無所謂。仔細的回憶,我真的忘了什麼吧……可是卻找不到任何端倪。遺忘河的水竟是這麼強硬,生生挖走了我的記憶。路西法一直不語,我也就看向河面。

許久,路西法說:“好像那時候塞利爾給你起了一個天使一樣的名字。”

我說:“對。叫雷伊潔爾。”

路西法幽幽的說:“好名字。他真是個不能小看的男人。”

我說:“可是和你還是不能比。他都被你騙過了,大概要失落很久。”

路西法猛地問我:“夜殘,你家族的姓氏是什麼?”

我順口接道:“卡德曼。怎麼了?你不是知道嗎?”

路西法笑着說:“只是忽然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地獄篇終於快結束了……我後天就回家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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