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白含淚送走了吳秘書和陸媽,她發現冷漠高傲的自己越來越多的在人前流淚。她默默地踱回宿舍,茫然地望着周圍陌生的一切。然而,大學的新奇卻立即驅散了她離別的傷感。
舍友們組成了新時代友愛互助的“四葉草”集團。某舍友羨慕餘白苗條的身材,向餘白下了封戰書——一個月以後一定比餘白瘦,似乎懷着一股必勝的決心,“不破樓蘭終不還”。
餘白宛如遨遊在大海中的歡快的魚兒:我這一刻才感受到,自己是自由自在、獨一無二的小魚啊!我以前就是養在氧氣不足的魚缸內的觀賞魚吧!
正如方澤言所說的那樣,開學典禮果真如期在體育館進行。餘白原以爲擔任主持同學的水準很高,畢竟是層層選拔產生的,結果發現差強人意。餘白有點心疼發言的新生代表,大概是苦苦練習了太多遍,聽得出嗓音有些沙啞。帶頭的宣誓人有失水準,宣誓詞念畢,他竟然忘記說宣誓人xxx了,所以是不是就……白宣誓了?
最掃興的當屬懸掛着的東林校旗,正好遮擋住了餘白的視線,因此在大屏幕放視頻的時候,她只能隱約看出晃動的人影。
緊接着的是書記的開學第一課。上半場餘白聽得還算認真,下半場興許是到了飯點,她就聽不下去了。只覺洶涌的倦意來襲,她的頭開始超前一衝一衝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生怕被發現,於是只好掐了掐自己手背上的肉,努力保持着清醒。但第一課的內容嘛,餘白怕是連故事的主人公都不記得了,她不覺有些慚愧。只記得聽到最好的……全國最好的……一定是在講東林大學吧,她扭了扭脖子。
餘白獨自走出體育館,心中想着書記還是很幽默的。錢鍾書曾說,幽默的力量是巨大的,可是她偏偏是個幽默細胞爲零的人。
“同學,請看下東林大學學生會招新!歡迎加入我們溫暖的學生會大家庭啊!”餘白接過帥氣的男生遞來的傳單。“家”這個字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在她的心中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兜兜轉轉,餘白終於來到了教學樓308,她拿起手中的傳單核對,以確認自己沒進錯教室,她耐心地在教室裡坐着等候,嘴裡一面唸唸有詞。
“下一位!餘白同學!”
餘白有些緊張地走進隔壁的面試教室,心中小鹿亂撞,她一眼便發現了端坐着的白色襯衫的方澤言。她有些喪氣,暗叫不好,卻依舊硬着頭髮給學長學姐們遞上自己的簡歷。
“喲,澤言,這一位是你們惠文中學的小學妹呢?你的老鄉!認識嗎?”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男生說道。
“不認識。”方澤言頭也不擡,口氣冰冷。
面試的學長、學姐們提了幾個問題,比如你屬於內向的還是外向的?你願意做文案工作嗎?用五個成語形容你面前的男生?餘白心下覺得這些問題很奇葩,但都一一作答了。
“澤言,你確定不把你優秀的小學妹收入囊中嗎?”一位學姐笑着望向方澤言。
“我們青協不要!”方澤言突然大聲道。一股奇怪的氛圍瀰漫開來,很快統治了整間教室,大家都不說話。餘白更加緊張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餘白同學,我是宣傳部負責人俞晞涵,你願意加入我大宣傳部嗎?”一位學姐望着餘白的眼睛,發出真摯的邀請。
“嘿,餘白,還是來我們部吧!你一定了解學生會的部門構成和服務關係吧。我們部門可是學生會的中流砥柱!校園十佳歌手大賽、校園文化夜、草地音樂節都是我們部門的大戲。宣傳部只是給我們服務,就是打下手、幹雜活的,嘿嘿!”
“呵!你這是在公然搶小學妹,還是詆譭我大宣傳部呢!你怎麼總是和我作對!開例會的時候你就在主***面前讓我難堪,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俞晞涵隱隱有怒氣。
“學長、學姐,你們別吵嘛。我會一點畫畫和設計,對攝影也挺感興趣的,所以我想我還是去……宣傳部比較合適!”餘白有些結巴地表明態度。
俞晞涵得意地瞟了對面一眼,偷偷比了個“耶”的造型,對方立即以牙還牙,回瞪了她一眼。餘白見到此情此景突然有些想笑,她瞥見方澤言嚴肅的目光,默默收回了笑容。
從成爲宣傳部一份子的第一天,啊不,第一秒起,餘白便將自己的滿腔熱忱投入到宣傳部的光輝事業中。恰巧原宣傳部負責人俞晞涵出國交換學習一年,她便經過部內投票選舉,光榮地“加冕”新任部長。做事雷厲風行、責任心強的方澤言則接受住了組織的考驗,被任命爲新一屆學生會副主席。
餘白感激小夥伴們對於她的信任和支持,但是這樣一來,她就免不了和方澤言進行任務上的對接和工作上的彙報。
“餘部長,青協週日‘大行宮微笑地鐵站’的活動怎麼還沒推送出去?”學生會例會結束後,方澤言單獨留下了餘白,厲聲質問道。
“對不起,方副主席,我們昨天晚上就點了發送,只是微信公衆平臺的後臺還在審覈,可能是活動文案不小心涉及到了敏感信息。”餘白漲紅了臉,尷尬地回答道。
方澤言幾乎是用吼的,“我向來只看結果,不相信什麼所謂的理由。餘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給我添堵?”
“嘿,方澤言,我看你纔是故意找茬呢!”一向崇尚淑女風範的餘白忍不住手叉腰,“我都和你解釋了,推送的延誤不是我們宣傳部的責任,而是微信後臺的問題……”
“愚蠢的錯誤的發生是可以避免的。聰明的人想方法,愚蠢的人找理由。”方澤言板着臉,似乎在訓斥。
餘白嘆了口氣,“方澤言,如果是因爲高中那次人工智能講座入場的事情,我誠懇地向你道歉。我其實……是個較真和自律的人,我至今都認爲,這件事是我違反內心原則的一個污點,讓我久久不能釋懷。但是……我並不後悔。只是,我沒想到我的衝動和任性會給你帶來那些流言和傷害,我真的不知道同學們會用充斥着惡意的話語中傷你。真的對不起!請你接受我遲到的道歉!”餘白朝着方澤言鞠了一躬。
方澤言有些意外,她那麼驕傲的女孩,居然會向自己道歉嗎?她認爲自己做錯了嗎?他想起講座風波之後,別人對着他指指點點,指責他仗着自己方正集團太子的身份阻攔同學,不依不饒,不近人情。嘲笑他遇到比自己還厲害的角色就碰了釘子,只好忍氣吞聲。
他覺得無比委屈,他是方正集團最驕傲的繼承人,是惠文中學赫赫有名的學霸!何況他只是堅持“憑票入場”的準則,何錯之有?
“咳咳,我只是就事論事,並沒有刻意針對你的意思。我……接受你的道歉,並且會既往不咎,包括你開學報到那天放我鴿子的事情。”
餘白一頭霧水,“方澤言,我什麼時候放你鴿子了?新生報到那天,明明我回到宿舍樓下的時候,你已經走了……我以爲你還在生我的氣纔不管我了。然後……然後我就只好自己去找財管學院的點了。我這個路癡還傻傻找了好一陣子呢。”
方澤言望着餘白無辜而委屈的眼神,有些無奈地說,“我一直在樓下等你,除了中途去旁邊的志願點給你們拿了幾瓶水。”
“難道……?”兩人默契地異口同聲。
“餘白,我們和好吧。這有利於學生會後續工作的開展。”方澤言板着的臉終於露出微笑。
“其實,你較真和死板的那股勁兒,其實和我挺像的。”餘白撇撇嘴,抱拳道,“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