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長夢多,正月初六是全院職工開始正常上班的第一天。華強也終於從年假值班中解脫出來,剛要鬆口氣,夏明遠傳來消息,年前調查的幾個病人過年期間悉數反悔了,就連任宗平手下的十七牀也不例外。
孫東子、楚軍、劉帥反覆幾個回合也沒問出爲什麼,只是說他們的併發症也無法證明是什麼原因造成的,現在不想再折騰下去了。
總算十七牀還讓任宗平問出了點底細,說過年期間,有人給他們家送錢去了,整整十萬,說要想得到這十萬,就必須簽字放棄上訴。十七牀本來還不打算放棄的,可他們又反覆的威逼利誘,說即使你們告下來贏了官司,也不一定能得到這麼多的錢,所以家人就只好接受了,並且也簽了字,出了院,表示再不上訴。
其實這種情況華強早已預料到,只是沒想到,對方的能量這麼強,竟連十七牀跟黃家利都能策反過去。這下華強手裡一個病人都沒有了,情況相當的危急。接連聯繫幾家媒體,本來都說的好好的,一聽說沒有病人可以採訪,紛紛打了退堂鼓。
也難怪,這種本來就頂着巨大壓力的新聞事件,現在突然間就成了沒有原告的無頭案,誰還願意淌這渾水?
一時間,華強、任宗平、夏明遠頭頂上似是壓了一團巨大的烏雲,淅淅瀝瀝的小雨澆的三人愁眉不展。
無奈之餘,華強又一次約見了南大主播,找過的媒體能算是熟識的也就只有她了。
地點仍在天寶茶座。天寶茶座是全市最早的一間茶室。原本茶室應如西方的咖啡廳,是休閒情景的高雅之所,國內這新興的新式茶座,尤其在臨城這種二三線城市,儼然成了權貴款爺酒後賭錢、飆歌、發泄的場所,甚至不乏污穢交易。
華強早來了一會兒,剛在大廳坐定,就三三兩兩看見數波醉的歪三到四的人物,喧鬧着、叫囂着進入,滿臉的唯我獨尊、飛揚跋扈,平平破壞了這清靜雅緻的氛圍。
“南姐!”遠遠地,看見一輛電視臺的新聞採訪車停在路邊,南楠從車上下來,款款走來,新聞採訪車獨自駛去。
華強忙站起身,從座位上向南楠招了招手。
南楠走過來,歉意的一笑,“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有,是我到得早了些。”華強忙說道。
一邊說着,華強邀請南楠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點了鐵觀音,幾碟乾果類茶點。
“說罷,找我出來什麼事?”南大美女斟上茶,端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口,盯着華強問道。
“南姐,前幾天跟你說過的事有些變化,幾個受害人受到對方的威逼利誘,紛紛妥協了。”
“哦?”南楠聽到華強這麼說,好像也沒有多少意外。
“我們現在沒有一個受害人願意出庭作證,很多媒體都拒絕採訪報道我們這個案子了。”華強如實的向南楠說明了事態的發展。
南大美女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說道,“你不會沒有想到這些吧,其實在我眼裡這很正常。”好像她也早就想到會這樣似的。
“我想到過,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徹底,一個不留,八個人全部反水了,您看……我也知道您很爲難,但還是要問一下,您還可以繼續參與報道嗎?”華強沒有絲毫請求的意思。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沒有媒體繼續參與已是事實。南楠主播的‘民生直通車’放棄跟進,也完全在情理之中,華強雖然還抱着一絲希望,但若南楠繼續跟進了,反而會讓華強覺得對方純粹爲了人情,而背上沉重的情感包袱。
南楠美目不眨的盯着華強,他理解華強的難處,也明白華強現在的心思。這個奇怪的男人,竟還有如此成熟穩重的一面,甚至眼神裡那絲邪惡現在也已被睿智與堅定所取代。
“既然病人都滿意了,現在就已經是皆大歡喜了,你爲什麼還要堅持告下去?”許娜問道。
華強轉動着手裡的茶盅,緩緩的說:“目前的病人是滿意了,但只要這種材料還繼續在市場上流通,醫藥勾結的關係還繼續存在,這種悲劇就會繼續發生下去,這次他們互相妥協是迫於壓力,今後呢?今後的受害者又該由誰來替他們出頭?討還公道?”華強越說越激動,甚至將茶盅重重的敦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南楠明顯有些吃驚,爲弱者討還公道,爲社會維護正義,華強的慷慨陳詞,瞬間感染了南楠,撩起她滿腔的熱血。
“這樣……你說的也對,但這種事情電視臺已經不太適合直接參與,即使我貿然參入了,也許到時候節目也可能會被莫名其妙的斃掉。你可以找人寫篇稿子,我給你找地方發!”瞬間,南楠那可愛的娃娃臉上也寫滿了堅定。
“南主播……你也在啊……怎麼坐這裡……走走走……去樓上,我……我請客,劉市長也在呢……”華強正感動於南楠女中丈夫的豪情,突然被身邊一個噪音打斷。
這人約30多歲年紀,個不高,油頭粉面,梳着大背頭,一條小碎花的領帶打的不倫不類,一隻胖如熊掌的手摸着大肚子,另一隻手竟兀自向南楠伸去。
南楠不經意的皺了下眉頭,站起身向後躲了躲,“劉臺長,我跟朋友談點事,就不過去打擾你們了……”
“這……這都說的什麼話,既然都遇見了,怎能不一起坐坐呢,走……走!”劉臺長說話間回頭瞥了華強一眼,“你朋友?先讓他回去,改天再聊……”
媽逼的,你誰啊,竟對老子發號施令,華強心底一陣不爽,但見南楠稱呼劉臺長,估計是南楠的上司也說不定,所以華強只好強忍着。
“劉臺長,您喝酒了吧,我還是不去了……”南楠窘迫的回擋着劉臺長的胖手,無奈還是沒擋住,被他抓住了左手,另一隻手還順勢摟在南楠的纖腰上。“劉臺長,您放手……”
華強跟南楠坐在大廳的一個角落,周圍的桌子上已經坐滿了人,聽見這邊的異常,都紛紛向這邊張望過來,“這不是南主播嘛?”“這是怎麼了”“不是三角戀吧?”有些好事者已經開始議論起來。眼看南楠已經囧的滿臉血紅。
華強挺身站了出來,擋在劉臺長面前,“這位先生,俗話說的好,君子不強人所難,既然人家南小姐不想去,你就別勉強南小姐了。”華強說的彬彬有禮,鏗鏘有力。
“你誰啊……你……給臉不要臉,滾!”看來這位劉臺長也因爲南楠的不賞臉有些惱羞成怒,竟出口不遜起來。
華強懶得跟這種人計較,只是一把捉過那隻胖手,輕輕用力,那劉臺長立馬痛的漲紅了臉,弓起了身子,像只煮熟的大蝦。
華強擡起腳在肥碩的翹臀上輕輕就是一腳,“就你這結巴喇子,還臺長呢,熊掌差不多,滾!”
這一腳雖輕,可這傢伙也跑出老遠才剎住車,回過頭來,指着華強說:“你……你……你給我等……等着……”
剛說他結巴,他倒是更會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