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第二天,南援朝接到南楠的電話,第一時間就通知了離南楠較近的臨城市公安局,可又沒想到,幾個小時後傳過來的消息卻是案犯已經轉移。明明南楠電話中說她很安全,會等待救援,怎麼又出現綁匪將她轉移了?
第二天上午,秘書李曙光從莊河縣柳岔鎮牛頭溝傳回來消息,說跟南楠一起的男伴大概就是臨城市醫院的華醫生,昨夜他們住在當地老鄉家時,受到不明身份歹徒的攻擊,今天天不亮就早早離開了。
事情到了這裡,南書記開始愈加感覺到事情的複雜來,他一點點嗅覺到女兒的兇險,甚至感覺到冥冥中的一隻黑手,正在向女兒身上撲去。
他後悔當時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去女兒的藏身之處,後悔通知了臨城市公安局,甚至後悔當初繼續留女兒在臨城工作。
整整一天,都在後悔的煎熬中度過,他絲毫也沒有放過任何調查的機會,反覆撥打了很多次,女兒給自己打電話的手機,始終不在服務區。
直至昨天傍晚從華強偷撥過來的電話中,南援朝再一次發現了女兒的蹤跡,這一次,他再也不相信身邊的人,甚至是省公安廳的幹警。直接一個電話就打給了特警隊趙隊長,因秦陽軍區司令員秦更年的關係,再加上數次合作處理突發事件,南援朝跟特警隊趙大隊關係已經很是熟絡。
趙國勝一聽說老首長的外孫女有危險,二話沒說,緊急集合一隊人馬,荷槍實彈就趕了過來。於是南楠華強才被解救。
南楠回家的路上就向南援朝大致說明了事情的經過,華強無異是被冤枉的,整件事情中,華強非但沒有充當綁匪的角色,還是最大的受害者、女兒的救命恩人,可又是誰在栽贓華強,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女兒也一起擊斃呢?
回家後,南援朝聽完女兒帶回來的錄音,不啻於驚雷貫耳,如果錄音中的事情屬實,這個案子已不是自己就能做主的了。
南書記連夜找到省長許伯生、省委書記常繼坤,介紹完案情經過,又播放完一次錄音後,建議馬上追捕麥生公司麥雍,雙規臨城市長陳曉,隔離審查。
可雙規臨城市長陳曉的提議,被省委書記常繼坤一口否決。
常書記建議先秘密追捕麥生公司的麥雍,抓到麥雍,查清事實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他的理由也很是充分,作爲一個市級幹部,不是隨便就能雙規,能立案審查的,在證據不確鑿的時候還是小心爲好。
南援朝從省委書記官邸出來,第一時間安排秘書李曙光,從省廳的專家組中抽調精幹人員,連夜追蹤麥生公司麥雍。
誰知,今天早上,天還沒亮,李曙光再一次傳回來令人喪氣的消息:麥雍被發現死於莊河縣大山深處,一個廢棄的兵工廠廠房裡。對比南楠的描述,該廠房正是關押華強跟南楠的場所。線索斷了,華強還面臨着被作爲嫌疑殺人犯起訴的危險。
時間已至凌晨,南書記仍舊難以入眠,案情的錯綜複雜在他腦海裡纏繞,一條條的線索如他額頭緊蹙起來的皺紋,最終在眉心匯成一個死結。
綁匪?手槍?警用五四手槍?陳市長?麥雍電話中提到的陳市長?秦偉?秦偉傳達案情及處理意見?突然,南書記腦海裡的死結被一道靈光打散。
翻身、起牀、驅車直奔軍區駐地。四名警察應該是目前唯一可以繼續調查下去的線索。
趕到軍營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四名涉案人員卻已經被轉押回臨城市。雖已是後半夜,趙國勝大隊長還是親自在軍營門口等了。
“那四個人被什麼人提走了?”南援朝一下車便問道。
趙國勝一臉的倦容,看來今晚根本沒怎麼睡覺,“哎,別提了,還在凌晨以前的時候,老爺子打過電話問這事,將我狠狠的尅了一頓,說我私自調兵,擅自插手地方事務,還讓我馬上將關押人員移交臨城市警方。”
“你昨天沒找他彙報過?”
“走的時候太急,回來又太晚了,本想着明天再跟他說也沒什麼大不了,又沒發生什麼大事。”趙國勝委屈的說道。在他眼裡,沒費一槍一彈,沒有人員傷亡,確實算不得大事。
南援朝搓了搓手,言行間流露出一絲懊喪,“李書記你好,睡了吧,不怨我這麼晚打攪你吧?”南援朝對臨城市委書記李強還是懷着一絲尊敬,畢竟是過去的老領導,況且這麼晚給人打電話確實也打擾人家休息。
“哦,是這麼一回事,我昨天下午抓了幾個人,正要審問呢,聽說被臨城警方接過去了?……哦,好的好的,我找其他人問問看。”
南書記重重的扣上電話,馬上撥通了孔慶生隊長,“慶生啊,我,南援朝,今晚從省城移交給你們四名嫌疑人,你知道的吧,……什麼?你也不知道?”
“靠……”這下南書記差點連電話都摔在地上,粗口都爆出來了。
一氣之下直奔老岳父府邸,懷着大發一通脾氣的火氣去的,可一見到老岳父立馬偃旗息鼓了,心中那團窩火像被瓢潑大雨當頭澆下,變成了一團濃煙,窩在心裡難受。
秦更年哪知道這幾個孫子就是綁架外孫女的賊頭,反過來一通訓斥,將南援朝搞的啞口無言,“這麼大的是你都不跟我說,你眼裡還有我嗎?還算小楠沒事,若是小楠有事,我首先拿你是問!”
秦更年是接到軍委辦公廳電話才放人的,本來就不知道事情原委,況且隨便插手地方事務,還關押了幾個地方的警察的確不應該。
可這會兒人放了,後悔了,他總不能因爲受害人是自己的外孫女,就要求親自調查案情,而將地方政法機關一腳踢開吧。
按理說,人被地方公安機關接走了,應該是在南援朝的手底下了,他能具體安排偵破調查了,可從對方能說動軍委辦公廳的人這點來說,恐怕來頭也小不了。
南援朝在老岳父的威壓下,一下子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感覺到在官場的無奈。即使家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影響,自己竟然也無能爲力。官場不是江湖,刀光劍影,快意恩仇。
好在女兒已經安全脫身,那四個人雖然現在神秘消失,但只要還在公安系統內,相信最終總得有個交代。他不信對方會將這四人全部滅口,也不信邪惡的勢力能長久的生存壯大下去。
“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們全部繩之以法!”南援朝低頭坐在秦更年面前,從心底裡下着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