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森，骨太生你們用的多嗎？”趙森一進門華強就反手鎖上，低聲的問。
“用的多啊，怎麼了你？神神秘秘的。”一臉的不解與憨厚。
“什麼時候開始用的，誰先開始用的，爲什麼要用？”華強急不可耐的一連拋出了幾個問題。
“用了快要兩個月了吧，最初是楊主任開始用這個，說這是種新產品，有利於骨痂生成，促進骨折癒合，說骨折手術用了能減輕術後骨不連的併發症。”趙森還是一臉得無辜與憨厚。
“那用了後，你覺得效果怎麼樣？”
“也沒怎麼樣，這些東西你知道的，就是有作用也都是從統計學數據上得來的，不可能明顯能看出早癒合的表現。”
“你就沒有發現有不良反應地表現？”華強受不了趙森這種憨憨得愚鈍，乾脆提示道。
“這個嘛……”趙森終於皺着眉頭低頭沉思了下，“我的病人有兩個有些術後感染的跡象，但我想也不一定就是這種材料的原因吧。”
這倒也是，趙森沒有發覺異常，一個原因可能是他的愚鈍，另一個主要的原因是因爲這些病人他只管了不到三分之一，病例少，異常出現的少，就更不容易覺察。
重生後，華強從趙森身上看到了許多自己前世的影子，讓華強忍不住的對他格外親切，有些事也格外照顧。但在前世的趙森也是早早就聘了副主任職稱的，因爲趙森早早地就選擇了送禮。他就是那種改變不了現實就順從現實的人，根本沒有華強那些所謂的處事原則，雖然在別人看來那就是執拗，軸，一根筋。
快要下班的時候，華強走進張主任辦公室。
“張主任，有點事想跟你說說，您有時間吧。”猶豫了好久，華強才決定要跟張主任談談這個可大可小地發現。雖然這有些挑唆的嫌疑，可他還是決定說出來。一方面是爲了保護張主任，更主要的是爲了不再讓更多的病人受害。
“華大夫，我正要找你呢，怎麼了什麼事？”張主任看了一眼華強笑着說。
“就是那天趙森被人打……”華強想了好久，決定將事情說得婉轉些，好讓張主任能接受，也讓自己少一點打小報告的嫌疑。
“其實他們那些人是要打楊主任的，只是楊主任跑掉了，才……”雖然反覆想了，怎麼說，真要說起來，還是有點磕磕絆絆。
“哦？他們爲什麼要打楊德輝？”剛聽了兩句，張主任明顯來了興趣。
“因爲張主任前些日子做的一臺骨折手術，術後恢復不順利，還花錢不少，而這個病人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個小頭目。”
“哦？呵呵，這麼說趙森還是工傷了，還是因爲手術病人？”張主任蹙起雙眉。
“恩，好像病人術中用過一種叫骨太生的材料，才花費比較高，並且術後感染，我仔細看了最近楊主任手裡的病人，很多用過骨太生的病人出現不同程度的感染表現……”張主任眉頭蹙得更緊，華強停了下來，他需要看清張主任地反應再決定怎麼往下說。
“骨太生？”張主任緊蹙眉頭，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左手指被攥得發白。“這種材料我知道，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跟楊主任交流一下……”
張主任的話停了停，突然擡起頭，看着華強說：“你能確定是這種材料造成了術後的感染？”
“我查看了最近用過這種材料的病人，感染髮生率是不用的十倍以上……”華強沒有確定的回答，只是將自己蒐集到的數據告訴張主任。
“哦，我知道了，有機會我會盡早弄清楚的，你先別將這事跟別人說。”張主任沉吟了下說。
張主任的態度讓華強很是無奈，不露聲色地回答，還有略帶糾結的表情。遠不是華強想象中的雷霆一怒，手起刀落的灑脫。
不過華強也能理解張主任的難處，楊德輝雖不是什麼大人物，卻也是個交際能力很廣的角色，醫院上上下下，前前後後跟他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不在少數。
明天休班。一下班，突然有種想回家的衝動。
華強出生於臨城市莊河縣城郊一個地道的農民家庭，父親嗜酒，偶爾做點小買賣也僅夠自己的酒錢，勤勞節儉的母親忙完幾畝薄田地營生總去縣城大點短工補貼家用。姐姐學習成績優異，卻苦於家庭情況，中學畢業後輟學出外打工，供給華強與妹妹華梅上學，直至華強工作一年後纔跟老實巴交的姐夫結婚，好在姐姐憑藉自強好勝的個性在城郊開了家小超市，兩年來也有了點積蓄，日子過得不錯。
前世的華強畢業後工資從不敢亂花，每月留下足夠的生活費，其他悉數交給母親，一方面減輕母親地負擔，另一方面也能讓妹妹安心讀書。
尋着記憶，華強一下車就向家走去。這裡基本屬於一片棚戶區，住着的多是因城市擴張而失去土地的城市邊緣人，進城務工的外鄉人，拾荒的流浪漢，像極了《百萬富翁》裡的貧民窟。狹窄的街巷，四處飄散的垃圾，荒涼的能讓人感覺到一點生機的唯有那向陽的牆面上冷的飛不動的蒼蠅，深秋得寒冷讓它們只顧貪婪的吸收着這午後昏暗的陽光帶來的熱量。
“噗通……哎呦……”遠處一位騎着三輪的老人被一輛箱式小貨車撞翻，連車帶人傾覆在路邊。開車的司機從車窗裡向外瞅了瞅，一腳油門加速而去。
老人倒在路邊，一臉痛苦，零散的襪子，手套，鑰匙鏈等小百貨撒了一大片。
“喂，停車……”華強大喊着向撞人的小貨車跑去，可小車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車屁股上噴出一陣狼煙，逃得更急。追出去老遠，很無奈地任其跑掉。
回到老人身邊，已有幾個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悄悄的議論着什麼，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老人抱着左腿嘴裡抽着冷氣，臉色蠟黃，看來疼得不輕。
怪不得後世的自行車哥能名滿天下，原來如今的人們就已經冷漠到如此地步，華強憤憤道。其實自己的前世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華強憤憤的衝進人羣，收拾起一地的散亂，將老人抱上三輪一路疾馳向市醫院奔去。
好在老人傷得不重，左外踝骨折，簡單的整復，石膏外固定一下後收入急診病房。
“華醫生，伯母傷的不重吧，看你跑前忙後的。”安頓好病人，華強剛要出門回家，急診安護士背後喊過來。
“安姐值夜班呢，什麼伯母啊，我根本不認識的。”華強回頭跟安護士點了點頭。
“那你這是？”安護士瞪一雙大眼睛疑惑地問道。
“回家路上遇見的，見沒人管我就送來了。”華強很輕鬆地說。
“喲，感情你是雷鋒啊，那我得給你看好了，可別讓她跑了，我們華醫生可是給墊付了藥費的，是吧。”安護士討好道。
“不用不用，傷得不厲害，也沒幾個錢，你可別嚇唬人家啊。”這也怨不得安護士的多心，急診最不缺的就是這種情況，很多外傷病人匆匆忙忙來了，大夫忙前忙後的處理完，第二天一早病人就會悄悄失蹤。雖然多數情況下都是些小病小災，花費也不多，但日積月累，卻也讓醫院產生了不少的虧空。最後醫院無奈地給值班醫生帶上了緊箍咒：誰班上的病人跑了，誰負責病人的醫藥費。
要不怎麼說，好人有時候也真是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