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遠清楚,這不是一個能夠按照常理回答的問題。
如果說做錯了,很可能會惹怒這名男子,或者說,這個魂靈。
如果說沒有做錯,也可能會讓他產生被敷衍被欺騙的感覺,從而勃然大怒。
師遠看了看牀上那具屍體,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從你的角度講,你沒有做錯。”
男子沒有說話,似乎在等。
幾秒鐘後,因爲沒有等到更多的內容,他問道:“從我的角度講?”
“是的。正是因爲從你的角度講你沒有做錯,所以你才做了這件事。”
“那麼,從你的角度來講呢?”
男子再次向師遠走近了一步,原本掉落在地的斧頭,不知何時到了他的手中。
“沒有辦法從我的角度講,因爲這件事,本就不是我經歷的。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評判你,就是你自己。你覺得對,就是對,你覺得錯,就是錯。”師遠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男子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
“你說得對,這世界上,只有我纔有資格評判我的對錯。”
男子低聲說着,身形越來越模糊,彷彿放入水中的一幅畫,油彩消散在了水中。
“你說得對……”男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消失了。
身後傳來了開門聲。
師遠猛地轉過身去,看到的,是剛纔那個房間,豪華的西式臥室消失不見,壁爐裡發出的火光也在同一刻熄滅。
他沒有猶豫,立刻向房門跑去。
羅亞森等人還等在門外。
“師遠!”劉瀲看到他的身影,立刻鬆了口氣。
“快走,把最後的三樣物品交付給那個人偶。”師遠說。
很快,衆人再次來到了樓頂。
“物品尋找正確,獲得禮物三個。”戀愛中的少女面無表情地說。
還是三塊白紙片。
不同的是,這一次物品交付完成後,戀愛中的少女的電源被切斷了,雙眼中原本的電子光芒黯淡下去,頭顱微微垂下。
果然如夏颸所說,它的使命完成了。
師遠將所有的白色紙片聚在一起,拿在手中。
就在九塊紙片全部聚在一起的那一刻,紙片上突然浮現出了顏色。
“這……這是拼圖嗎?”伍博源有些疑惑地說。
“看上去很像。拼一下試試吧。”
師遠說着,將紙片放在一起。
九塊的拼圖極爲容易,幾秒鐘就拼好了。
只是,畫面雜亂無章,毫無意義,就像小孩用顏料隨意塗抹形成的塗鴉。
就在衆人疑惑的時候,九塊紙片之間斷裂的縫隙竟然消失,連結成了一張紙。
這說明了什麼?
師遠將這張大一些的紙拿起,翻轉過來。
後面是一串數字。
230501.
是密碼嗎?是哪裡的密碼?
等等……2305?
師遠回想起,剛剛將他困住的房間,似乎就是2305號.
那裡原本應該是一個酒店的客房。
這種設計很奇怪,因爲對面就是禮堂,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人願意住在那裡。
但是現在是在任務中,這麼一點不合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後面的01又說明了什麼?
原本隊伍裡還有一個工作人員盧婷婷,可惜現在已經身亡。
拿着那張寫着數字的紙,師遠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等下,讓我看看。”夏颸說。
師遠將紙遞給了他。
“這個號碼,很像是行李寄存的取號密碼。”夏颸說。
“行李寄存?”
“對,有的酒店一樓大廳有這一項業務。我雖然不常住酒店,但是因爲平時寫作,比較注意這些生活細節,所以知道這一點。”
“銀光大廈並非只有一家酒店,不過,我們還是可以試試,如果不行就再說。”師遠說。
通過樓梯來到一樓,衆人立刻看到,前臺竟然有一名工作人員。
“你好,取行李。”
師遠說着,遞過了那張紙。
“嗯,好的。請問存件人的姓名是?”工作人員禮貌地說。
“姓名?”
“對。我們這裡取件,不僅需要取件密碼,還需要說對存件人姓名,以防出現錯誤。”
姓名到底是什麼?是2305的客人的姓名嗎?要去哪裡查?
突然,一旁許久沒有出聲的楊擷櫻說話了。
“楊擷薇。”她說。
師遠等人看向楊擷櫻,又看了看那名工作人員。
“存件人的姓名是,楊擷薇。”楊擷櫻再次說道。
“嗯,的確是楊擷薇。”
說完,工作人員從身後的保險櫃裡取出一個看上去十分結實的木匣。
“請拿好。”
楊擷櫻伸出手,接過木匣。
“你怎麼知道是你姐姐的名字?”離開前臺後,師遠問道。
“因爲我姐姐就是地獄裡的天使。”楊擷櫻說。
這個理由讓衆人都是一陣疑惑。
劉瀲突然想起,在來海源之前,楊擷櫻曾經說過一些話。
她說,媽媽說我和姐姐是天使,哥哥是我們的守護神。如今姐姐已經死了,她去了地獄。
“地獄天使……的確,那四個字應該不僅僅是提醒我們會遇到怎樣的鬼才寫出來的,而應該具有一定的提示作用。”師遠說。
但是,不管怎麼說,“楊擷薇”這個答案,讓衆人都是有些琢磨不透。
而事實上,只要說出那片土墳山坡上的任意一個女性的名字,都能夠算是正確。只是,現在師遠他們無從得知罷了。
將木匣打開,裡面的東西竟然是……
“啊!”楊擷櫻立刻發出一聲驚叫。
那是一個地獄天使的雕像。不像是任何塑料、水泥、金屬之類的材質,而就像是一個微型的人,兩片“翅膀”也是腐爛模糊,帶着赤色的血液。
雕像的腳下是一個金屬的圓臺,下方有着一個凸出的奇怪圖案。
“這個圖案,好像在哪兒見過……”師遠說。
羅亞森、劉瀲也有類似的感覺。
“好像是……那個黑色圓筒上面凹槽裡的圖案。”羅亞森思索着說。
“好像是。我們現在去禮堂。”
二十三層,不敢乘坐電梯的他們也費了不少時間才走到。
尤其是申珣琨,到第十層就快走不動了。師遠等經常進行體能訓練的幾個人倒是沒有覺得太累。
禮堂裡,依舊是寂靜無聲。
回想起剛剛宛藝竹站在臺上唱歌的那一幕,師遠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在宛藝竹的歌聲裡,他聽到了彌嘯粼的聲音。
那不是幻覺,而是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