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了,仲曄離竟然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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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蘇思曼覺出了,聲音是從頭頂上方發出的。仰頭一看,就見仲曄離沒個正形地坐在木樑上。
這人真稀奇,不喜歡坐平地上,偏偏喜歡往人家房頂上鑽。
蘇思曼剛撇了撇嘴,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皇宮守衛森嚴,尤其這儲香閣,侍衛戒備不比太子的慶延殿差,仲曄離是怎麼進來的?來做什麼?蘇思曼警惕地瞪着他。
仲曄離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摸了摸臉,抽着嘴角笑:“我要去哪裡,宮裡那幾個侍衛能奈何得了我?看你好像很爲我擔心嘛,嘿嘿。”
“少臭屁了!說吧,來宮裡做什麼?”蘇思曼板起臉,有些嚴肅。
“特意來找你啊。”仲曄離又沒正經地輕佻笑笑。
“找我?你找我有什麼事?還有,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蘇思曼滿腹疑惑地盯着橫樑上的人。
“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還真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咱們還是別在這裡說話,吵着裡面睡覺的人就不好了。唔,你如今是樑國的太子妃,咱們要避嫌,避嫌懂吧?跟我去個地方。”仲曄離說着敏捷地從房樑上跳了下來,落地時幾乎沒發出聲音。
“避嫌你還敢來找我?上回你把我弄去妓院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吶!”蘇思曼心火刷地竄起來了,一個箭步上前扯住了仲曄離前襟,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
仲曄離倒沒掙扎,由蘇思曼提着襟口,一臉無奈:“我也是好意,本來是想給你做掩護的,哪裡料得到你那位太子相公怎麼會第二天出現在秦月樓啊。不過,這不也挺好的嗎,不就是因爲那次的事兒,他對你的態度才大大地改了麼,你該謝我纔是。”仲曄離擡眼皮瞅了瞅蘇思曼,又垂眸瞅了瞅她拎着衣襟的手,大咧咧將她手拿下來,握在自己手中。蘇思曼使勁想甩開他手,偏偏仲曄離就死抓着不放。
“放開!”蘇思曼嗔目怒斥,“你少花言巧語騙我!真當我是傻子麼?無恥之徒!分明是綁架了我,還說什麼掩護,仲曄離,我告訴你,我一早就知道你對我沒存好心,以後少在我面前出現,少耍花招,不然——”蘇思曼危險地眯了眯眼,適時地停頓緘口,有時候能起到出乎意料的震懾作用,這個蘇思曼是懂得的。
哪知仲曄離根本不吃這一套,拉着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跟我走,去個地方。帶你去看看,那人的所在安不安全,畢竟事關重大,得安排妥當了才能讓他跟太子殿下見面。”仲曄離神秘兮兮地道,說話聲不大,卻也不小,似乎根本就不怕被人聽了去麼。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蘇思曼惱恨道,狠力往他腳上踩了一腳。
仲曄離微微皺了皺眉,終是放開了她,突然面色十分正經道:“唉,太子殿下一再叮囑,叫我不要跟公主說其中詳情,可我左右思量,總覺,公主既是楚國皇族中人,斷然沒有隱瞞公主的道理。索性今日就說個明白吧,楚國出大事了,公主還不知道吧?”
“楚國怎麼了?”蘇思曼面色微變,已覺出仲曄離神色有異。
“太子殿下奉命出訪樑國,剛剛到兩國邊界,就聽聞國內出現大規模*,賊匪四起。在青州的時候,太子殿下的使團在路經芒丈山時,被膽大包天的山賊衝散了,我保着殿下和幾個貼身護衛離了土匪窩,正要晝夜兼程返回帝都,不久在路上接到皇上飛鴿傳書,讓太子殿下繼續出訪,先在樑國避一避,暫時不要返回,等過段時日安寧了再說。太子殿下的性格,公主又不是不知道,叫他苟且偷安怎麼可能呢,所以,他就叫我先到大梁城來,跟夏大人先碰個頭。哪知夏大人擔憂殿下安危,私自離開了京城去接太子殿下了,現下太子殿下也到了大梁城,夏大人失蹤這事兒也不能再裝下去了不是。我合計着,還是得讓他趕緊重回朝堂,他已經‘失蹤’半個月,再繼續失蹤下去怕是要讓人懷疑的。再說了,太子殿下此行最大的目的還未達成,咱們還得借夏大人的勢力,懇請樑國出兵,借鎮壓叛亂之名,回頭再兵合一處,殺他個回馬槍,打樑國一個措手不及,嘿嘿……”
蘇思曼張了張嘴,半晌沒回過神來,過了好一會才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對這些軍國大事不懂的。*平息了沒有啊?”
“呃……唉……不容樂觀啊。好了,時候也不早了,看公主臉色疲倦,今日就不爲難你去見夏守義了,改日我再來找公主吧。”
仲曄離說完便提氣一躍,上了對面的屋檐,幾個起落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思曼在寂靜微涼的空氣裡站了一會,頭腦裡亂七八糟,完全理不出什麼頭緒。這個仲曄離怎的搖身一變,就成了她哥哥楚文淵的人了?上次在嘉恆殿無意中聽到皇后與洪太尉的對話,知道朝中確實有位夏大人失蹤,莫非就是仲曄離口中的夏守義?奇了,樑國的朝臣中竟然還有楚國的細作麼?如果那個夏守義真是楚國的細作,自己來了樑國之後,從未來拜見過自己,怕也是爲了避嫌吧?
不對不對,第一次見到仲曄離時,他明明是想強暴自己的,怎麼可能是皇兄的人?第二次見面時,他明明也是故意將她弄進青樓的,這人的話輕信不得,虛實未可知,還是明日向皇兄求證一下再說。
打定了主意,蘇思曼準備回房,剛走了幾步,就覺不大對勁。不知怎地,心裡有些慌亂,似乎背後總有雙眼睛在瞧着,可四下裡一張望,又什麼都沒有。唉,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樣疑神疑鬼了。
因爲心裡裝着事,蘇思曼第二天一早就起了牀,這日蘇思曼破天荒地早早地去給皇后請安,正好看到太子樑少鈞馮綰綰也都在。蘇思曼傻笑着給皇后請了安,又傻乎乎地向皇后討了點心吃,隨後大咧咧地跟皇后道明要出宮去見皇兄,皇后心情不錯,爽快地給她簽了手令。蘇思曼心急,得了皇后的手令,便隨口寒暄了一會,趕緊告退出來。
她前腳剛踏出嘉恆殿大門,樑少鈞後腳就到了面前。
“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又用蘇思曼十分熟悉的探尋的目光瞧着她。
蘇思曼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怕他發現自己的心虛,她只得又裝瘋賣傻道:“相公,我這裡不大舒服,你幫我揉揉,好不好?”說着就拉起樑少鈞的手往自己腦袋上放,還作勢揉了揉,咧着嘴,一臉傻笑。
樑少鈞皺眉,沒吱聲,將手掙出來,負在身後,眼睛仍是盯着她。
蘇思曼心裡着了火似的着急,根本沒心思跟他糾纏,腦子裡飛快想着脫身的法子。裝傻不行,咱就撒嬌試試!
“人家要去看哥哥嘛,跟哥哥分開很久很久很久了,昨天那麼多人在,我都沒好好跟哥哥說話。今天想去看看他,相公,我保證,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唔,中午一定回來陪你用午膳,好不好?”說得連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噁心到想吐,可手上的配合動作一點沒耽誤,將樑少鈞那手跟搖搖錢樹似的晃來晃去。(讀者鄙視的眼神:敢情這太子爺就是棵搖錢樹麼,他弟跟他媳婦都拿他當搖錢樹使)
“正好我也找他有點事,一同去吧。”樑少鈞面色平靜如水,說話語調也平靜如水。
蘇思曼苦着一張臉,只得點了點頭。
樑少鈞沒帶隨從,蘇思曼也將寶琴支使開了。
出宮門時盤查得很緊,蘇思曼挑着車窗簾子向外望一眼,只見好幾排軍士站着在排查,進出的人物都搜查得很仔細。想來怕是那洪太尉下的令,爲的是找出失蹤的夏守義夏大人。想到此處,蘇思曼心中的焦急又更甚了一分。事關重大,蹊蹺複雜,牽扯又廣,最重要的是跟她哥哥楚文淵脫不了干係。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得弄弄清楚。坐在車裡一路都不曾說話,樑少鈞也沉默不語,只趕馬車的太監偶爾幾聲喝叱。
到了楚國驛館,蘇思曼還未下車,在裡頭聽着小太監與看門的小廝一問一答,從看門小廝嘴裡得知五殿下樑少軒同太子殿下剛剛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這話澆得蘇思曼心頭一陣涼,暗暗感嘆自己運氣不濟。偏生這樣巧,竟是遇不上,這可如何是好,蘇思曼急得直絞手。
樑少鈞面色倒是平和,看了看蘇思曼,建議道:“好不容易出宮一趟,便陪你到處轉轉吧。”說是建議,倒更像是命令,雖口氣和藹,卻根本就不容人拒絕。
蘇思曼耷拉着腦袋,情緒低落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