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也不管軒如玥如何面無血色,如何難堪,從桌子上端起一杯酒就往嘴裡灌去,過於激烈的動作引得酒水陣陣激盪,順着他的嘴角流下沒入衣衫之中。
這樣的舉動,在那些規矩禮儀十分嚴苛的貴族階層中顯得格外的無理,不過在他做來卻有一股豪放瀟灑的風姿。
雪琉璃一臉嬌羞的看了一眼燕南琛,對於他這般上道的舉動,感到十分的得意。挑釁般的看了軒如玥一眼,“怎麼堂堂帝師府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是嫁不出去了嗎?隨便遇到一個男人,都眼巴巴的往上湊。”
“走吧,琉璃不要再理他了。”燕南琛雖然有意想要用話語刺激軒如玥,讓她斷了對自己的情誼,卻也從未想過讓雪琉璃這般羞辱於她!那樣高傲的女子不該受到如此對待。
軒如玥氣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死死地咬着下脣,看着燕南琛與雪琉璃相攜着,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將她如空氣一般無視。
白欣悅很是擔憂的注意着軒如玥的情緒波動,生怕她當場爆發。他內心是希望燕南春能夠注意大局,不要做出什麼舉動,露出馬腳!引起雪琉璃的警惕,可也不是讓她這樣去傷如月的心。
“燕兄這般,美人芳心可是要碎了。”千殺陌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身子半臥在地板上,一手支着腦袋,另外一手把玩着手裡的酒杯,透明的液體在酒杯中緩緩流動着,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動着微光。
“你什麼時候成了這等憐香惜玉的主,殺手無心無情,千兄莫要破了戒纔是。”
燕南琛說着接過雪琉璃遞過來的酒杯,又仰頭猛灌了一口。
“七情六慾是人的本能,誰也無法避免,燕兄有美人在抱,可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千殺陌戲謔的眸子掃過了白欣悅,落在了軒如玥的身上,“如此傾城絕色,燕兄當真也捨得。”
“本就沒有什麼關係,何談舍不捨得?”
“哦?那倒是小弟多心了。”
……
二人又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白欣悅見場面實在尷尬,便一把抓了軒如玥,扯着她出了船艙。
“如玥你沒事吧?”白欣悅擔憂的問道,這個狀況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燕南琛的心比石頭還要硬,如何能當着如月的面與那些琉璃卿卿我我,還說出這等讓人心碎神傷的話來。
出乎意料的是軒如玥,只是呆呆的不說話,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失了儀態的事情,半響之後,將視線轉投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雙手扶着船沿,自嘲的笑了兩聲:“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關係,自始至終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如此也好,不用再心有所繫,心有虧欠,心有深情。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從來都是我,罷了罷了,只要我便清楚,今生除了皇家,恐怕是再無人敢娶我。哪想到到了快嫁人的時候,居然生出這樣糊塗的念頭來!”
“既然是段孽緣斷了也就斷了,我這富貴帝王花確實落不到尋常百姓家!即便我有心又能如何?”
她的聲音飄渺不定,如同這湖面上清晨時分氤氳着的水霧,經過清風的吹拂,便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這天地間。
一向能言善辯的白欣悅也在這個時候卻啞口無聲,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如玥,這件事情每個人都有着不能說出口的苦衷,起碼現在誰都沒有能夠解釋清楚的能力。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只能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燕南琛犧牲至此,不能半路放棄。
看着軒如玥心碎神傷,脆若琉璃的模樣,白欣悅心中微疼,雙手扶着她瘦弱的肩膀,柔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出來這麼久了,夫人該擔心了。”
“是啊,該回去了,我的嫁衣還繡了一半。”
軒如玥強打精神神,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臉上的憔悴。白欣悅知道這是他最後的驕傲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笑着說道:“這次你可要抓緊了,若是半路掉下去,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可救不了你。”
想到剛纔凌波踏水飄然而至時的感覺,軒如玥輕輕的點了點頭,她也沒有去問爲什麼白欣悅會有這樣精妙的武功。沒有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以她的眼力,自然發覺白欣悅這輕功絕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
如來時一樣白欣悅,拉着軒如玥,輕而易舉的到了岸邊,二人最後齊齊的回頭看了一眼在湖中央飄蕩着的畫舫,依舊是輕歌曼舞,絲竹雅音不絕於耳,這時聽在耳中,卻覺得分外的諷刺。
“走吧。”白欣悅扶着軒如玥上了馬車,馬車緩緩的移動了起來,而軒如玥則是萬分疲憊的靠着她的肩膀,閉上了眼睛小憩。
白欣悅讓人去告訴車伕走慢些,好讓軒如玥能夠睡得更加舒服。
沒一會兒的功夫,馬車便到了帝師府的門口,軒如玥重新醒了過來,回了他自己的院子,白欣悅扶着他躺在了牀上,拉過她的貼身丫鬟,低聲在門外說道:“先不要讓人去吵她,讓她好好的睡一覺。再備些清粥小食,想來她晚上醒來應該是沒有心情吃太過油膩的東西。”
“還有這段時間,外面那些烏七八糟的消息就不要傳進你家小姐的耳朵了,讓她安心待嫁。”
“夫人那邊也勞煩你轉告一聲,這些日子如玥爲準備出嫁的事情忙得有些身心俱疲,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讓她親自上手了。”
白欣悅壓低了聲音,一句一句的囑咐着,裡間軒如玥其實並沒有睡着,聽着這小聲而又充滿關切的話語,不由得淚溼眼眶,將臉埋進了整間,雙肩抽動,無聲的低泣起來。
心中只是不停的唸叨着,燕南琛,燕南琛,燕南琛……這個人是她最好的夢,最好的情,最無悔的追隨和自豪,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他真的曾經喜歡過她嗎?喜歡過,又如何會幫着其他的女子肆意的踐踏她的尊嚴,碾壓她的驕傲,沒有的話,她做的這一切,實在是有多可悲可嘆,令人發笑,令人唾罵?
就在這胡思亂想之中,軒如玥總算是精疲力竭睡了過去……
送走了軒如玥,白欣悅便回了王府,令她覺得奇怪的是,這個時候葉南城和千殺陌居然齊齊的聚集在淨瀾軒中。
燕南琛解釋道:“這場戲竟然演完了,也就沒有什麼心思再唱下去,因此找了個理由便散場了。”
看到他白欣悅實在沒能給什麼好臉色,想到剛纔軒如玥脆弱敏感,傷心難過是被眼前這個男人所賜,即便他理智的告訴自己,這件事情不能全部怪在葉南春的頭上,內心卻還是忍不住煩躁。
“白欣悅你也太奇怪了吧!我們二人幫着你演了一出好戲,你現在卻擺着這樣一張臭臉,小爺我回來可不是爲了看你甩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