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的時候,你們都不在

年假過後,迎來了大四下學期,家裡的經濟狀況有了一些好轉,債務總算還清了,爸爸媽媽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這個年假我過的很開心,因爲破天荒的,沒有在春節期間端着盤子忙碌在酒店裡,而是回到了家鄉,回到了曾經想回而不敢回的地方。

門口沒有了追債的人,鄉里鄉親也笑臉相迎,哥哥畢業後當上了公司領導,爸爸繼續在生意上鑽研,媽媽依然吃苦耐勞輔助着爸爸,他們都有了不錯的收入,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當你弱的時候窮的時候,你發現周圍全是壞人,親戚也不例外,當你越來越好時,所有人都是朋友,每個人都親切又溫和。看着同一個人前後的兩副面孔,我甚至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人間冷暖。

今年的鞭炮很大很響炸去了黴運,迎來了新生,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餃子,聽音樂。

直覺告訴我,曙光就在不遠處,人生開始也許有些糟糕,但結局必定美好,這是信心,也是期盼。時間是個偉大的畫家,他會爲你書寫最完美的畫卷!

五月的天氣不冷不熱,很適合閒逛和冥想。我剛剛結束了下午的閱讀走出圖書館,順着小路漫無目的溜達,不知不覺來到了學校的女生洗浴中心。美女們一人端着一個盆子,臉頰紅撲撲,頭髮溼漉漉,穿着睡衣,結伴奔向宿舍。這場“睡衣秀”讓人感覺怪怪的,看來“清水出芙蓉”這句詩不是誰都能用得上。這個時間點,天已經變得昏暗,隔着弧形的山坡遠遠望去,后街的夜生活還沒開始。我知道今天這兒註定是熱鬧非凡,因爲真正的畢業季來了,分散到各地實習的同學們都陸續回來了,緊接着是聚餐狂歡然後各奔東西。

日子就是這樣,有時候無聊到讓人想瘋,有時候又瘋狂到讓人想哭。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是許茜和書源,他們竟然也混在這場端盆的睡衣秀裡。

“幹嘛呢,正想晚上找你玩呢,馬上要離校了,到時候回來拿畢業證,還不知道能不能碰到呢。”許茜先開口了。

我做了個鬼臉給她,“畢業多好,終於不要再上學了!感覺活了這麼久都離不開讀書的魔咒了。”

“走,晚上一起吃飯唄,咱也聚聚”,書源拍着我倆的肩膀傻笑着。

“好啊,好啊,對了,聽說每個宿舍都要吃散夥飯的,你們宿舍準備什麼時候吃啊?作爲106的宿舍長,我得好好計劃下,嘻嘻……走,跟我回宿舍吧,把衣服放回去,今天不洗了,咱先去吃飯。”

沒等我們回答散夥飯的事,她就自己切了過去,我和書源面面相覷。

許茜是我們同班同學,住在隔壁宿舍。她跟賈清清是老鄉,但卻很少見她們有交集,反而跟我走的很近,原因很簡單,我倆曾經一起參加了學生會,後來又被分到了同一個部門,就是傳說中的學習部。我們經常一起值班,有時候會約好一起參加會議,她性格大大咧咧,人很好,屬於直腸子,她應該也是除了書源和過去的夏陽外,一個與我經常聊天的朋友了。但是關於感情方面,我們都沒怎麼提過,原因也很簡單,她沒有對象,我也沒有。我們倆不同的是,我經常跟男生一起玩耍,而她只跟女生玩耍。

“我問你件事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班裡都在傳……說夏陽的男朋友現在是你的男朋友,我問我們宿舍的人,她們說是你們宿舍某人親口說的。我想問你是真的假的啊?”

這是許茜在飯桌上問我的。聽到這話,書源把送到嘴邊的牛肉又放進了碗裡,他們倆一起盯着我,我淡淡的喝掉最後一勺子甜湯。我想說如果在幾個月以前,我肯定會情緒崩潰,或者說失控。但現在我已經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思緒,不再發瘋,不再失去理智的爭個你死我活。我知道她們都在看着我,但想法自然是不同的,許茜渴望得到真實的答案,書源在想象我此時此刻的心情。

我把勺子放下,“第一,夏陽男朋友……不對,應該是前男友是我高中同學,第二,我現在還沒有男朋友;第三,既然如此,也許我很快就會有男朋友了。”許茜聽了我的回答大笑起來,“你這腦洞放的着實有點開,不過你不用再詳細解釋,我想我已經懂了。”

許茜的這句話,讓我和書源都大吃一驚,眼前風一般的女子悠然飄過。話說,一個懂你的人勝過萬千過客,一句懂你的話堪比無數安慰。

晚上吃的很開心,吃完飯又去KTV吼了幾嗓子,往事歷歷在目,如電影般一幕幕切換,如果沒有當初,今天應該是個什麼樣子,昏暗的燈光伴着嘈雜的音樂,眼眶裡依然噙滿了淚花,心裡滿滿全是想念。

我畢業了,沒有那往日的興奮與渴望。山腳下的街區小飯店每天都是滿滿的,聚集了很多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宿舍聚會,一個個喝酒狂歡,情到深處,淚流滿面。這個場景在我的夢裡曾經出現過很多次,我曾想我們宿舍或者班級的離別應該比這更煽情吧,因爲我們宿舍很奇怪,幾乎全是北方人,而且除了賈清清,我們幾個離得都很近,因此感情也格外的好。我們之間從來不說普通話,就賈清清偶爾冒出幾句,後來被我們鄙視的不行,就一改往常,土話連篇,我們三個得意非常。

而如今,就在此刻,賈清清依然周旋於他的老鄉和暗戀者之間,沒有定性;夏陽忙碌於新男友的約會,變得越來越開放;我跟書源在KTV裡唱着逝去的青春,吼着心中的不快。

陌生的學校,曾經相互依靠的我們,如今散落在這裡每個角落,淹沒在這匆匆的畢業季裡,沒有殺父之仇,沒有奪妻之恨,可我們卻無法再如往常推心置腹,嬉鬧嚷嚷。彼此見面的寒暄都成了尷尬的不能再尷尬的遇見,避着躲着纔是對於彼此最大的尊重。

我走了,沒有告知任何一個人,包括書源。我深知離別帶給遠行者和送行之人多半是久久不能釋懷的悵惘,我想把這一刻快進或者抹去,一場無需相送的離別完成了這段畢業修行。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跟書源在外面聊了很久,聽她的意思,畢業後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會出國,但是出國不是爲了深造,具體原因她沒說,我就也沒細問。後來才知道她的爸爸在國外得了重病,需要有人照料,繼母帶着2個孩子無暇顧及。畢竟血濃於水,即便當初書源有一萬種恨,可依然還是拗不過親情的召喚,有些愛和情感,從一出生就註定了下來,前世的緣分,今生的劫。

再見了,我親愛的書源,你是我在這個學校唯一的不捨和牽掛,只願你一路平安,堅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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