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易過,轉眼又是數月過去了。
錦書也收到了夏家捎來的當初母親陪嫁的單子。說是單子,可是大紅的冊頁,足足裝訂成了一本賬冊。
她粗略的翻看了一眼上面的類目,只見名目繁多,好些東西她聽也沒聽過。看來當初外祖母的確十分的寵愛母親,所以給了這樣豐厚的嫁妝。母親到底沒有福分,嫁進來不過兩年就早逝了。
這樣豐厚的財產,也難怪程家會覬覦。
錦書緊緊的握着冊子,她心裡琢磨着,是立馬拿出去向陽氏發難,還是等到時機成熟時再拿出來?她猶豫了一會兒,叫來了流蘇:“去找個帶鎖的小盒子來。”
流蘇答應着便去尋找,沒過多久捧着一個小小的盒子進來,盒子上果然掛着一把鎖。錦書將冊子放了進去,落了鎖,鑰匙自己保管。
“四姑娘,夫人請您去一趟慶餘堂。”
來傳話的是張氏身邊的茜薇,錦書忙道:“馬上就來。”
流蘇趕緊取了一領披風與錦書圍了,瓔珞又遞了個燒好的手爐來。
錦書出了門,只見天色灰濛濛的,也不知是要下雨還是要下雪,天氣越發的冷了。
錦書跟着丫鬟來到慶餘堂,只見程家的幾位姐妹都在。錦書進去的時候,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錦蘭和錦衣的神情有些怪怪的,不知在她來之前這些人在說什麼事。
喬大夫人也在這邊,此刻正和張氏說話。錦書上前依次見了禮,張氏點頭道:“過來了。”
錦書行禮畢,自己找地方坐了。
“三丫頭、四丫頭過了年不用進學了。上午跟着各自母親做針線,下午到我這裡來。”張氏看了一眼錦蘭和錦書。
錦書立馬明白過來,忙起身應了個是。
張氏又道:“下面鋪子裡送來一些料子,將你們姐妹叫來,你們各自選一些裁春裳、夏裳。”
大家又跟着張氏來到了東面的屋子,炕上堆放着不少的布匹。張氏對錦書點頭道:“四丫頭先來選。”
錦蘭有些吃驚,心道她比錦書大,怎麼讓錦書第一個跳,心中便有些不服氣。
錦書也感到微詫,她走了過去,心道自己的衣服還有兩箱子沒穿過的,也不需要再做多少的新衣裳。於是先選了一匹墨綠色的素緞,又選了一匹藕荷色的銀條紗,便不肯再選了。
張氏見她只選了兩匹,沉着臉道:“這兩匹夠做什麼,再有也太素了。再有幾個月服滿了,你們也該妝扮起來,女孩子太素淨了是忌諱。”
錦書忙道:“我那裡還有兩箱子衣裳沒有穿過,做了白放着也可惜了。”
“該置辦嫁妝的,這些哪裡夠。”張氏親自動手選了幾匹紅色的織錦緞子給了錦書。大紅的、銀紅的、桃紅的都有。
錦蘭暗咬嘴脣,心中泛酸。
等輪到錦蘭的時候她見那紅色的好料子都給了錦書,剩下的隨便選了幾匹。等最後到了錦心時,只留給了錦心一匹天青色的素緞。
錦書瞥見錦心有些委屈的樣子,暗道她可以把沒上過身的好衣裳給錦心送兩套。
選了料子,張氏又對姐妹們說:“正月裡吃年酒,我們家因爲有孝,今年就不宴客了,但有幾家親友來請少不了還是要去。王府那邊定了初六,初六的時候三丫頭、四丫頭和六丫頭跟我去王府。公主府今年也送了帖子,日子選在了初八,到時候四丫頭和六丫頭跟我去。”
不管是去王府還是去公主府,都沒有錦繡的份,她低着頭,心道二伯孃還真是看中錦書,不管上哪裡都把她帶着,自己算什麼呢?好不容易掙來一個嫡女的名號,到頭來還不如庶出的女兒。
錦繡心中不甘,強忍着眼淚。
姐妹們又陪着坐了一會兒,張氏開了口:“四丫頭留下,你們都各自回去吧。”
錦蘭等便起身告了辭。
屋裡只剩下了喬大夫人和張氏,丫鬟也都下去了。
錦書瞅着眼前的情景覺得有些不對,心道最近又沒發生什麼事,她也沒什麼出格的地方,饒是如此,心中還是隱隱的有些不安。
“書姐兒!你給我跪下!”張氏陡然冷喝了一聲,錦書一顫忙跪了。
“你可知錯?”
錯?她做錯什麼呢?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恪守本分、循規蹈矩,什麼都沒做啊。
“二伯孃,我不知哪裡有過錯,還請二伯孃指教。”
張氏見錦書事到臨頭還嘴硬,不由得氣了:“難道你自己都不覺得丟臉?”
“我……”錦書揚了臉,滿臉的委屈,卻不知到底什麼地方犯了忌諱。
喬大夫人在一旁道:“好了,你好好的給她說,書姐兒也是女孩家也要臉面的。”
張氏略勻了勻氣息,稍平定一點,慢聲道來:“剛纔我沒讓你跪下,已經給了你莫大的臉面了,還不知自己什麼地方錯了嗎?好,我說給你聽,我問你,你和你夏家那個表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書見張氏滿臉紫脹憤怒不已,錦書心裡一沉,暗道張氏是誤會了什麼事嗎,忙道:“二伯孃,我不清楚您到底要問什麼?”
喬大夫人看不下去了,伸手擋了張氏一下,身子略向前傾,臉上帶着幾分笑容,語氣也很柔和:“書姐兒,我們彷彿聽見有人在傳你和你夏家表哥的閒話,這事關你的閨譽,所以叫你過來問問,到底有沒有此事。這裡也沒別人,你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和你二伯孃也會打你,訓你,你只要實話實說就好。”
什麼時候她和夏涼被傳緋聞,她這個當事人怎麼一點也不清楚,錦書只是一口咬定:“沒有,絕對沒有的事。七哥對我很好,就是哥哥對妹妹那般的好,並沒有別的事摻和在裡面。”
“你敢發誓?”
錦書舉起了手,面不改色的說:“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話剛開了個頭,喬大夫人便伸手去拉她:“好了,我信你的話,二弟妹也別爲難她了。不過聽見幾句風言風語就來訊問她,可把小姑娘給嚇壞了。”
張氏臉色微霽,嘆息了聲:“素日裡都說你是最穩重的一個,沒想到還被人傳出了那些不堪的話,我也是不信的。沒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