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書坐在花梨木的圈椅裡,玉扣與青蓮分別站在她的兩側。
錦書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下面跪着的兩位美人,一位膚色白淨,嬌小玲瓏,臉上的嬰兒肥才褪去不久,約莫十三四雖的樣子,身子還沒有長開,完全是個花骨朵。再看那容貌,生得清雅秀麗。說話時語氣軟糯溫柔,這是趙世恆喜歡的款式。
錦書又去看另一位美人,那美人生得高挑豐滿,尤其是胸前一對鼓漲高高的傲然聳立着。美人頭髮捲曲,高鼻深目,瞳色竟然是淺褐色的,右邊的眼角處有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頗具西域韻味,悉數風情全在眼底。只有一點,膚色稍黑,但卻絲毫不損她的美貌。
錦書心道,那皇帝也不知從何處找來的這兩位女子,還真是別具一格,各不相同,倒是煞費苦心了。
嬌小玲瓏的那爲自稱雪娘,今年十四歲,西域風情的那位官話說得並不大流利,帶着濃厚的異域口音,自稱麥琪,今年十七。一黑一白相互輝映,都是兩朵名貴的花。
錦書並未接兩人遞來的茶,淡淡的說了句:“進了這扇門,就給我守規矩,各自好自爲之。若是壞了規矩,被我知道了,可有得你們受。”
這兩人讓錦書覺得礙眼,她擺擺手兩人便退下了。
玉扣適時的給錦書遞了一碗茶,錦書才抿了一口,一旁的青蓮便好心建議:“娘娘,您不接兩人的茶,怕說不過去。”
“玉扣,給我掌嘴。我房裡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丫鬟來置喙。”
青蓮咬牙,暗恨自己多嘴多事,也不勞玉扣動手,自己就扇了幾下。
見錦書放下了茶碗便問玉扣:“你們二爺呢?”
玉扣忙道:“二爺這會兒應該在花園裡澆花吧。”
錦書起身便往後面而去,果見秦勉一手拎一桶水往花圃而去。
去伐木幾月別的本事沒學到,這氣力像是增長了許多,人也變結實了,看樣子受苦有時候不見得是壞事。
秦勉提水,錦書便拿着水瓢舀水澆花。兩人相互合作。
澆灌完一片月季叢,又去給蘭圃澆水。
“那兩人我已經見過了,一黑一白煞是宜人,你是喜歡豐滿的,還是喜歡嬌小玲瓏的?”
“我喜歡你。”
錦書直了身說:“喂,你當真放着兩人不管啊?”
“那我把她們送進廟裡去?”
“行了,我再也不問你了。不就是多兩張嘴麼,這碗飯我們家也吃得起。”錦書從此不再和秦勉提那兩位美人的事。
秦劼聽完陰亮的彙報,那對夫妻在家每日不是養花澆水就是看書寫字,錦書偶爾做點藥。夫妻融洽和諧,過的瀟灑愜意。送去的兩位美人,秦勉至始至終看也沒看過一眼。
秦劼與陰亮道:“順王府的事不必每日彙報,沒什麼要緊的也不用悉數告知,但依舊讓人密切留意着,切莫疏忽大意。”
陰亮應諾了一聲。
八月二十六原是孟軻的壽誕,今年正遇上六十正壽,早在八月初的時候孟家就向順王府送了請柬,邀請順王與順王妃屆時前往孟家吃壽宴。
中秋才過,錦書便讓人打點了壽禮,又將禮單給了秦勉過目,秦勉看了一眼,禮物不算貴重但卻很有心。他點頭道:“都是妥當的,明天便讓人把賀禮捎過去吧。”
錦書見他沒有二話,便將此事分派了下去。
飯間,錦書與秦勉商議:“到了正日子我們要不要去呢?”
秦勉想到錦書在家苦悶,也沒什麼可說話的朋友,便說:“去吧,去吃了午飯就回來。你也自在半天,總好過天天在家呆着大眼瞪小眼。”
錦書卻犯了憂愁,上面對他們盯得很緊,孟首輔如今官居一品,前來奉承的人不少,到時候出點什麼事該怎麼辦。如今他們的身份敏感,就怕被人拿來做文章,她可不想和秦勉再因爲什麼事而分開了。
秦勉看出了她的擔憂,溫和的一笑:“我們去做客,謹守本分,不多說,不多聽,不多看就行了。”
錦書這才點點頭。
到了正日子這一天,錦書用心裝扮了一回,秦勉也換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夫婦兩人坐了車,在宮裡派出的那些侍衛的護送下,兩人便去了孟家。
這是錦書第二次來孟家了,相比於上次的六神無主,惶恐不安,這一次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坐在車內,大街上人語嘈雜,誰也聽不見車中兩人說什麼。
秦勉將錦書攬在懷裡,下巴抵着她的腦袋,低聲和她說:“我給母妃他們寫了一封信,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收到。”
錦書忙擡頭問:“信上你說什麼呢?”
秦勉怔了怔才說:“讓母妃去拜訪一下你姥姥家。”
錦書更是疑惑,半晌才明白過來,他是想兩人的境況輾轉告訴七哥,難道他想借助七哥……七哥在北邊已經漸漸的有了威名,不過到底還不成氣候啊。
秦勉見她一副疑惑的樣子,忍不住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了句:“唉,就是親戚間多走動走動,你別多想啊。”
錦書暗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能不多想嗎?她可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長安,更不想一輩子被人監視,她和秦勉的將來不能葬送在此,只是不知秦勉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錦書思忖着,便往秦勉臉上看去,卻見秦勉雙手抱胸,微閉了雙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錦書忍不住伸手來颳了刮他的臉頰,秦勉卻將她往懷裡一拉,錦書推了他一把,嬌嗔道:“別把我的妝容弄花了。”
車輪滾滾,行了許久的路,終於緩緩停了下來。有人上來替他們開了車門,放了腳蹬,秦勉先下了車,這才轉身去扶錦書。
孟家門外車水馬龍,如今孟軻身居高位,前來奉承的的確不在少數。
剛剛一下車,就有人眼尖立馬就認出了秦勉夫婦,其中一位身子壯碩的青年走上來,與秦勉作揖行禮:“見過王爺。”
秦勉自然不認得這人,那青年便毛遂自薦:“不才乃米方,兩廣總督米一乃家父。”
不管是米一,還是米二,秦勉都不認得。他神情冷漠的點點頭,接着對錦書低語了幾句,錦書便在孟家僕婦的引領下先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