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老郡主來家的事驚動了程家,那張夫人忙忙的叫來了陽氏商議。
“給四丫頭重新挪一處寬敞的屋子吧,雨花閣確實有些破敗了。”
陽氏卻是爲難道:“可是沒地方挪啊。”
府里人口多,有些擁擠,這個情況張氏是知道的,她想了半晌方說:“要不讓她搬到花園裡的容景齋吧。”
陽氏愣了愣,容景齋是當初大老爺的書齋,後來大老爺去世屋子一直空置着,也沒人去住。說來那處到時常有人打掃維護,住人進去只用臨時添置一些器物就夠了。
“讓書姐兒住進去合適嗎?”陽氏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合適的,倘或有人質疑,就說是我的意思。”
陽氏也只好答應了,張氏又問可給老郡主備下屋子了,陽氏道:“青桐院的抱廈空置着,讓老郡主住抱廈吧。”
“你們那邊的抱廈昏暗得很,你讓她住那,她能高興嗎?聽說這個老郡主吃穿住行都極講究,年輕是藩王的愛女,嫁到夏家後也從未有人敢輕視她,一切都是最好的,你讓她過得那麼憋屈怎麼行。要不讓她來我和打擠吧,這慶餘堂不還有幾間空屋子?”
說來這都是三房的事物,張氏全部接了過去,陽氏雖然不悅,但如今沒有分家又有人替她分擔憂愁,她也答應了。
從慶餘堂出來後,陽氏徑直去了雨花閣,將張氏的安排說給了錦書聽,當錦書聽到去容景齋住的時候也並不意外,前世出嫁前一個月她就是從容景齋出嫁的,她想了想拒絕了這個安排:“不用勞神,我住在這裡習慣了,再說我那些東西多,也不好搬,姥姥要是問起來,我知道該怎麼回她。”
“你還不樂意啊?”陽氏有些驚訝。
“不用麻煩了。”
不願意就算了唄,反正她只負責傳話。
前世福喜郡主來洛陽還是送錦書出嫁,今生因爲錦書的一封書信倒一早了幾個月上洛陽。
錦書提早幾日又讓人去城外守候着,雨花閣讓人用了清水裡裡外外的沖洗過,院子裡本來也沒種什麼花草,角落只有一片她的草藥地,張氏讓人給她送了幾盆晚開的菊花來妝點,雨花閣才顯得生機勃勃。
裡外都收拾好了,錦書卻有些緊張不安,連帶着這幾日她也沒睡好,好不容易到了十月初二這一日,有小廝來稟報:“夏家的車馬已經進城了。”
錦書就再也坐不住了,拿着鏡子照了照,頭髮沒有亂,頭飾沒什麼不妥,衣裙是外祖母喜歡的顏色,檢查了一通並無什麼不妥之處,這才帶了江氏和流蘇去慶餘堂靜候。
等到了慶餘堂時,才發現喬大夫人、張氏、佟氏、廖大奶奶都來了,就連一直呆在綠霧居閉門不出的錦繡也露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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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書暗道她倒也好意思!
又過了快一個時辰的樣子,聽見僕婦說:“夏家的車馬已經進了巷子。”
這裡廖大奶奶與錦書一道去了儀門迎接。
夏家一共來了三駕馬車,五匹馬,後面還有一頂馱轎。
錦書親上前去迎外祖母下車,車門被打開了,僕婦趕着放下了腳凳,有一個婦人先下了車,那是錦書的大舅母包氏。
錦書還顧不上與大舅母行禮,兩人忙去攙夏老夫人下車。
一隻保養得宜白潤的手已經遞了出來,腕上露出了一對碧水青的玉鐲。錦書連忙上前緊緊的扶住了,車內的人立馬低喚了一聲:“丹娘!”
錦書忙清脆回答:“姥姥,是我!”
她穩穩的扶了外祖母,夏老夫人才探了頭出來,包氏囑咐道:“老夫人當心別碰着了。”
兩人一邊一個,這纔將夏老夫人攙了出來。
夏老夫人穩穩的落了地,眼睛只盯着錦書瞧,越看越歡喜,歡喜得眼底已經有了一層薄薄的眼淚,柔聲的喚了一聲:“我的心肝寶貝兒!”說着將錦書牢牢的抱住,就像抱錦書小時候那樣。
錦書依偎在外祖母的懷裡,嗅着外祖母衣服上淡淡的薰香,是她熟悉的味道。這味道一直守護着她,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給了她一段最無憂的歲月。
包氏忙上來笑勸:“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見一面,就該歡歡喜喜的纔對,怎麼倆就抱着哭起來了。”
後面車上的四舅母梁氏也下車了,廖大奶奶迎了過去,廖大奶奶如錦書一般稱呼:“四舅母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梁氏點頭說:“還好,還好。”
“丹娘!”有人喚了一聲錦書。
錦書忙回頭去看,卻見是她七表兄夏涼,原來是她七哥送外祖母和兩個舅母來的洛陽,她對夏涼很感激。
大家前往慶餘堂,這邊夫人太太們早就到了院子裡等候,眼見着夏家一行人臨門了,喬大夫人第一個親迎了上去,陪笑道:“老夫人向來可好?”
夏老夫人點頭道:“有什麼不好的,過日子罷。”
陽氏心道這個老郡主的排場可真夠大,她知道自己入不了老郡主的眼,也不敢輕易上前去討沒趣。
錦繡暗中打量過去,卻見錦書的這位外祖母已是白髮蒼蒼,頭上還戴着銀絲髻,髻子上插着紅寶頭面。圓潤的臉龐略顯富態,不拘對誰都是笑盈盈的,看上去倒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夏老夫人背脊挺直,並無駝背縮肩之態。一襲秋香色遍地金的織錦褙子襯得老夫人極有氣勢。她心中暗道,不愧是做郡主,這通身的氣派的確沒幾人能及,她再想想自己的外祖母,心道難怪錦書會對陽家的人不屑一顧。她要是有這樣尊貴的外祖母撐腰,自然再也不怕別人。
大家進了正廳堂,喬大夫人與張氏請了夏老夫人上坐了,接着程家一起一起的人俱來拜見過,夏老夫人端端正正的坐着,旁邊自然讓寶貝的錦書陪着,她的臉上雖然堆着笑容,但臉上卻掩飾不住的連日趕路而透出的疲憊。
緊接着有僕婦傳話:“二老爺、四老爺給老夫人請安。”
夏老夫人才不想見什麼程二老爺、程四老爺,只微微的說了句:“免。”接着又看了一圈,揚聲問道:“程知允呢?他岳母來家躲着不來見是什麼道理。”
當下立馬又有人去傳話請程知允過來。
程知允最懼這個岳母,他本來想下來時再好好的去拜見,沒曾想被點了名,不得不將自己收拾齊整了來給老郡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