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夙風聽言卻沒有立即頭腦發熱的答應下來,而是慎重的盯着雲菱。他感覺這個少女古靈精怪,誰知道她到底要玩什麼把戲?再者勾結太子之後,他還能走得出去麼?
雲菱也不再說話,而是端起茶盞輕吹而抿,那姿態優雅,端得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你能做得了主?”西夙風終歸是不想再當階下囚,而且大盛朝堂內狗咬狗對於他來說也是一樁好事。再說他孤身一人在此,如今又廢了一條手臂,倒也沒有太多的顧忌。
雲菱聽言擡眸看着西夙風,一副你的問題很白癡的模樣。
西夙風被看得一陣羞愧,且不說雲菱此刻端坐大帳之內,其外精兵守衛之態。再說長風和墨夜是盛啓的心腹,他亦是知曉。而此刻兩人對雲菱惟命是從,可見她確實是做得了主的。
“要怎麼做?”西夙風最終是底下高傲的的頭,其實他本已高傲不起來。
雲菱吩咐長風在西夙風進帳之後,便以粗暴的態度招待之。再加上過去三月的牢獄之災,這足以讓這位驕傲的西域第一勇士憋屈不已,如此之下他就會更加渴望自由。所以雲菱料定他是會答應的,因爲無論如何,他都要拼一拼!畢竟出去之後,他纔會有機會!
“長風,帶這位西域勇士先去洗簌更衣。”雲菱聽言卻吩咐,而後纔對西夙風道:“咱們回頭再談。”
長風差點沒忍住要笑出聲,只說菱兒姑娘你這也太糟踐人了!
可西夙風的忍耐力沒有長風的好,聽言那面色直接就青白交加,只覺得尷尬至極!他暗發誓,這以後絕對要勤洗澡、勤洗頭!
……
其後不久,有鷹矢落在帳上的窗臺,墨夜取信而看後報雲菱道:“京都已如姑娘所安排發展,太子府並未有異動。皇帝命刑部與新晉入宗人府的崇王徹查王爺叛亂之事。”
“果然是安的叛亂之名。”雲菱並不意外這個罪名,只是問道:“繁郡王何在?”
“繁郡王確實不在崇王府,但崇王昨夜子時左右離府一趟,查不知去了何處。再回府後便出城率兵進京,並與皇帝等人連成一氣。”墨夜悉數稟報。
“灰衣術士可都歸帝陵之中?”雲菱最不放心的還是這一羣人。
“經昨夜廝殺後,灰衣術士便消失無蹤。”墨夜亦是知道這灰衣術士纔是此番勝敗的先決。
彼時魅夜通報進帳,本是將有關“跗骨”記載的文卷拿來交給雲菱。
但聽聞雲菱與墨夜說起帝陵,魅夜不由凝重道:“此前屬下遵從王爺吩咐,且去監察帝陵,可卻被灰衣術士所查。我偶然與其中一名交手,卻是敗北負傷而歸。但王爺已在帝陵一帶做了防備,不想還是被出其不意的反攻。”
“你去過帝陵?”雲菱卻挑眉而問。
“是。”魅夜頷首。
雲菱記得苦逼嫡女被活埋的地方,正是那的帝陵。那時當了皇帝的渣太子是說:“六甲孕婦爲陣眼,陰煞怨氣孕九陽,庇我大盛千秋萬代。”
“你可懂風水穴說?”雲菱想着不由問道。
魅夜眸光古怪的看向雲菱,後者青黛微蹙不明所以。
“在我朝,風水之術唯帝王可研習。”魅夜提醒道。
雲菱這才恍然大悟,她還真沒在意到這一點。這種常識性問題居然也犯錯,難怪魅夜會古怪的盯着她。
“咳——”雲菱假咳一聲掩飾尷尬,一面起身說道:“我先去喂藥,一會西夙風洗乾淨了再叫我過來。”
“是。”
……
彼時盛啓還未醒來,雲菱進帳後,伙頭軍便送來湯藥。因爲天氣寒冷,這藥送過來正是溫度合適。
雲菱輕移了盛啓的身體,給他稍微將背墊高開始後喂藥。雖然他此時完全昏迷,可如果不是雲菱而是別人去動他,他那眉毛就要擰得緊緊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就的這等本事,都失去意識了還能認人。
“喝藥了。”雲菱輕聲說了一句,才一勺勺給盛啓喂藥。可雲菱總覺得他的面色恢復得太快,按說失血這麼多,此刻應該還很蒼白纔對。但他除了脣色有些蒼白,面色倒還算正常。
雲菱喂完藥碗後,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盛啓的額頭,又比對着自己的溫度。可感覺上又差不了多少?她不由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去,可清晰的察覺兩人額頭的溫度差不多。但這並不是好現象,因爲按說盛啓失血過多,此刻又處於虛弱狀態,體溫應該比她稍微低一些纔對。
“難道是發低燒了?”雲菱沒有探熱針,只能先解開盛啓傷口上的紗布,仔細的檢查傷口是否發炎。
“沒有,挺好的。”雲菱喃喃自語着,才重新給盛啓換了藥。這時候方有心思琢磨他的胸肌確實很贊。看一次贊一次,摸上去還都好有彈性。唔……那兩朵粉紅呢,也是很性感滴——
“盛啓——”雲菱折騰好之後,爬上榻抱着盛啓的頭低聲道:“快醒了麼?我現在可是給你鬧了一場大局,正等你起來收拾尾巴。”
盛啓此時顯然不能回答她的話,只見他那修美的青峰舒展着,原本犀亮的一雙黑眸緊閉。他的睫毛很長,但並不捲翹,讓他即便睡着也有一份自成的威嚴。
“嘿嘿——好帥!”雲菱盯着看了一會,不忘蜻蜓點水的親一親那雖還蒼白,仍舊性感的薄脣。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睡。說不定等你醒來,我就發現這古怪的毒要怎麼解了。”雲菱將盛啓安置好,蓋上棉被後才起身離去。
只不過她在行走出帳間,雙眸卻一直盯着自己的尾戒:如果此前她只是懷疑,那麼現在她可以肯定——尾戒的恢復與盛啓有很大的關係!因此她昨晚累趴的抱着盛啓睡了一覺起身後,當即發現尾戒已經恢復了……
而此番西夙風大約是被刺激得猛了,這個澡洗得還真長久。雲菱趁着有時間,則去了魅夜的帳內搗鼓着後者看不懂的東西——
“菱兒姑娘這是準備作何?”魅夜看着雲菱將米磨成的汁和山芋磨成的汁混合後,盛放在一隻乾淨的大瓷碗裡。
“幫我把這些發黴的吃食上,那綠綠的黴菌刮下來。”雲菱找魅夜幫忙的原因是:他本身也是醫者,比較細心且有耐心。
“然後呢?”魅夜不明白刮這些爛東西有何用處。
“放入這汁裡。”雲菱小心的刮下綠色的黴毛毛道。
魅夜一面照做一面問:“這又是要做什麼?”雖然認得雲菱的時間不長,但是他也知道這少女不會做無用之事。
“雖然王爺現在的狀況沒有太大問題,可是在傷口沒有完全癒合之前,我還是有些擔心。”雲菱低垂着眼臉,小臉上有明顯的憂慮。
“會出何問題?”魅夜聽說也十分着急,一雙狹長的眸不由睜大了幾分。
“感染。”雲菱凝重道。輕微的感染,可以通過服用中藥來抑制。甚至稍微重度的感染,魅夜該是也有辦法。但若是深度感染,並且是盛啓被縫合的心臟處出現感染,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細菌是一種我們看不見,但處處存在的東西。我在動手術的時候,雖然將器具都殺毒過,但空氣中仍舊可能有細菌。加上墨夜曾經闖進去,又如此近距離的接粗過盛啓,很可能把細菌帶入他的傷口裡。”雲菱越想越不安,只覺得她還是太莽撞了。
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進行開胸手術,盛啓沒被她玩死實屬不易。她現在想起來都後怕,如果那時候盛啓的心室出現大出血,又或者其中有血管斷裂,她要怎麼辦?!
難怪帶過她的導師無數次罵過她:你有成爲醫生的膽大心細,但卻膽大得過頭,那就成了不知所謂!有信心和膽識固然是好,可在你要知道在你手上的是人命!一旦失誤,就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一旦出現細菌感染,尤其是感染在他的心臟裡面,那麼普通的藥石根本無效。你應該見過有病患因爲傷口化膿,而最終死亡的病例。”雲菱認真道。
“不錯!但王爺的體質不同於尋常人,不應該會嚴重到那種地步。”魅夜分析道。
雲菱搖搖頭:“你要知道,我在他身上開出的傷口有多大!而且他現在內力盡失,是否還有不同於人的能耐?”
“那這東西能幫王爺?”魅夜盯着手中刮出的這些綠毛懷疑問道。
“青黴素培育的時間較長,但如果能及時成功的製作出青黴素,他就不會有事。”雲菱肯定道,因爲這可是盤尼西林!抵抗細菌感染的神藥,戰爭時期不知道救了多少戰士的命。青黴素在剛被發現初期,堪稱軟黃金,可見其價值不凡。
魅夜聽後不再多言,立即按照雲菱的要求來弄。後者正將混合有黴菌的培養基液弄勻,開始經過濾倒入一隻瓦罐裡,並解說道:“現在我要往裡面倒入三倍的菜籽油。”
雲菱一步步認真的爲魅夜解說,因爲她可能分身乏術,所以此後的大部分工作,會需要魅夜跟進協助。
魅夜最初搞不懂這些框框條條,但在雲菱的解說後都能明白。並且爲後者細緻的研藥態度而折服,可她還這麼小,怎麼就懂得這麼多他都不知道的東西?
雲菱一直忙到入夜,才終於把培育青黴素的初期工作完成,她讓魅夜將弄好的液體每一百毫升分成一小碗,並貼上標籤小心置的放好後。等弄完這些,她纔去見了西夙風。
此刻的西夙風已是穿戴整齊,那些鞭子亦是重新編過,倒是有令人煥然一新之感。
“坐下說話吧。”雲菱說話的口氣有明顯的疲倦執意,她揉了揉臉,低頭喝着熱茶醒神。
西夙風雖等了很久,卻不能有任何怨言。畢竟他現在是階下囚,而且雲菱看起來也不像是故意晾着他,而是真的有事在忙。
“給你兵馬操練,你需要用多久的時間將他們訓練出西域的勇士的氣質?”雲菱提筆詢問道。
“這要看這些人的底蘊,如果是尋常人,那可能要好幾年。”西夙風倒不是在撒謊,畢竟在西域能被稱之爲勇士者,都是不凡的存在。
“像是我營之人呢?並不需要太像,畢竟只是出去裝一裝。”雲菱提醒道。
西夙風沉吟一陣後,慎重回答道:“最快也需十日。”
“好,就給你十日的時間。”雲菱記錄下來之後,直接吩咐道:“朱八,你按照西域人的氣質,在營中挑選三五千人。”
“長風你先帶人將西夙風安置好。”雲菱看見朱八等人有些踟躕,還是將西夙風先安置後再說。
“有什麼問題?”等長風將西夙風安排好後歸來,雲菱看着朱八、長風和墨夜問道。
“菱兒姑娘,這些事是否等王爺醒來之後再做定義?”長風站出來詢問道。
雲菱聽言倒是沒惱火,他們沒有在西夙風面前駁她,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既然你們這麼問,我也直接告訴你們。今天下午開始,我在魅夜帳內研製一種新藥很久,爲的就是防止萬一王爺的傷口出現意外。而如果他一天不醒,我們就在這軍營中一天不動麼?”雲菱反問着,不由站起身來道。
“灰衣術士、崇王的異變,太子的詭異,皇帝的激進,朝局一天一個變化。如果我們不能先發制人,等着被逼迫到邊角,再由王爺起來反擊。那麼他需要重新耗費多少精力?”雲菱走向三人認真的問道。
“可是王爺不能輕舉妄動,因爲——”
“長風!”墨夜忽然打斷了長風的話。
雲菱雙眸盯着墨夜,她知道後者對她一直有戒備之心。即便到了此時此刻,他仍舊會提防着她。但是作爲盛啓的部下來說,他這麼謹慎的做派並沒有錯。
“我知道的遠比你們想象的多,我甚至去過皇陵之中。用一句非常粗暴但是很直接的話來說,我如果想要盛啓死,他已經死過很多次了。他沒防着我,這一點你們是知道的。如果你們相信你們的王爺,那麼你們應該跟他的選擇一樣——選擇相信我。”雲菱拿盛啓在眼前三人心中的位置做說辭。
“或者你們認爲,在你們心目中的王爺,他會糊塗到被美色所惑?可你們看看我,我有麼?別忘了,我才十三歲。我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瞭解一點——我毛都還沒長齊,你們認爲我可以色惑他麼?”雲菱站定在三人面前,目光十分坦然的詢問。
三人被問得直搖頭,先不說雲菱確實沒長成。再說他們也非常肯定盛啓不是好色之徒,如此想下來雲菱的說辭就更讓他們心服。
“咱們不是懷疑您的用心,而是茲事體大。”長風解釋道,朱八點頭附和。
雲菱吸了一口氣道:“當今天下,朝堂分兩派已是定局。皇帝臥病,將不久於人世。太子體弱,但乃是正統。隨着王爺逼宮,王爺與皇帝太子一脈勢同水火。昨夜更有死局圍殺王爺,出動的是灰衣術士!
厲王六十萬精兵,二十萬在邙山。還有四十萬卻分別在西邊的洛州和西南邊的穎州,洛州這一支算是最近,但最快也要近月才能到達京都。
崇王三十萬精兵,加上灰衣術士三千。皇帝手上有直系侍衛軍一萬,城防軍五萬。加上旁系的,在城中巡查的禁衛軍三萬。京都的兵力一共是三十九萬三千。”
對於雲菱能如此精密的分析出兵力,朱八三人俱是震驚!這雖然不是重大的秘密,但一個千金小姐如此有邏輯的分析出這些兵力,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軍二十萬精兵一旦被圍剿,影衛軍自有灰衣術士對付。那麼我們該當如何?如喪家之犬而逃?”雲菱的問話直扣入三人心扉。連並後來入帳,只聽了一半的魅夜聽言亦是一驚。
“如果王爺及時清醒還好,但是他若是還在負傷昏迷之中呢?他經得起顛簸麼?”雲菱再問道。他知道盛啓的傳奇太過於神話,導致他本人一旦出事,手下的人都會保守而爲。他們並不是沒有能耐,而是都選擇等待他們心目中的神來輕而易舉的解決所有事!
可是這一次不同,在雲菱知道的記憶裡。盛啓被圍殺之後,立即就會被扣上謀叛大罪定論,隨後追隨他的人被肅清殆盡!殘餘的兵力雖一直造反,但最終都被盛京平定!
這件事本來不應該發生在此時,而應該是四年多之後。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單是灰衣術士的出現,就讓雲菱明白盛啓現在處在的,絕對是人生最大的困局之一。當年太子的具體安排,她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兵貴神速,先發制人總是沒錯的!
但她清楚自己並不擅長這種謀權大斗,她的心智和想法還不能達到那個高度。所以她必須保證盛啓沒事,這樣以來如果出現問題,至少還有他可以力挽狂瀾,這就是她敢做的先決條件。她相信盛啓有這樣的能耐,只要他活着!
“可如果弄砸了呢?”墨夜還是不安心。
“我們沒有退路,我們必須保證我們不會被圍剿,我們需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回京都!讓他們請我們回京都,而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先發制人的同時,拆對方的招。他們不是說王爺叛亂麼?那麼叛亂這個名頭就交給太子去背!”雲菱微揚起那雙水眸道。
“難道你們沒有了王爺在,就不能將事情辦成麼?”雲菱質問道。
“灰衣術士如果出動,怎麼辦?”墨夜反問道。
雲菱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問題,不過這一點我來安排。灰衣術士應該會對我很感興趣,包括太子和皇帝,他們會對我有興趣的。”
“菱兒姑娘這是要以身犯險?”長風聽言一驚道。
雲菱緩緩吸了一口氣道:“我不希望是險境,我能做的就是這麼多,而我需要你們幫我。”
“屬下、末將惶恐!”包括墨夜在內,都沒有想到雲菱竟然要以身犯險!可是這如果被王爺知道,一定會扒了他們的皮!
“做不做?”雲菱說這麼多,就爲一個結果。
長風踟躕不已,朱八倒是爽快道:“末將得令!”他想着沒道理一個女娃敢做,他們就沒膽子。何況她說的沒錯,萬一他們被圍剿,難道要王爺負傷而逃?想必這種像是喪家之犬的做派,王爺是絕對不會喜歡的。
“屬下聽命。”墨夜也不想盛啓負傷還被追殺。
但長風仍舊踟躕,因爲他很清楚雲菱在盛啓心中的位置很重。他想着如果王爺能及時醒來倒好,菱兒姑娘不必去冒險。可若是不能及時醒不來,屆時該當如何?難道真的讓菱兒姑娘去涉險?
雲菱不見長風回答,只盯着他看。後者被看得無法,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下來。魅夜其後的主要任務是協助照看盛啓,以及培育青黴素,所以他的意見並不怎麼重要。
可等雲菱整了一下記錄的東西后,正準備回帳睡覺時,卻發現魅夜還沒有走。
“有事麼?”雲菱奇怪問道。
“王爺不會希望你去涉險,他不需要你這樣做,你要信他會醒來。”魅夜認真道,因爲他從未見過盛啓有這樣的柔情。這令得後者變得有血有肉,而不是一尊冰冷的神祇。
“我當然相信。”雲菱毫不猶豫的回答,她難道真的打算是冒險嗎?當然不是,她可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滴。方纔那番話,更多的不過是爲了措辭需要。可如果真的被逼到那等局面,那到時候再說吧。
“那屬下先告退,您早點歇着。”魅夜聽言才安心,自拱手拜禮而退。
雲菱打了幾個哈欠,眼神有些迷糊的跟着出去。轉身就往盛啓的帳內鑽,她真的要困死了,嚴重缺乏睡眠!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榨乾了,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不過回去之後,雲菱還得給盛啓診脈,在確定他確實沒事之後,她才往一旁的小榻上睡下。因爲擔心盛啓有突發狀況,所以她也不想那麼麻煩睡另外一間。再說他昏迷不醒,想幹什麼也是不可能的。
京都,秋氏山莊之內。
秋清風聽得滿城的傳言,又不能確定雲菱是否在邙山軍營。而縉雲侯府爲了雲菱的聲譽,一直是向外宣稱雲菱在府上。可派人去查,卻又發現宛苑甚至整一個縉雲侯府都守衛森嚴,根本探不到虛實。
“少莊主,此事您還是別再慘禍。咳咳——”墨老輕咳幾聲,卻是昨夜被那灰衣者所傷。
秋清風擰了擰眉:“墨老傷勢如何?”
“無礙,好好調養幾月便能好全。平常只要不遇到他那樣的強者,都是無大礙。”墨老擺手道,這畢竟是內傷。
秋清風聽言心稍安,不過他卻認真道:“此事不僅因爲攪合了菱兒我纔要插手,而是因爲這將會是一場大變。如果我猜得不錯,皇帝的人很快就回來莊上。如果一切順利,他們一定會讓山莊出錢,以幫助平定厲王之亂。”
“可如今莊主正在閉關,若是朝中真的來人,當如何是好?”墨老聽言心中一跳而詢問道。
“墨老與此人交手,可有何感觸?我記得身着灰衣,似乎非是尋常之人,而是盛氏一脈的守陵者。”秋清風想得更遠。
“老夫不是此人對手,若非他當時似乎另有掛心之事,老夫定是要死於非命。”想起那名擁有灰白瞳仁的詭異之人,墨老就心有餘悸!
秋清風聽言眼皮一跳,不知爲何便有一種濃郁的不安。而明天本是他們約定見面的日期,他得想辦法見到那個人兒!
“墨老,勞請您幫我去一趟邙山軍營。”秋清風心定後道。
“老夫怕是進不去。”墨老倒不是妄自菲薄,一個人的武功再高,畢竟人力有限。何況邙山是盛啓的大本營,其內的主將朱八,更是號稱常勝將軍的存在。
秋清風思慮了一陣,最終決定道:“我隨您去。”
“少莊主萬萬不可,這等非常時期,您的動向必然備受關注!”墨老驚嚇道。
“本少莊主是去談買賣,如果我沒記錯。明日正好是要收邙山軍營肥皂等日用物資銀錢之日,正好將新研製出的抗菌藥皁推廣出去。”秋清風淺笑道。
而這所謂的抗菌藥皁,正是雲菱提給秋清風的最新肥皂項目。那麼作爲少莊主的秋清風,此刻帶着新品去軍營,倒也不是不可以。屆時就算被請去皇宮問話,他自也有一番說辭。
“少莊主——”墨老聽言雖也知道這是不錯的名目,可是如此非常時期,還去邙山談買賣,這說出去誰信?!
可是墨老也知道,秋清風這是新掛着那位少女。若是不能親眼見他安好,那是怎麼都不能安心。
而彼時在縉雲侯府之中,李玉瑩將一份此前貪了齊素雲的資產送入宛苑。
“菱兒雖未歸家,但這些東西本該是她的。我知道她現在傍上了厲王,我是鬥不過她了。如今她雖下落不明,可厲王那樣神佛一般的人怎麼會出事?我送這些東西來,只希望她給湘兒一條活路,將來給記得給湘兒物色一門好人家,別的便是再無所求。”李玉瑩這話是對着啞婢、流玉和周媽說的。
“從前跟菱兒娘鬥了那麼多年,到頭來女兒卻淪落成這般,我也沒什麼念想了。我手上的就是這些,還有的在那位老的身上。我記得當年被其奪去的,是原來夫人十分喜歡的,據說冬暖夏涼的白玉枕。那是太祖皇帝留下之物,據說能有孕養身體,防毒療傷的功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但老太婆自打拿去之後,倒是真未病過。”李玉瑩絮絮叨叨,神態與言辭都像是累極了的當家主母,此刻不想在與人爭鬥了。
“這些年總做惡夢——罷了,跟你們說這些作何,只等菱兒回來再說的好。其實我也知道,原夫人是被老太婆所害。算了,不說了,我且回房,否則湘兒找不着人又要瘋了。”李玉瑩面有悽悽然之色,眼眶泛紅的起身離去。
“貓哭耗子假慈悲,這時候來說這些,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險惡用心。”流玉等人走了之後,就關上門罵道。周媽卻覺得也許是良心未泯,只是啞婢一直記着那所謂的玉枕。
……
次日秋清風往邙山,朱八在不知情之下,長風沒來得及阻止的檔口就給雲菱通傳了這消息。
“哦?秋少莊主親來,快請他進來。”雲菱想起今日本有樓月關之約,不想一眨眼的功夫,期間發生這麼多事來。
等長風知道的時候,事已成定局,他只能拉着朱八往一旁鄭重的說明了很久。搞得朱八覺得自己就是天大的罪人,竟然在王爺昏迷之際,讓王爺的心上人見了意圖不善之人!
“那現在怎地?難道還能趕人家走不成?”朱八摸着寬大的腦門,一時間愁死了。
“我得進去盯着,你記着以後別犯錯!”長風慎重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朱八隻覺得爲何從前沒發覺長風是個囉嗦男?
彼時雲菱請秋清風入座,開口便道:“你這時候來邙山可不是明智之舉。”
“我不放心你。”秋清風直接言明道。
雲菱聽言擡眉笑道:“我挺好的,在這裡有吃有住,還有一幫子人聽我話。”
“你別告訴我,那些對策都是你的手筆。”秋清風仔細的看着雲菱,看見她的眼眶之下,有一小片淡淡的青色。知她若不是睡不好,就是睡不足。
“怎麼?我不能有這種智商麼?”雲菱難得放鬆,說話間不由靠着椅背,皺起小臉看向秋清風:“說實話還是很累人的,我現在只想爬到牀上睡到自然醒。”
秋清風聽言起身走到雲菱身邊,目光心疼道:“若是太累就回京,在這裡呆着也不是辦法。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跟他在軍營裡出出入入,將來就是嫁入府裡,也會不得人心。”
“所以我傳出去的話是下落不明,老太婆和那個爹聽了,想到如今雲湘是沒得玩了,自然會幫我遮掩。”雲菱早有所料。
“厲王的背景這樣太複雜,要面對的事情很多。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可你爲何還要選他?”秋清風在近看之後,發現雲菱那水嫩的小臉都有些憔悴了,心裡的憐惜越發洶涌。
“那不是隻有他死皮賴臉的求着麼?我看這人也不錯,長得也是好的,家裡也有錢。你知道我家裡的人不好的,我也沒權沒勢。”雲菱笑眯眯的胡說道。
可秋清風聽言更疼惜,不由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只有他死皮賴臉求着,是因我沒跟你說仔細麼?菱兒,我說讓我娘去提親,那是因爲我一早看上了你。”
雲菱聽言立即被嘴中的茶嗆到:“咳咳——”
秋清風忙伸手幫她順氣,雲菱急忙拿出帕子捂住嘴,那茶水都從鼻子噴出來了,丟人死了!她爲何每次都這麼窘?
“菱兒姑娘,您這是怎麼了?”長風進帳便看見這麼一幕,不由湊近來詢問。可是秋清風的動作卻沒有因爲他進來而停。
“沒事。”雲菱咳得淚花都泛出來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被嗆到。
“再喝一口水順一順。”秋清風端起茶盞,就這麼自然的送到雲菱嘴邊,看得長風想動手!
幸好雲菱自己伸手接過去道:“我自己來,自己來。”她低頭喝着茶,那睫毛還因慌亂二一顫一顫的,從秋清風的角度看下去十分調皮。
“你別多想,我只是告訴你,你不是非他不可。”秋清風並不想逼着雲菱,但他也沒想到今日會這般衝動的脫口而出。只是既然說了,他也不悔。畢竟這是真話,他確實很喜歡她。
“厲王人呢?”秋清風這才詢問,按說盛啓不可能讓她獨自見他。
雲菱順完氣,嗓音尚有些啞道:“他在養傷。對了,你來找我可有什麼事?”
順着雲菱轉移的話題,秋清風回答道:“其他現在都不重要,你也不必記掛商號上的事。只崇王這裡,你要好好提防。崇王此人的能耐,並不必厲王弱多少。而今信報裡,他像是紅了眼,昨日剛抄了厲王府。恐怕這兩日會來邙山,你們要做好準備。”
“這兩日?”雲菱知道京都裡的人必然會來邙山,可是這兩日的話太快了。這樣一來西夙風那一塊可能會曝光,看來要仔細安排一下。
“嗯,此外墨老與那灰衣術士中的一名強者交過手。他說當時這位強者似乎還掛心其他事情,所以沒跟他力戰。若是力戰,墨老肯定會死!按照墨老的功力,至少有盛啓一半以上。”秋清風怕雲菱吃虧,事無鉅細的給她說明。
雲菱聽了之後怕記不住,也都認真的記錄了下來。反正她記的筆記只有她看得懂,也不擔心被人拿了去泄露機要。
“今日樓月關之約,不知盛繁華會不會去。有勞你幫我去等一等,若是沒有給我遞個新。就在藥皂上給我送信過來,我給你說一下約定的字符和暗號。”雲菱想到就辦,如此以來也不必擔心秋清風與她之間的往來心間被人拿捏住。
“好,你說,我聽着。”秋清風聽言眸光一亮,這倒是個送信的好辦法。沒有人會知道一塊藥皂上,會有不尋常的信息。而且爲了避免出變故,還可以成批次印出來,總有一塊能送到她手裡!
只等兩人商議穩妥,已經是午膳時分。秋清風要去樓月關,且他也不宜呆在軍中太久,所以雲菱也沒留他吃飯。
但是秋清風人走後,雲菱就趴在桌子上發呆。她怎麼都沒想到秋清風這個男神一般的存在會忽然表白,她最近是不是桃花運氾濫了?
“菱兒姑娘,午膳您看是您先用,再服侍王爺還是?”長風提醒道,有些不明白雲菱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全無精神起來。
“您若是累了,不妨用膳後先歇着。這事多卻是急不來,總要一樁樁的辦。”長風以爲雲菱是累着了,不由寬慰道。
“沒事,先去餵飯,他該餓了。一會午膳之後,你再把朱八給我喊來。”雲菱說話間,已起身往盛啓帳內而去。
等給朱八說了事,這接下來一個下午,雲菱就決定什麼事都不幹了,直接在盛啓牀榻邊上置的小榻睡覺。因爲長風說的沒錯,這些事也是急不來。現在她能想到的,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就安心的等收穫吧。
許是因爲最近做的都是腦力活,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夢裡天高海闊,睡得十分舒服。但迷迷糊糊之間總有人在問她話,她睡得正爽,本不樂意回答。可是又拗不過那煩人的聲音,正準備聽清楚問的是什麼,好回答一聲讓這人別再吵她了!
可這問話的人忽然不問了,接着她似乎聽到了盛啓的聲音?!可這怎麼可能?他不是還沒醒麼?
“本王再說一次,滾!”這確實是盛啓的聲音,但是卻帶有明顯的虛弱。
“你快要死了。”這聲音很平,像是沒有情緒的木偶。
盛啓虛弱的喘着氣,簡直該死!沒有內力的無力之感,讓他現在跟個廢人差不多!他知道此人不能殺人,可是他卻更知道此人有無上詭異的手段。他不能讓他碰小人兒,他必須護着她!
“本王能讓你數百年根基毀於一旦,你信麼?”盛啓收了怒意,聲音虛弱卻寒涼如冰。
“信,但在此之前,她必被吾所控。”沒有威脅,沒有反駁,只是僵硬平冷的陳訴着。
雲菱在努力的掙扎醒來,她不放心!
“盛啓?”她幾乎是驚叫着醒來,可等她張開眼眸,卻對上一雙灰白的,極致陰邪的眼眸!而且那一對瞳仁裡,有詭異的綠色火苗在攢動,看得她心中一陣驚懼!呼吸都忍不住屏氣,一顆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是這種感覺!當日被追殺時,她就察覺到這一道眼神!帶着極致的邪惡,似有鬼一般的氣息!而這一刻,這樣的邪惡之源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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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連子叨叨:今天坐高鐵去深圳找我家老二,才發覺五一是勞動節!親愛的們節日快樂哦~我反正是大年初一到年三十都得碼子的苦逼娃,出門玩還要帶着小本碼子┭┮﹏┭┮我會努力保持更新,乃們也要多冒泡激勵和鞭策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