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
崇王帶人到達邙山軍營時,約莫是雲菱到縉雲侯府時分。此刻他正對坐在盛啓靠躺的榻上之前,而帳內再無他人。
“卸甲歸田。”這是崇王的第一句話。
盛啓卻彷彿沒聽到這句話的問道:“死了沒有?”
崇王聽言,那通紅的眼眸動了動,聲音乾冷的回答:“不知。”
“本王說過不想再救他一次,沒想到他還是這麼不濟。”盛啓似乎有些惋惜,但他的心思卻開始掛心於別處:按說崇王來了,小人兒再怎麼忙,她也會擱下事過來。但她到現在卻一直沒來?這情況有些不對勁。
“你當知如今你並無勝算,趁早卸甲歸田,下場不會太慘。”崇王說話間目光掃了帳內一眼,隨後站起身道:“雲菱不在軍中?”
盛啓聽言眸光動了動,當即看向崇王。不想後者卻轉開了身,隨後走出營帳道:“勝敗兵家常事,你做好準備。”
“本王準備好了。”盛啓回了一句,崇王便打起簾帳走了出去。
只等崇王方走,盛啓便命長風將魅夜帶來。
“菱兒去了何處?”盛啓面色冷峻,聲音是一貫的威嚴冷厲。
魅夜聽言驚了驚,但面無他色道:“正在屬下帳內,不知全神貫注的在弄何東西。連並長風去傳話亦沒有反應,看着有些古怪。王爺可是要見?”
盛啓聽言青峰微擰了擰,想到雲菱在做事時的認真和專注,倒是頗有雷打不動的姿態。可是崇王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不可能無端端的問這一句,難道是爲着他那不爭氣的兒子?
“無妨,等她忙完了再讓她過來。”盛啓並不想打擾雲菱,他知道她亦是爲了他在辛苦研製新藥。
“屬下遵命。”魅夜聽言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告請而退。
只魅夜出帳,長風卻揪着他往一邊去:“菱兒姑娘上哪兒了?”原來他去尋魅夜的時候,也發覺了雲菱並不在後者帳內。
“你別亂說話,菱兒姑娘出去辦私事,今晚就回來。別驚了王爺,免得他傷勢加重。”魅夜低聲叮囑。
“可是去城裡了?”長風猜着雲菱也沒其他的地方可去,只能是去京都。
“她身邊有張默,還有不少影衛,即便在京中遇險也不會有大事。”魅夜提醒道。
長風聽言仍並不放心:“如今都知道她是王爺的未婚妻,更知道王爺爲她動了佛心,若是皇帝的人因此下手並得手該如何是好?”
“縉雲侯府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縉雲候不可能讓皇帝的人得手,再者不還有秋氏的人在京都麼?”魅夜如今亦是知道雲菱在京都是如何招人。
“那墨夜呢?”長風終歸是不放心,他太清楚盛啓對雲菱的看重了。
“我怎麼知道。”魅夜剛被盛啓驚嚇了一陣,此刻心情也不是太美好。見長風是不會將雲菱進京的事情說出去,這纔沒好氣的答了一句,自準備回帳。
“該死的,我不是想喊他讓京都城裡的影衛多看着菱兒姑娘麼?總不見人影,也不知去做了何事。”長風嘀嘀咕咕,只懷着忐忑之心繼續守在盛啓帳外。幸好後者並未追問,也都按着醫囑喝藥用膳……
彼時在縉雲侯府內,盛京走入雲菱房內時,看見她正伏在桌案上寫東西,見着他進了,她才忙起身行禮:“菱兒拜見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你的人找着了。你可是親自去看?還是在府裡候着便可。”盛京溫潤而說,一如此前待雲菱那般“和善”。
“在哪兒?臣女可以出去麼?”雲菱見盛京想裝,她也不戳穿。狼願意披着羊皮,那就讓他捂着好了。
“可隨本王的車架出去。”盛京見雲菱眉眼有焦急之色,倒是不想她如此記掛那些卑微的婢女。
“這——似乎於理不合。”雲菱有些爲難,一面摸着還有些發腫的小臉道:“爹爹方纔便是說菱兒不好。”
“此事你不必擔心,本太子已與令尊說明,他不會難爲你的。”盛京見雲菱摸着小臉,不由走上前想要輕撫她那還腫着的臉蛋。
雲菱卻退了一步,眼眶還泛紅道:“殿下不可。”
“爲着厲王?”盛京見雲菱多少,那眸底掠過隱晦的戾芒。
雲菱聽言卻點頭道:“爹既將菱兒許了厲王爺,菱兒自當爲着厲王爺。再者殿下此舉,亦是於理不合。”
“是本太子魯莽,你換身衣物隨本太子出府就是。”盛京倒也沒有將雲菱逼得太急。
“臣女還是不出去了,就留在府上等消息便是。”雲菱卻退說道。
“爲何?你不是很想出去麼?”盛京低頭看着雲菱,倒是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她現在在這侯府的現狀,不過是一名被軟禁者。跟着他出去,不是有機會接觸那些可以救她的人麼?
“於理不合。”雲菱爲難道。
盛京聽言心中暗諷:你與那厲王摟摟抱抱之時,爲何沒想到於理不合?反是跟着本太子的車架而已,就如此扭捏磨嘰。
“本太子不說,你換上婢女衣裝,又有何人知曉?”盛京提醒道。
雲菱聽言眸光一亮:“這倒也是,那便勞請太子殿下稍等。”
“無妨,你且去。”盛京見雲菱上了鉤,說話間脣角上盡有溫柔笑意。
雲菱這纔去更衣,她換的是一身鵝黃色婢女小裙。她人嬌小,面容精緻,再梳那兩角的婢女髮髻,穿起這婢女小裙反而越發嬌俏可人。看得盛京的眸光深了深,心道人美果然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
“勞太子殿下久等了。”雲菱略有歉意道。
“本太子本就是閒散人,有的是等人的功夫,走吧。”盛京微側了身,示意雲菱走上來。
雲菱倒也跟上去,卻只是跟在他身側,並未與其並排而行的意思。盛京也未有勉強,直帶了雲菱走出宛苑。
可聽說盛京來府上的雲湘,尋了看守人不經意,卻是跑出了自己的小院。那會正看見雲菱跟着盛京自宛苑內出來,後者雖走在前頭,卻總側了頭與雲菱細說着什麼,那神態好不親密!
雲湘看得妒火中燒,步子正要衝出去,卻被及時趕來的李玉瑩死死的拉住!
“湘兒!娘這麼做,就是爲了讓你嫁入太子府裡!只要太子迎你入府,娘自然有辦法教你如何將這小賤人弄垮。想當年齊素雲可是京都第一才女,亦是出了名的美人。可那又如何?娘最終還不是佔了她的位置,所以你要懂得忍耐!”李玉瑩就怕雲湘鬧事,所以聽說她不見了,立即就親自出來找,還好是來得及了。
“忍忍忍!娘,您看我還怎麼忍?我不信太子殿下這般無情,我是他的人啊!”雲湘淚流滿面,她始終覺得盛京不該是那樣無情無義之人。
“咳咳——”雲湘說得激動,反牽引了內傷,不由一陣猛咳,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湘兒——”李玉瑩知道雲湘心裡苦,如今身體更是差。唯今之計是先養好身體,一切才能再做籌謀。
“滾開!”不想咳得幾乎斷氣的雲湘卻發狠的推開李玉瑩,並唯恐她再攔着,當即就提了裙襬奔出去擋在了盛京我雲菱跟前。
“太子殿下!”雲湘撲跪在地上,她那癲狂的模樣倒是令盛京嚇了一跳,後者下意識就將雲菱護在身後。
雲湘擡眸就看見盛京像是防賊一樣提防着她,卻是小心的護着雲菱!她看到盛京眼眸裡的厭煩,看到雲菱側身出來看她的驚訝。
那一瞬間雲湘只覺得渾身像是被瓢潑了一盆冷水,她忽然咳喘着悽聲笑道:“是臣女一時心智失衡驚嚇了太子殿下。”
雲菱聽言卻走出盛京身後,蹲下身扶起雲湘:“妹妹怎不在屋裡好生養着?”
可她低頭說話扶人間,卻在雲湘耳際低聲道:“雲湘,你該知道厲王出了事。爹如今明顯要將我送給太子,恐怕是要我當太子妃。但我心裡只有厲王,你能幫我嗎?”
“咱兩可是仇人。”雲湘冷笑,倒也不介意直說道。
“你可想過曉雲當日怎麼會有愧自盡麼?她若無愧於你,好端端的自殺作何?那時候太子的情況那麼不明朗,你娘若是早知破你身的人是太子,肯定會覺得將你嫁給太子,不如嫁給將來當權者任何一人當小妾來得能幫你弟弟吧。”雲菱含笑呢說着,看起來像是與雲湘十分和睦。她的問話其實漏洞百出,但她知道對於此刻的雲湘來說還是有效的。因爲她此刻被糟踐到了最慘烈的地步,但李玉瑩卻沒有立即將她的現狀改變。按照雲湘的性格,必然心中早已對李玉瑩生了嫌隙。
雲湘聽言心中咯噔一跳,她一直認爲這一切是雲菱在害她。可是後者說的沒錯,如果曉雲沒有對不起她,爲什麼要自盡?!而且娘此前確實一直都不想她嫁給太子殿下,說他根本不堪大用。但如今太子殿下的局勢好轉,她又說要將她許給太子殿下!這一切的轉變,確實都是是因爲弟弟吧!
“醜聞這種事,時間長了便很少人記得。等將來時過事淡了,你娘再想辦法讓你懷上某位大員的孩子,還愁不能將你送到多少能爲你弟弟鋪路的人家麼?”雲菱見雲湘的心智明顯在動搖,更是再接再厲的說道。
“別的先不說,只說如今厲王式微,太子去九曲山必然有圖謀。你親弟弟就在九曲山之中,爹現在將我送給太子,你娘卻一定攔着你,甚至不告訴你太子來府上的消息。爲的是什麼?不過是覺得你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如今只有拿我來穩住太子,讓太子提拔你弟弟。可是你將來如何?老死在府中?”雲菱說話間幫雲湘順着氣,面上軟笑道:“妹妹傷勢不淺。”
雲湘順勢伏在雲菱身上:“我幫了你,太子也不會要我。”李玉瑩怎麼想雲湘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李玉瑩很多時候做事她都是看不懂的。而且雲菱說得不錯,現在的形式明顯就對她不利。她如今毀了容,李玉瑩說得那些話難道不會是在哄她?
“如果我能幫你恢復容顏呢?我知道那日確實是太子要了你,我相信你說的話。那麼你如果懷了孩子,須知虎毒不食子。”雲菱見雲湘心動,立即加了一把狠藥。
“你要我怎麼做?”雲湘聽言眸中一亮,心說這倒是一個極妙的辦法!
“你只要配合我就可以。”雲菱見雲湘問出這句話,就知道她基本是答應了,頓時一顆心也放鬆了不少。只要雲湘肯配合她,那麼她出去之後能逃離的機率就大大的增高了,甚至可能還有意外的收穫!
雲湘聽言眸光閃了閃,終還是點了點頭。
雲菱見此忽而面色爲難起來,眸光時不時的看向正站在一旁的盛京。後者被她看了幾眼後,當即爲她眼神裡的欲說還休之意所動,不由近身而來問道:“怎麼了?”
雲菱聽言卻鬆了本正扶着雲湘的手,退了幾步明顯示意盛京借一步說話。
“出了何事?”盛京關切詢問道。
“妹妹想讓我帶着她一起出去,您也知道她如今被太后娘娘禁足,尋常自然是不能出去。所以她想——”雲菱爲難說着,又道:“妹妹當日出事,說來也有爲我才受了罪的嫌疑。菱兒總因此心裡不安,所以——”
“所以你想本太子如了她的心意,帶着她出府對麼?”盛京看着雲菱此刻低眉信手的模樣,再想到她那日在破他護體真氣時的果決。只想着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她?
“可以,本太子如你的心意。”盛京倒想看看眼前的少女,到底是想作何?
雲菱聽言果然滿目驚喜,連忙行李拜道:“謝太子殿下。”
“你想拿什麼謝本太子?”盛京卻追問道。
雲菱聽言面色一僵,有些慌亂道:“殿下——”
“呵——走吧。”盛京說罷卻轉身走在了前頭。
而云湘爲躲避自己院裡的護衛,出來時穿的就是婢女裝,此時倒也無需再換,直接便能跟着雲菱一行人離府。
李玉瑩見此心中一片焦慮,可想着這也算是如了雲湘的心意。只道派人盯着後者的安危,如此就順了她的心意,也好過一直在家裡窮髮瘋。
而云菱跟着盛京出府後倒是一切正常,後者大約是想留給她一個完好的形象,這一路也沒有其餘不該有的言辭表現。直到馬車停靠,雲菱下了馬車卻發現來得是——樓月關?!
“回報說是人分了三處賣了,地方倒都在樓月關附近。本太子便吩咐他們將人一起帶到樓月關裡來,你也不必多心。”盛京下了馬車,看見雲菱有些驚訝的面色時解釋道。
雲菱聽言才恍然謝道:“殿下想得周全。”
“走吧。”盛京溫和笑道。這和煦的笑意看在雲菱的眼裡是做作虛僞,可看在一旁的雲湘眼裡便是溫潤如玉!
只等盛京走在前頭,雲湘便湊在雲菱身旁:“你到底想怎麼做?我看太子殿下對你可是極好,你可會捨得?”
“捨不得又如何?我已是厲王的人,此事可謂滿城皆知。你說太子如今這般待我,難道不也是爲了咱們府上的能耐?等到他日太子登基,一想到我從前跟厲王的過往,試問哪個男人能受得住?屆時別說是太子妃,恐怕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可妹妹不同,我知你不可能隨口亂說。你既說那人是太子,我想便應該是。”雲菱安撫說完,隨後再道——
“雖不知因了何種原因太子殿下不認,但以其爲人處世,根本不會是這種人不是麼?妹妹自當解釋,說不定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畢竟當日在大殿上,很多話都是說不清楚的。”這又是一支強心針。
“那你怎麼走?”雲湘要知道的是她怎麼得手。
“只等我的婢女到了,我自會爲你迷倒太子殿下,屆時你只需要等着他醒來,再把當日你們的情況仔細說給他聽,想必一切都會真相大白!”雲菱說明道。
“好。”雲湘聽着倒是不錯的注意,但是她心裡此刻也有留了一個心眼。心道就算這小賤人不給製造機會,她也一定要把握住時機!
於是兩人各懷心思,腳步卻不疾不徐的跟在盛京身後。
直入了雅間之內,等樓月關的人上了點心退去,盛京讓雲菱姐妹坐定下來等。
雲湘見此刻屋內只有三人,正是機不可失,當即在抿了一口茶之後要開口。不想盛京卻先開口道:“如今四皇叔在邙山養傷,據說傷勢十分嚴重,不知菱兒你有何打算?”
雲菱聽言正待要回答,雲湘卻道:“姐姐與厲王爺情投意合,自然是盼望着有好消息傳來,是吧姐姐?”
“不錯。”雲菱頷首,眉眼間頓時愁雲慘淡道:“那日厲王爺本送菱兒回府,不想卻發生了這等事情。後來有個刺客更是在厲王爺的胸口上紮了一刀,菱兒當時嚇壞了……”
盛京聽得雲菱胡說,他倒也認真的問說起來。兩人就像是唱戲一般聊說着,期間雲湘也摻和說了不少話。
只雲菱越等越焦急,後來更是一直看着雅間的房門處。
“叩叩叩——”終是被雲菱等到了敲門聲,她忙站起身來猴子啊盛京一旁,雲湘也學樣而起。
盛京這才吩咐道:“進來。”
聞言進來的是盛京的一名心腹,但云菱在看向門外時,卻看到了門外遠處掠過一道還算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不由一鬆,那不是墨夜麼?
“事情如何,怎不見帶人來?”盛京詢問道。
“屬下擔心殿下等候太久,便先回來覆命,三位姑娘已乘馬車而來。”來者回報道。
盛京聽言卻知道事情出了變故,只是他也知雲菱從侯府到樓月關之間並未與可疑之人接觸,明白這事不應該是雲菱佈置,所以他面上吩咐道:“本太子知曉,你且下去等人,人到了後便一起帶上來。”
雲菱聽言便站起身:“菱兒也下去等着吧。”
“讓你妹妹去等着便是,你既說多謝本太子,便坐這兒爲本太子陪本太子說說話。”盛京根本不可能讓雲菱出去,而且目的已經開始顯露。
雲湘聽言自然也不樂意下去,可盛京卻容不得她,早已示意來人將其帶走。
雲菱見此便知道盛京怕是要有動作了,於是她對將要被帶走的雲湘道:“勞煩妹妹幫姐姐等一下,該是不會太久了。”
雲湘聽言眸光微歷的看着雲菱,內裡明顯有警告的意味。雲菱只是輕點了頭,便是她有安排,雲湘這纔不得不下去。
“找到人之後,你有何打算?”盛京見屋內再無他人,卻仍舊不着急的問道。他想看看這個明知道自己在困局之中的少女想做什麼動作?或者說還能有什麼動作?
“自然是回府。”雲菱此刻思慮已定,既然墨夜出現了,那麼啞婢她們應該會沒事。但是她仍舊不能確定,萬一她們三人此刻還在渣太子手上呢?
“你可知爲何本太子會進你那宛院,又爲何帶你出來?”盛京咄咄而問。
“那是殿下待菱兒好,這是在幫菱兒。”雲菱一面應付着,一面想到若是墨夜得了手,應該會想辦法通知她纔對。
“你心裡倒是明白,但你可知這也意味着你爹想將你送給本太子?”盛京盯着雲菱說着這句話,他想看這個少女聽了這話有什麼反應。
雲菱聽言果然驚愕的看向盛京:“這——菱兒不明白這什麼意思?”但其實正如盛京所料,她在宛苑時候見他入了她的閨房,就知道雲錫怕是被他攛掇了,所以此刻聽言心底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如果她猜得不錯,盛京該是將灰衣術士之事說給雲錫知曉了。但這件事本事機密,他卻爲了得到她而真的跟雲錫說明了麼?
畢竟即便雲錫可能有所猜測,可是這種事情由盛京親口來說明,那種意思完全不一樣。而且盛京怕是還拿了什麼讓雲錫信服之物,否則後者肯定不信在沒有暗令的情況下能調動灰衣術士!可她也想知道這事情的內幕……
“不明白麼?你的腦子這麼聰明,你會不明白本太子的意思?你在邙山軍營的時候,在盛啓昏迷不醒的時候,可是沒少用你這腦瓜子來讓本太子以爲他真的沒事。”盛京掀開了僞裝的面具,一步步欺近雲菱道。
“菱兒——”雲菱一直退到了牆角,正待要回說之間,盛京的手卻捏住她的下顎!
“嬌花一樣的人兒,堪比將相之才的腦子,難怪盛啓要爲你心動。可你也要清楚,他如今式微。而本太子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底牌,只要你跟了本太子,本太子立你爲太子妃,登基之後再立你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如何?”盛京相信這樣的條件,完全可以誘惑雲菱。
可雲菱卻伸手要拉開盛京的手道:“殿下請自重。”
“嗯?”盛京有些不可意思,也有些陰森的盯着雲菱,她是在拒絕麼?
“臣女當日在大殿之上答應了厲王爺的懇請,這事滿朝文武皆知。如今臣女改侍殿下,朝臣會如何看臣女?屆時別說皇后之位,就是太子之位也不可能是臣女的。”雲菱卻冷靜的分析道,她在說完還認真的看向盛京:“所以我即便知道厲王現在式微,我也不可能棄了他來幫你,因爲我沒有退路了。”
盛京聽言眸底涌起一片讚賞之意,她在這等時刻還能想得這麼清楚,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你有,本太子會向天下陳明,你當日是爲了麻痹厲王而應下此事。你早已是本太子的人,不過是幫本太子做事。”盛京伸手輕撫着雲菱的側臉,無盡溫柔道:“被你爹打得可是很疼?”
雲菱扭開頭:“殿下自重!”
“雲菱!”盛京掰正雲菱的頭,十分貼近後者道:“本太子縱容你,你別不識好歹!”
雲菱聽言卻是一行清淚落下:“殿下若是真爲菱兒好就當放手,菱兒雖是女子,但也知道一將不可侍二主,一女不可侍二夫的道理。”她說着伸手抹淚,雙手直接捂着臉道:“菱兒是有志氣,是想爲我娘鳴不平。是想告訴天下人我雲菱曾經流落鄉野又如何,真鳳凰永遠都是真鳳凰,我就是齊素雲的女兒,我也是色藝雙絕之人。所以我當時就跟了厲王,他能幫我!”
彼時墨夜正在屋外,他本想救出雲菱,聽言卻僵住了動作。竟然是在利用王爺麼?!
盛京聽言心中一動,當即說道:“說你聰明,如何此刻就傻了。若你隨了本太子,他日你當了皇后,本太子是九五之尊,又有誰敢說你不是?你想證明,等你登上後位,天下哪一名女子能爭得過你?”
“你若不放心,本太子現在就寫下冊立你爲太子妃的文書如何?”盛京用盡心思的誘說雲菱。
雲菱搖搖頭,心道還不夠,這樣還不夠讓這個疑心的人相信。
“那你想要如何?告訴本太子你到底想怎樣才肯留在本太子身邊?”盛京掰開雲菱捂着臉的手,他的氣息就在她的鼻翼之間,那眼神急切而熱烈。
雲菱別開臉,緩緩吸了一口氣道:“若是殿下真有心意,那便給臣女一份蓋有您印信的空白文書。”
盛京聽言心中一跳,雙眸深沉的盯着雲菱,看見她掛淚珠的側臉,如此嬌俏如此柔弱。可是這卻是一個真正聰明的女人,她竟然要一份空白的文書,這無非就給她自己無限的可能!她可以寫上任何她想要的,將來他就是不想立她爲後都不可能了吧?這是多麼奸詐的少女——
“如果殿下不能做到,還請放了菱兒。”雲菱掙身說道。
“放了你?你如今是厲王心尖上的人兒,拿你要挾厲王多好,爲何要放了你?”盛啓反問道。
“只要我一喊,一直關注這兒的雲湘一定會上來。她那麼喜歡太子殿下,必然會衝進來就臣女。我那繼母如此心疼着女兒,必然是派了人在保護她。當他們發現雲湘中毒,而只有我又解藥的時候,您說他們會不會聽我的?”雲菱淺笑說道。
盛京聽言心中的讚歎更多,但還問道:“本太子既然知道了你的計劃,你以爲你還能施展?”
“如何不能?因爲殿下您此刻也中了毒。”雲菱笑顏如花道。
盛京聽言驚了驚,暗運內力之下果然發覺中毒了!
雲菱再道:“殿下放心,這不過是尋常毒物,等菱兒走了自然有人能爲您解毒。”
“爲何不要挾本太子?或者將本太子送給厲王?”盛京追問道。
“當是還您此前的一片心意,從此便是陌路。”雲菱低垂下眼臉道。
盛京卻握起她的下巴:“什麼意思?”
“殿下既然不能給,還要多說這些做什麼?請您放手,否則我只能給您劇毒了。”雲菱擡眸間眼神明亮。
“你喜歡本太子!你此前以爲本太子給不了你想要的,纔不得不選了厲王!”盛京順着雲菱的意思,猜測說明道!
雲菱聽言側開臉:“沒有這樣的事!而且現在厲王也不算式微,您就當臣女什麼都沒說。”她說話間伸手握住盛京的手腕,後者不意她有此動作,只覺得手上一麻!只見手臂瞬間成紫黑之色,雲菱脫身走開道:“就此別過。”
“站住!本太子給你空白文書!”盛京卻喝道。
“不必了,厲王的傷勢很快就會好,他的兵馬總是多的,您還是去九曲山吧。”雲菱卻頭也不回道。
“即便有六十萬精兵又如何?”盛京封住手臂上的經脈,大步跨前擋住雲菱的去路:“本太子有守陵軍。”
“雖然不知那夜灰衣術士爲何而動,但在沒有暗令之下,他們不可能一直聽調令。”雲菱卻肯定的說道。
盛京只覺得身體完全僵硬,這毒果然厲害極了!再未有解藥或讓人來救,他恐怕真要死了!但是若喊人來救,眼前這個少女必然逃之夭夭!
“你的婢女不要了?”盛京只得道。
“臣女已安排人去解救,恐怕已經得手,否則殿下的人爲何遲遲不上來報說人到了。”雲菱說完話,眸光看向盛京道:“殿下保重,臣女告辭。”
“等等!本太子告訴你,本太子有……”盛京拉住雲菱,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後者聽言下意識的瞪大雙眸,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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