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夫人這麼一想,立即融會貫通。這句話在她最初聽到時,只覺得雲菱非常囂張而不可理喻。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在縉雲候一家與太子鬧成這般後,由她來傳出這一句話的意味是什麼?
首先雲錫此前那番苦情話在這時候就是前鋪,而盛京在其後的決斷之處便是引信,這時候由這句話勾出!加上盛京自己承認了他很喜歡雲菱,那麼是不是這一切的佈局,都是其爲了得到這個美人而施?是不是呢?
如果是,那麼就太令人寒心了!縉雲侯府一族,乃是盛氏江山的股肱之臣。若是一朝太子爲了個人的私慾,而將這樣的大臣之家滅殺,如何能不讓人心寒?
雲老夫人念想至此,不由隱晦的四下一看,果然看見有不少人的眼神有些許變動。而這樣的變動只是轉瞬即逝,因爲他們大部分人的到來,都是被雲錫那一封信函所引。很明顯這局該是後者想以此來毀太子名聲,所以這種可能應該不存在。但是真的不可能麼?一名能夠隱忍蟄伏這麼久,在過去根本無人能查的太子,竟然無法避開這樣一個局?
這樣的疑惑一旦形成,自然能引起不少關注。如此一來盛京想要在雲菱身上搞什麼小動作可就難了,所以雲菱的這句話不僅保護了自己,還將了盛京一軍,而且無形中還讓縉雲侯府的境地稍好!那麼這一句話若說有一箭三雕之效也不爲過。
而在雲老夫人心思攢動,衆人思想各異的情況下,盛京卻面色不變,內心更有一種必將雲菱得到的想法。如果此前他只是懷疑這些計謀是不是雲菱所施爲,那麼現在就是完全肯定!試問這樣有能耐的人兒,如何能不讓人喜歡?
但是此時盛京想要回這句話卻開始頭疼,因爲雲菱這句話太犀利。他要麼直接給雲菱定罪,要麼就只能順從她的意思。可是前者顯得他過於小家子氣,後者又擺明他卻是有那份心思。
“簡直放肆!殿下言意乃是命其來解邪術,爾卻說出這等言意不達之言,居心何在?”李公公不愧是跟在盛京身邊多年的老太監,此時察覺自家主子被卡住,當即不顧禮儀的道出一句訓斥來。
“李公公,此處不該你開口,退下!”盛京微皺眉將李公公呵斥下來。
“本太子亦不想有不必要的流言,如此便交由崇王審理此案。希望屆時崇王入縉雲侯府,雲菱小姐是在府上。否則可再沒有一份鐵券丹書可救你們一命,屆時休怪本太子不客氣。”盛京在李公公給他找了臺階之後,立即回覆出一個非常圓滑的定斷。可是他卻不知,雲菱已經給他鋪開了一個大局,讓他不得翻身的局。
“臣明白。”雲錫聽言心中忐忑,但面上只能如此說道。他很清楚跟着盛京出府的確實是雲菱,可是現在後者的蹤跡他卻完全不知!
“丞相,此事您可覺得還有疑點?”盛京在處理完此事後,眸光看向章臺詢問道。
章臺聽言站起身道:“殿下明斷。”
“丞相過獎,本太子不過是忍無可忍。”盛京話意略含苦澀道,隨後站起身:“若無異議,此案便交宗人府結案。”
“殿下明斷。”一衆清流之臣起身行禮道。
“驚擾衆位,本太子十分抱歉。”盛京知道此事對他是有影響的,但是他必須將這種影響降到最低。至於已經被軟禁的縉雲候一家,他自有辦法好好對付。
“殿下受辱,臣等惶恐。”一衆清流之臣很清楚流言很難制止,一旦有過激舉措,反而可能造成更多不堪的流言。
“無妨,那便都散了吧。”盛京揮手說道,自起身準備離開時,眸光看向內間道:“好好安葬。”他說罷拂袖而去,完全沒有任何的留戀……
李玉瑩在衆人都走後,才從地上起身。她也沒有再看雲錫一眼,只招呼羅媽進內間給雲湘收拾。
彼時雲錫扶起雲老夫人,一心記掛的詢問道:“菱兒回府了?”
“不錯。”雲老夫人頷首回答,頓時讓雲錫心頭鬆了一口氣。可轉而想到府上此刻的困局,多半是因雲菱而起,他的心情便十分複雜。自然也沒有心情去理會已經死去,且毫無價值的雲湘。
雲老夫人自來不喜歡李玉瑩,雲湘在太后壽宴一事後,就成爲了家族的恥辱。對於這樣的孫女,她是巴不得快快死去,又如何會去搭理。
這般下來,雲錫和雲老夫人雖還在雅間內,兩人卻都沒有進屋去看雲湘一眼。那等涼薄自私的本性顯露無疑,也寒涼了李玉瑩的心。她一路爲了爬上侯夫人之位,其後面對那些自以爲尊貴的王侯貴夫人,不知道多麼艱辛。可如今得到的是什麼?得到的是女兒慘死,還死得如此淒涼的境地。
李玉瑩拿着溼帕子給雲湘擦臉,看着後者那張她無比熟悉的小臉,想到這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得肉,她是這樣辛苦的將孩子慢慢養大。她想着給孩子最好的,她寵愛得甚至捨不得說一句重話。可是如今呢?孩子竟然就這麼沒了,她想着那一行行淚水流淌而下:“湘兒——”
“夫人。”羅媽扶着李玉瑩,一行行淚也跟着流淌。她沒想到自己方回一趟老家歸來,侯府裡就回來了一位嫡長小姐,而且其後又發生那樣多的事情。
“羅媽,湘兒一定在怪我。”李玉瑩在給雲湘穿上衣物時,只覺得後者身上那未散去的印記,那一片狼藉的地方是如此指責她。
“夫人,小姐會明白的,您這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想少爺,想想咱們李家。”羅媽安撫道。
“湘兒才十三歲——”李玉瑩伸手抱住雲湘的屍身,只有十三歲,她的女兒還只是十三歲,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她抽泣的哭着,想到她已經進來這麼久,給雲湘收拾了這麼久,屋外那兩人卻毫無半點進來看孩子的意思,她只覺得後背生涼:那老太婆不來便罷了,可那枕邊人竟然也如此也如此涼薄!這畢竟是他的女兒啊!
“夫人,快將小姐帶回府吧。”羅媽伸手輕撫着李玉瑩的背,看着那已經沒了氣息的雲湘,只覺得於心不忍。看着內間這一片狼藉與悽清,更覺得難以置信。若不是知道這確實是有身份地位的侯府二小姐身故,她還只當是哪一家青樓酒館家的姑娘死去。
“走。”李玉瑩以帕子擦乾臉,對着羅媽道:“來,幫我將湘兒給背起來。”
“夫人這——”
“快。”李玉瑩只想親手爲孩子做多一些事,因爲她爲了那個很少見面的兒子,已經選擇了委屈女兒。
等李玉瑩和羅媽收拾完出來,發現雲錫和雲老夫人已不知所蹤!等她們走出樓月關,竟連車架也不曾有了!
李玉瑩揹着雲湘,站在那樓月關的門樓之下,天空正飄着雪,那雪直涼了她渾身血肉。她完全沒想到那兩個人竟然如此涼薄,連一句問話都沒有就算了,如今甚至連等都不等!
“夫人——”羅媽看着滿天的雪,看着被背在李玉瑩背上的雲湘,看着那一臉青灰色的李玉瑩,忽然又一衆感覺——夫人這一生是到頭了。
而不僅羅媽有此想法,李玉瑩在這一瞬間也有這種念頭,只覺得自己似乎這一生就這樣了。可是她這麼一想,就立即在驅趕這些想法!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可能的,她是縉雲侯府的侯夫人,她至少還有兒子是縉雲世子。可是如今縉雲侯府如此境地,還能有盼頭麼?就算是有,也要依靠那厲王了吧。可是她與雲菱那小賤人可能安好麼?這小賤人難道會幫她的兒子麼?
“羅媽,叫馬車吧。”李玉瑩抱緊了雲湘僵硬垂直的腿,其實她背得很辛苦,但是這會的心更苦……
再說雲錫和雲老夫人記掛着在侯府中的雲菱,兩人很快出樓月關回府,卻哪裡管李玉瑩和雲湘如何。等兩人直奔回府之後,立即就去了宛苑,果見雲菱還在!
“來了,坐吧。”雲菱擡眸看着兩名急匆匆回來的人,但未看到李玉瑩,便知道後者被拋棄了。這雖是她有預料的,可此刻看着這兩人確實如此涼薄,倒是忍不住嘆息真夠冷漠。
“說吧,厲王要什麼?”雲錫並不認爲這一切都是雲菱的佈局,他只當後者已經是盛啓的心腹,這一切不過是陷害太子,逼他縉雲侯府不得不附屬厲王一脈的伎倆。
“不是厲王要什麼,而是你欠我什麼?這一次我原本可以將你們整死,但留了你們一條命在,你們難道不該給我付報酬麼?”雲菱淺笑吟吟道。
“你!”雲錫聽言不由怒火中燒,這本事他的女兒,卻如此幫着一個還未娶她之人,這簡直就是吃裡扒外!
“將暗令交出來。”雲菱重回京都,決議做得便是提前拿到這兩塊暗令!她要將一切都加快,她要全力以赴!爲了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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