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界邊緣,凌駕寒水波紋之上,朱雀與白虎結印絕陣,淬了灼灼光華映照整個彼岸,華麗如是,卻說不出是一場亂世烽火,還是一場盛世煙花。
呼而應之,潺潺流水碎落玉華,噴騰起數丈,瑩落折射萬千光彩。而水影中,隱隱青光襯一人款步。
本應是一場華美景象,卻無奈開口之聲煞了風景。
“你們這兩個禽獸!竟然敢將我丟入水中!”
“嗯?”應聲,朱雀與玄武一併冷了眼神斜睨向他,透着溢於言表的怒意。
誰知對面那位竟比他火氣還要高上三分,完全,沒有理會空氣中肆虐着的殺氣,理直氣壯的朗聲道:“你們!一個是禽,一個是獸。一個設計牽連,一個無禮擊殺!還敢用雷霆之勢出手!我今天就要讓你們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雷擊!”
眼見青龍越說越是激動,到最後聲音乾脆已是嘶喊。黑化了一般,低着頭,一步一步氣勢逼人的靠近過來,緊緊繃直斜伸在體側的左臂,已然可以看見電氣環繞的遊離光線,以及噼啪碰撞迸濺的火花,充耳盡是呲呲嗡嗡的高度電壓特有聲響。即便是共稱神君的他們此刻也不免額間現了細蜜冷汗,腳步緩緩的向後移蹭了一下。
“喂喂,不會吧。小青蟲真的動怒了?”私聲低語,朱雀悄然打量向身旁白虎。
不知是不是岸上青光遠勝過了陣法靈光的原因,就連素來漠然的白虎,此刻臉色也微微泛青。雖是沒有理會朱雀的話,但已然橫了手臂韻起靈光做戒備了。
“雷震!天魔盡誅!”
“啊——!”畢竟四靈之首不是白當的,雷電等級已遠非天雷可以騏驥。縱是同時出手,在雷電交織而成的巨龍面前,堪堪靈力還是未及近前便爲氣勢衝散消弭了。
後果可想而知,一片青光屏閃之中,可憐朱雀一聲長鳴,連同白虎被瞬間衝擊的電流推擋到了數丈外忘川支流曲水處,應勢跌入水中,騰起水花無數。霎時間殘餘電流回光,整條水流便如鎏金洬銀一般璀璨奪目。
同樣的,慘叫聲也絡繹不絕應迭而起。
凌空,青龍陰鬱氣息倒是散盡了,仰起頭,一臉陽光的笑着,“好了!不要再偷懶躺在那裡浪費時間了,我們走吧~!”
“走你妹啊!”周身**無力的兩人勉強支撐着半坐而起,臭着一張臉往死裡盯着眼前微笑粲然耀眼的人,氣場飛速陰鷙化,“LZ偷懶?!是你痛下黑手害的吧!現在這樣外焦裡嫩的就連仙骨都酥透了還怎麼走啊!”
“啊?有這樣的事嗎?”詫異詢問,青龍一臉的無辜,表示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於是水中好不容易相互扶持着站起身的兩人,只來得及痛呼一聲“少給我裝失憶!”便再次絕倒下去。
岸邊侍立的兩位,感知危險散盡,方纔對應着一點頭,不急不緩的上前去水中打撈兩位神君。至於一些掙扎着從水中邊求救邊艱難爬上來的小人物,果斷不予理會。
生死界岸邊,兩簇篝火躍動的光影下,神人分坐。
“我們錯過了什麼?”頹然坐在岸上喘息的編望着另一端憑空多出的兩個與朱雀神君促膝而談的人,甚爲不解的回過頭與自己近前的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這個我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我爲什麼會在水裡,還無緣無故被電!”監憤憤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眼中神采流轉,恍若要迸出火星來。
而席則明顯一臉詫異,謹慎的打量着眼前圍坐的幾人,半晌才滿是猶疑的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啊?”
“我去!”編差點絕倒,傾身向前探了探,藉着火光她仔細打量着席“席,你是不是不僅衣服,就連腦子也進水啦?”
“我不認識你,離我遠些!”被人這樣說,任誰也要一臉厭惡的疏遠開對方了。
“哼,自討無趣!”一旁監低頭撥弄着篝火,嘴上卻是不吝嘲諷。恍然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異靈組平靜處於人間的時候,也是這樣兩個人爭嘴,其中一個出糗給自己嘲笑,再有一個人默默觀望,雖不是多有意思,但與現下比較,卻憑空讓人生出無比的懷念感來。
再側眼身旁,那個沉默的角色已經換了人選。她心下不禁喃喃。
突然,編想是再次觸電一樣彈起,上前一把抓住了監。直愣愣的打量着她,只看得她心裡發毛。旋即狠狠一把將她推開,怒道:“你才腦子進水了吧?看毛啊!”
“你······你······”踉蹌後退了兩步,邊來不及責怪,反而急急地向看見了詐屍一般喊道:“你不是身形俱廢了嗎?現在怎麼還跟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這裡!”
話一脫口,問得她自己也是一愣,“對啊,我記得我好想是被問······”沉沉思索,她卻始終找不到記憶的突破口,只記得自己最後已然失去視力,臂膀皆折,就連嗓子也喑啞被廢,僅剩的一點感知也在被黑化後失去理智的離洛以風嵐火焰捲入高空後決斷了,“怎麼會治癒的呢?不對!”莫名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跨步上前劈手就攥了編的衣領,一臉陰鬱的冷笑着問道:“我是如何治癒的先且不論,爲什麼你在看到我完好如初時會是這樣的一臉詫異失望呢?”
“呃······我······”語意滯澀間,編甚至可以預先感知到凌厲拳鋒落在自己臉頰上的痛楚了,心下便自然而然的大呼救命,“誰都好!快來人阻止這個話題的延伸吧~!”
卻不料,這樣的一個願望在得到迴應之後,竟然是自找麻煩。
凌空一個陰鷙而冰冷的聲音幽幽傳來,迴盪在忘川的水面上,宛如揮之不去的浩淼煙波。“你是在想我嗎?”
“這個聲音是!”監本能的一怔忪,一陣惡寒頓時涌遍全身,儘管有靈木燃點着的鳳凰火取暖。
另一端,幾位神明卻似不覺,依舊泰然換了舒服的姿勢坐了,有些乏味的斜睨着河水中逆流飄來彼岸花瓣,一片一片狹長而殷嫣,如同化入水中的血跡,那上面殘留着神識。
“我回應了你心底的問題,你就要爲我辦一件事。這很公平。”不待當場的人說些什麼,那個聲音自顧獨斷的說着,水中花瓣隨着語調泛出淡淡的光華。
“她本尊不在這裡,維護魂靈實質的力氣都沒了嗎?看來小白貓你還是給了她不小的打擊嗎。”庸懶的說着,朱雀拈指間便是一簇火花彈向水中,噼啪一聲炸裂,煙霧升騰。
在場人不解其中原委,卻見水中再次飄來更多的花瓣,異香繚繞,讓人有些忘我,昏昏欲睡。
“別以爲這樣就可以封鎖住人心。有些事她們應該知道,比如說——將離氏兄弟從你那獨斷的命數安排中救回的方法。”
“什麼!”聞聲,一直無所觸動的嫣兒豁然有了反應,急急奔到河邊,望着水中倒影那清冷漠然卻又幻化魔氣的面孔,急急應聲。“你說什麼!真的有辦法救回離洛嗎?!”
“呵,當然,但是我要的公平······”
“我答應你!只要能就會離洛,不讓他變成那陌生的怪人,我······我什麼都······”
“很好,你果然是最佳的利用器材。”揚聲,那水中影猝然升騰。
背對着衆人,她緩緩起身回望。稚氣未脫的臉上,一雙眸眼竟變得緋紅。戲謔一笑,目光直指朱雀身後的兩人。“離洛也好,藍雨也罷。想來還沒有忘了我吧!”
“魔障!”果然,在看到她的一刻,藍雨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炫藍色火羽一振便飛身到了她近前,眉間幽藍結印連同寒眸靈光大盛,持了業火判罪之鞭便向其抽打而去。
向後一傾,她任憑整個身體墜入水中,堪堪避過攻勢。漠然而語:“爲無根怒火灼燒的魂靈,爲仇恨困縛的囚徒,在我這位仇敵的面前,我容許你肆意戲謔你全部的恨意!蝕心術——煉魔域!”
“她在幹什麼?!”動盪不安的氣息漾起,川水動盪,基石碎裂。出自本能的恐懼襲上心頭,不知是誰驚怢脫口問詢。
再回首,一衆神明也無法輕蔑視之。朱雀神君業已起身站定,聲音恢復了冷冽嚴肅:“大膽邪魔,竟敢妄圖煉化神魔!本座豈能容你放肆!”巖壁微頓,他分靈光護住了一旁人衆,而後眉間靈光灼灼閃耀,“火離!不辨紅蓮!”聲震,他周身氣息飛卷盤踞,縈繞凝結了仿若要吞噬一盡空間的巨大花苞形狀,而後綻放!
每一層火焰流轉的光華打開,便是一層盪滌萬物的灼熱波散開來,灼灼如蒸乾血肉焦灼白骨。而火焰盡數綻開如一朵碩大紅蓮時,卻又說不出究竟是灼是寒。站定花中,他衣袂長髮無風自起,飄然絕塵的紛飛舒捲,流轉出動人心魄的火焰浮彩。凝望着對手如幽幽白蓮般自水中浮起與之對持。
她依舊笑得輕蔑,“神君廢了如此多的氣力,就是爲了這個華而不實的玩物嗎?”
“玩物?呵,不辨紅蓮,自有稱之爲不辨的原因。你可知,這順應火照之路向前的地方,有一處名謂紅蓮地獄?一說爲八寒地獄之一,因受生此地獄者,嚴寒逼切,其身變成紅赤之色,皮膚凍裂,皮肉分裂如紅蓮華也,故稱紅蓮地獄,也有說是十寒地獄。另一說則是熱地獄之一,其獄中皆呈赤色,如紅蓮花之色,故稱之。而這紅蓮業火究竟是何種,卻從來無人辨說得清。因爲——感受過的人都已再無機會開口散說了。本座只能告訴你火焰化紅蓮,天罪自消衍。”幽聲淡淡,他輕合了雙眼,凝神便是揮手間一片荒蕪脫落。
這一刻,恍若萬籟俱寂。不知何等樣的慘絕的哀嚎聲也消弭無息,入眼血腥,無言以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