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投射而下,融入一雙沉靜如幽湖的眸眼中,就此消寂。
“你在看什麼?”一聲溫婉疑問從身後傳來,身影嫋娜的女子將手中烹煮好的清茶放在了石桌之上,轉身走上近前。
他循聲移過視線,淡然一笑道:“沒什麼,只是這幽谷之外恐怕是山雨欲來了。”
“嗯?”女子神情越發迷茫不解,他也不做詳解,轉身從她身旁繞過。緋紅似流火的袍服下襬拖拽在鋪滿芳草的地上,攪起一地碎花、落英,一陣微風和着清甜芬芳吹來,便將它們打着旋的重新帶向了天際。他靜默的坐下來觀望,手中執起細白瓷制的茶盅,細細品評。
暗香浮動月黃昏,應是一片美景,卻偏偏透出駭人心脾的殺氣來。如同從火樹上採摘下來的銀花一般,甲葉閃爍出的萬千光華皆是皎皎尤勝冰霜。
站立在原地,看着那身影一步步從後殿與前殿相連的通道中走出,似乎就連我自己的眼底也染上了這冽冽光彩,當然這幅身軀並不屬於我,不過現在又多了一種用處。
“主上?哼,這樣的救駕,來的是否還不算遲呢?”對方脣角勾起一抹英氣逼人的弧度,語聲盡是嘲諷,一派運籌帷幄的樣子。目光隨即落到了蜷縮在他懷中睡顏安詳的少女身上。
面對這樣的場景,我頭都開始隱隱作痛了。“是誰教你的?”冷下聲音,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了,中了血咒的身體半邊臂膀都開始麻木了。
“教我?呵,你在胡亂說些什麼?”下意識的迅速擡眼望向我,勉強裝出的尊敬也沒必要再保持了。像這樣的反應無疑表明被我猜中了什麼!
一波強過一波的暈眩感衝擊着神經,無奈我還要支撐着這樣不堪的一副軀體蕭索的與其拆招。“既然你不願開誠佈公,那······。”沉下目光,傷口中涌出的血將半邊衣衫染透了,黏膩拖沓的粘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暗示,他的語聲驟然又下降了幾度,“你最好馬上離開不屬於你的軀體!”
“呵,中了血咒的身體,除非有足夠強大的靈力支撐,否則很快就會因爲熬不住血液連同精元一併不斷流失的痛苦而倒地的,到時候無論裡面容納了多少魂魄都會一個一個的被迫除出外,也就是所謂的魂飛魄散。你想讓他死的快一些嗎?”饒是好心提醒他,可我倒是真想先行離開了,至少不會暈的想要吐。
“你!”他眼中又燃起火來,看來習慣用刀劍說話的,脣槍舌劍的辯駁功夫都是差了很多的。不過這一次出於各種忌憚,他並沒有白刃上前。
“其實不管我離不離開,離暝的這幅身軀也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你最好不要再浪費時間,掩藏什麼陰謀。”不急不緩的說着,我卻在沒有移動半分。原因是整個身體都陷入了麻木當中沒了知覺。情況發展的越發迅速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陰謀這種東西只有這種奸邪之屬纔會使用,不要用你的齷齪眼光來看待別人!”他豁然提高了聲音,語氣剛毅,卻顯得過於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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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討厭他胡亂用的字眼,很無禮,這讓我不得不以一記眼刀瞪向他,真是冥頑不靈!“你懷中的那個女子並不具備戰鬥的能力,在這樣險峻的局勢裡帶入一個完全沒有戰鬥力的負擔,你不會這麼傻吧。”
“嫣兒她並不是什麼包袱,”面對我突如其來的語鋒轉變,他眼中閃過了驚異與謹慎。
“這麼說,她是對你有利用價值的人了?什麼價值呢?用來威脅我嗎?”沒辦法,看來有些事又要我來自說自話了!
剎那間,他呆愣下來,大瞪着雙眼死死的盯住我,似乎是想要捕捉到我哪怕一絲的表情變化,來證明我根本未能參透他們的最終計劃。可越是這個樣子,就越是欲蓋彌彰。他的保密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怎麼說也是曾經馳騁過沙場的人物了,沉着應對的功夫竟是這樣輕淺嗎?
“方纔你故意引我去看她,語句裡又多次加以威脅暗示。我言明你兄長的危急處境,你雖有怒氣卻沒有放下你手中的人來與我宣戰。還有你們一起涉險布的這個局,分明是掌握了什麼對付我的辦法。”輕蔑的瞥了他一眼,戲謔道:“聰明愚笨不過爾爾,下次要裝就儘量裝像一點。以你的身份來說,這樣輕易就能嗔目結舌,還是一個能在沙場上叫牆破城摧、無往不勝的將領嗎?”微頓,我自覺聲音越發微不可聞起來。看來離暝已經支持不住了,這血蠱毒咒果然霸道。最後冷冷挑了一下脣角“你知道,她們教你裝傻充愚的目的何在嗎?”
諱莫一笑,表情就這樣僵住。未等看清他的神色變化,眼前便是一黑。這身軀甚至不等我作出反應,便重重倒地,面容蒼白的沾染進血泊之中,沉沉睡去。
“哥!”見此情景離洛終於隱忍不住了,疾聲呼着搶步衝上前去。一手攬着嫣兒,一手去探他的呼吸。神色陰沉冷冽,一記眼刀斜睨向一旁而去。
“解咒。”寥寥兩個字,卻說得清晰而有力,不容違逆。
“可是他······”治癒調息的靈光忽明忽暗的閃爍着,將一個身影籠罩其中,顯然要修復的傷堪堪不輕。就連那一聲回答聲都顯得有氣無力的,氣勢上自然弱了許多。
“他是被你傷的!不要以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解咒!”一聲咆哮,眼前靈光都隨即滅了幾滅,黯淡失光。透出輪廓的剪影,僵硬如木石雕塑。
“這······”吃力的吸了兩口氣,對方也提高了聲音道“現在解咒無疑是放過了消除那個邪魔的絕佳機會!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將全部付諸東流啦!”
“呵。”一聲冷笑中,靈光支離破碎,編甚至還未看清對方是如何出的手,便已應勢摔飛出殿外,由白玉石階上滾落,淹沒在寸骨寸斷的疼痛之中。
淒厲的哀號達到頂點時便是無聲,徒勞的張着嘴,她看到逆着光的身影步出殿外,居高臨下的望着自己,宛若殺神。
“難道面前的這個人也被附身了嗎?!”
“我說過,不要以爲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森冷的語氣中透出的分明是警告。他手中應勢掌控起幽藍色的業火,逆着墨藍夜空灼灼升騰,映襯出他峻毅的臉上盡是荒蕪與蒼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