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我調好了鬧鐘,枕着胳膊繼續睡。
沒想到,這麼惡劣的睡眠環境下,居然做夢了。我夢到了許涼辰,夢到了我們的小時候。
我七歲那年,許涼辰十一歲。
十一歲的半大孩子,居然也已經知道臭美了。許涼辰的衣服永遠是最潔白無暇的,乾淨得就像他那張比女孩子還要秀氣的臉。
媽媽總會點着我的腦袋,恨鐵不成鋼,“許暖遲,看看你自己,有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
我撅着嘴,上下打量着許涼辰,盯住他笑得彎彎的眉眼,“哥哥,高年級的姐姐……又給你寫情書了麼?”
果然,許涼辰一下子通紅了一張臉。
我得意洋洋,捏住了他的軟肋,也就不在乎我的衣服比他髒上幾倍,更不管媽媽嘴裡我是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的“歪理”了。
媽媽的神色有些尷尬,她動了動嘴,擡起眼看了許涼辰一下,最終也沒說什麼。
我揚着稚嫩的臉,一擊得中地看着許涼辰的臉紅得像蘋果一樣,在媽媽離開那一秒,迅雷不及掩耳地撒腿就跑。
許涼辰早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諄諄教導的模樣堪比給我們上課的老教師了。他不喜歡我媽媽知道他在學校裡發生的那些事,甚至,包括他穩居年級第一的傲人成績。
我雖然不解,卻也屈服於他送給我的那些精美糖果的誘.惑,塞了滿滿一嘴地點着頭,含糊不清地說着信誓旦旦的應承話語。
我雖然只有七歲,卻也明白我答應了許涼辰的事,就不該食言,更不該當着他與我媽媽的面,如此直白露骨地說出來。
所以,我跑得飛快。
小小年紀的我自然敵不過許涼辰的速度,眼看着他追上來了,我突然站定,不跑了。
他是許涼辰,是大我四歲的哥哥,他的心思,我自認爲能夠揣摩得分毫不差。
“哥。”我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有大姐姐喜歡你,是好事啊,爲什麼要瞞着我媽?”
我雖然是在爲自己辯解,但也不完全是狡辯,略帶稚氣的聲音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也許是我說得太理直氣壯,又或者,是我表現得對於感情一道太過嫺熟,總之,許涼辰被我所發表的愛情觀點激怒了。
他大步過來,臉上帶了幾分薄怒,“你這小腦袋裡,都裝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扭着脖子,掙開他的手,“本來就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子不嫌母醜嶽大將軍精忠報國……”
許涼辰忍俊不禁,終於笑了出來,我這才發現自己說着說着居然說竄了。
“子不嫌母醜和精忠報國,都是老師教的。”許涼辰盯着我的臉,似笑非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又是從哪兒聽來的?”
我有些訕訕。
他又是一句,“還有情書……情書兩個字,誰教你的?”
他擺足了追問到底的架勢,於是,我原本質問他的氣焰瞬時萎靡了下去。他比我大四歲,個子卻比我高了一頭不止,站在我的身前,擋住了明媚的陽光,折射成柔軟昏暗的弧度。
我七歲那年,許涼辰以身高的優勢,也許還有我那麼一點點因爲人性本善而導致食言後的愧疚心理作祟,成功地讓我體會了什麼叫作啞口無言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當然,那些都是我七歲之前的陳年舊事。
之後的之後,我許暖遲揚眉吐氣,也徹底和許涼辰調換了壓迫與被壓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