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英語課上,我唉聲嘆氣愁雲慘淡。該死的張老頭,要殺要剮你衝着我來,把我家長牽扯進來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和柳旌暗通款曲,小紙條團成團兒,英語老師只要轉過頭去往黑板上寫字,我們就開始積極踊躍地砸來砸去。
那時還是小屁孩兒,都還沒有手機,果真溝通起來不方便。
柳旌的字堪比狂草,我幾乎要趴上去才能辨別清楚,“你別負偶頑抗了,張老頭很難對付,你忘了上次我被他罰圍着操場跑了十圈?”
我吸了一口氣,柳旌你就是個文盲!負隅頑抗,那是隅、隅!
我正在這邊愁眉苦臉,胳膊被人輕輕碰了碰,我懶懶地擡起眼皮看過去,我的好同桌,沈眉兼。
“你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許涼辰去北京上學了,我還能憑空變出一個他來不成?
一想起媽媽舉起笤帚追着我打的場面我就不寒而慄,聲音更是一下子沉悶萎靡下去,“不怎麼辦,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沈眉兼挑了挑眉毛,“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
我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我最看不慣他這種許暖遲你只要敢闖禍我就有辦法處理的自大模樣。他以爲自己是許涼辰麼?
我撇了撇嘴,自顧自低下頭給柳旌寫紙條兒,不忘尖酸刻薄地回我的好同桌一句,“沈眉兼你錯了,你雖然足夠老,但還不具備做我爸爸的資質。”
我自認這句話說得頗爲精妙,不想沈眉兼居然不怒,他甚至淡淡地笑了笑,手指夾着削得尖利的鉛筆輕輕敲了敲桌面,“也是,我還沒福氣消受你這麼極品的好女兒。”
我認認真真地把紙條疊得小一點兒、再小一點兒,扭了身子剛想要給柳旌砸過去,想了想,回頭又對着沈眉兼鄭重其事地補了一句,“嗯,你是沒這福氣,這世上,沒有人有這福氣。”
把紙條砸給柳旌,我看都沒看沈眉兼是什麼神色,埋頭繼續睡。苦思冥想都沒有用,是福不是禍是禍我也躲不過,頂多再挨老媽一頓打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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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在許涼辰的庇護下我好多年都沒領教老媽的笤帚神功了,嗯,挺懷念的。
心裡惦着請家長這回事,我睡得不沉,柳旌那廝明明坐在我斜後面的斜後面,她不可能看不到我已經就寢了,可是這死心眼的孩子看起來一定要把飛鴿傳書這件事貫徹落實到底。
我察覺到小紙團兒砸在我的背上,彈了彈,跌落到地上去,想了想她也就是個狗頭軍師,不會有什麼建設性的建議,所以就懶懶地趴着懶得去理。
沈眉兼好像動了動,然後身子就凝固了,我聽見他低低地喊我,喊了好幾聲,我都懶得搭理他,直到他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許暖遲……老師。”
他的語氣很不對勁兒,我愣愣地直起身來,就看見,英語老師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臉,凶神惡煞,怒意難掩。
他的手裡,赫然是柳旌最最心愛的、印着HELLOKITTY的便箋紙。
我朝斜後方偷瞄過去一眼,柳旌盯緊了英語老師的臉,小臉煞白,驚悸不已。
那一秒,我就知道了,那張便箋紙上,一定寫着會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