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深沉,夜空苦悶。
一夜無事。
清晨時分,一場悲涼的秋雨,淅淅瀝瀝而下。
衆將士一驚而醒。
“殺……轟轟轟……嗖嗖嗖……嘶啞……啊啊啊……”
南邊的西平堡外傳來一陣喊殺聲,戰馬嘶鳴,兵器碰擊發出的鏗鏘之聲由遠而近。
“金兵在攻打西平堡,還有大炮轟城的聲音。”袁長河手執銀槍,疾步跑到石劍跟前。
“大炮?”石劍當然聽到了西平堡外的震天殺聲,但聽“大炮轟城”四字,不由一怔。
他首次統兵,尚不知兵器發展已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雙方交戰,不再僅僅是刀槍劍戟的廝殺;攻城略地,也不再僅僅靠雲梯,可以用大炮轟城了。
“對,紅衣大炮在轟城,這是由海外紅毛洋人手中引進的炮火利器,彈丸是由石、鐵、鉛等材料製成的球形實心彈,奇巧絕倫,以直接撞擊目標而起破壞作用,殺傷力大。”袁長河是將門虎子,年紀雖小,軍旅積澱卻遠比石劍厚重。
風聲瀟瀟,挾着波濤奔騰翻涌般的喊殺聲。
冒銘已率二千精騎集合上馬,只等石劍一聲號令。
“既然如此,那就得來一個‘聲東擊西’之計,將金兵的紅衣大炮毀了,免得它損毀西平堡,危害我軍將士。”石劍點了點頭,大概懂得了紅衣大炮的作用,又提出毀炮之策。
“小弟率一千精騎去開路,直撲西平堡下,引金兵注意;兄長率一千精騎,藉機去毀紅衣大炮。”袁長河聞言,甚是贊同,又主動請櫻。
“怪不得你昨夜只睡一小會,又起身傍着火光看什麼孫子兵法,原來還真是有用。”嶽鳳想起了昨夜石劍躺而復起看書的情景,嬌嗔地颳了一下他的鼻子。
“哈哈哈……”衆人大樂。
將士們心下均想:女人的心思真是奇怪!昨夜,嶽姑娘還對石劍喊打喊殺的,今天醒來,她對他又柔情似水了。奶奶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怪物?
“慢,兄弟,你估算金兵的大炮有多少?大概在何方位?他們的中軍帳會在哪裡?”石劍沒有笑而反問袁長河。
他雖剛剛從軍,但久歷風險,心思縝密,謀慮比袁長河深遠。
“石大人真是細心,難怪你文武科考都很出色。”冒銘聞言,翹指而贊石劍。
嶽鳳怔怔地看着他,忽而又感覺他城府好深。
“大概有三蹲大炮,且繳自吾軍,應該是剛從廣寧一帶運過來的。他們雖由東面而來,但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西平堡,而是整個遼西。所以,他們的中軍帳肯定也在西面。”袁長河凝神一聽,扳指一算,猜測出來了。
嶽森瞠目結舌,想不到打仗竟有這麼多的技巧。
他雖從軍一年多,但少參與戰事,多爲熊廷弼打探敵情。
真要打起仗來,他遠遠不如石劍與袁長河。
“兄弟,憑你的槍法及千餘弟兄之力,衝到西平堡下不是難題,但你速度太快的話,金兵追不上你,則會朝西面合圍過來保護大炮。所以,咱還得來一個‘連環計’,先是‘聲東擊西’擾亂金兵主帥決策;爾後是‘圍魏救趙’,由愚兄救嶽森;再次是‘釜底抽薪’,由你去毀大炮。”石劍聞言,計上心來,便重新調整毀炮之策。
“連環計?這麼複雜?”嶽鳳大爲不解,迷惑地問石劍。
冒銘呆若木雞。
嶽森如墜迷霧。
“嶽森、嶽鳳、冒銘率千騎從北面撞陣,我則率五百騎忽襲西面的中軍帳,既解北面的嶽森之圍,又引金兵回援中軍帳,然後由袁長河率五百騎去毀大炮。”石劍見狀,急詳細解釋一遍。
“啪啪……好一個連環計,好!聽石兄的。不過,嶽兄幾個會很危險……”袁長河聞言,拍手叫好,點頭同意,卻又猶豫。
“嶽某既然從軍,便想馬革裹屍。冒銘,走!”嶽森絲毫不懼,飛身上馬,招呼冒銘一聲,率部正面撲向金兵陣營。
“相公……你要記着鳳兒……”嶽鳳想到撞入金兵陣營,也不知是死不活,不由柔情似水,甚是不捨石劍。
她妙目含淚,對石劍低語一句,又上前仰首親了他一下,便也飄身上馬,提繮而去。
石劍望着她的背影,灑下了一腔熱淚。
他的連環計是否奏效?袁長河能否毀掉金兵的紅衣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