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悲秋,悽風苦雨。
雨打花瓣,風捲殘葉。
長香府邸,魏秋婷香閨。
“你……好!你有種!你可以走,你可以不認我這個爹……你……現在就可以離京……”魏忠賢臉色泛黑,青筋畢露,直打哆嗦,卻又不得不向愛女低頭,作出部分讓步。
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允許她有進出的自由,允許她拖遲婚事。
他道罷,怒氣衝衝,拂袖而去,“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魏忠賢聰明絕頂啊!
他雖然很氣,但也有法子,知道自己再呆在愛女房中,只有受她的威脅。所以,他拂袖而去,也沒有回答石劍之事。
眼不見爲淨。
他走了,魏秋婷還能威脅誰?
“當……”魏秋婷無力握劍,寶劍掉在地上。
她嬌軀晃動,又“哇”地一聲,噴一口血出來。
“公主……”何仙姑與菊蘋二人急急扶她上牀,發現魏秋婷已經暈厥,手足冰涼,俏臉蒼白如雪,額頭傷處鮮血汩汩而流。
枕頭殷紅一片。
她傷痛交集,傷感交織,氣惱驚怕交匯,柔腸百結,肝腸寸斷。有魏忠賢那句話,她是有了自由,也可以拖延婚期,但是沒有保住石劍啊!
她是自由了,卻也真的臥病在牀了。
她此前是佯病躲婚,現在是真的病倒了。
北國秋寒,江南卻依然綠葉成蔭,鮮花綻放,歌舞昇平。
陳圓圓殊色秀容,國色天香,能歌善舞,令石劍爲之癡迷,兩人如膝如膠。
英雄贏得美人歸,自然令江南商賈爲之讚歎。
既殷商想目睹石劍風采,又有人則想飽覽陳圓圓美色。
文天若、水龍平天天領着商人來見石劍,天天有人來獻金捐糧,籌銀甚是順利。
“唉,我倒成賣笑的了。”石劍一個月裡雖籌得晌銀六十萬兩和二十萬石糧草,但也是一番自嘲。
馬櫻桃替陳圓圓接來她的父母親朋後,石劍大手筆買下拙政園,贈與其父母,自己也搬至拙政園作臨時官邸。
夕陽西下,天地金黃。
碧波盪漾,風送花香。
石劍攜手陳圓圓,一起看晚霞滿天,一起看明月升起。
“太湖真美!相公,要是你長呆於此多好啊!”湖岸邊,陳圓圓依偎在石劍胸前,把頭枕在他的大腿上。
她眼望太湖,感慨萬分,心想:此生要是能與石劍永住在太湖邊就好了。
“我知道你喜歡太湖,等遼東戰事結束,我就解甲歸田,與你在太湖邊長伴終老。”石劍輕撫她的秀髮,也是一番感慨。
他想:榮華易逝,歲月滄桑!
自己這一生,高官已做,大權也握過,聲望雖挾譽毀,卻名聞天下,自己想擁有的都已曾擁有過了,而這些終歸是過眼煙雲。
唯有坐在太湖邊,與美人看着湖水,看着漣漪,看旭日東昇,看夕陽西下,垂釣湖畔,相伴終老,其實才是實實在在的人生。
微風撫過湖面,四周蒼翠,讓人沉醉,美景迷離夢幻。
“相公此言,妾身此生足矣。”陳圓圓聞言沉醉,如入仙境。
“但是,沒有大明江山,永遠不會有相公橫空出世,也不能與你在一起。所以,我要報浩蕩皇恩,領着你去遼東征戰,生死如共。”石劍話鋒一轉,眼神流露出抗擊金兵的堅毅。
“相公無論到哪裡,妾身都會跟着相公到哪裡?到時你在城下迎戰,妾身在城頭爲你擊鼓助威。”陳圓圓想想石劍的話很有道理,點了點頭。
“好!有你擊鼓助威,我一定可以虎嘯遼東,擊退金兵。”石劍親親她的櫻脣,堅毅中又有些陶醉,眼神盡顯悍男柔情。
“唔……”陳圓圓羞赧地點了點頭。
“大將軍,欽差大人攜聖旨來了,他們均在拙政園裡等你。”宋子青匆忙趕來,語氣急促。
“難道遼東戰事有變?”石劍心頭一驚,連忙分開陳圓圓。
怎麼此時還有聖旨來呢?
“卑職不敢妄猜,請大將軍儘快回城吧,此次欽差大人還攜帶京師三大高手及皇上的龍泉寶劍而來……”宋子青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惶恐不安地道。
“京師三大高手?龍泉寶劍?”
石劍大驚失色,連忙抱起陳圓圓,飛身上馬,馳奔回城。
他們穿過婁門東北街,在拙政園門口下馬,由園南端入口,經門廊、前院,過蘭雪堂,即進入園內。
侯賽因、寇振海、慕容勝、孟廣寧、魏廣凌、崔凝秀、周奎、田畹、黃公公已在園內等候。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平叛大軍炮轟潼關,叛賊倉皇逃竄,遺落清單顯示賊首龐美玲爲金國公主、潛伏我朝之奸細,且一直暗中銀糧支持各路叛軍,禍亂天下。經查,石劍與龐美玲私自勾結,裡通外國。滿朝文武彈劾石劍,爲正皇法,經內閣議定,摘除石劍烏紗,收回鳴鴻寶刀,將其收監,解押回京,交刑部定罪……”黃公公展開聖旨,尖聲而念,尚未唸完。
“咚……”石劍聞得龐美玲是“金國公主、遼東奸細”,已如被人掌擊腦顱,立時頭暈,腦轟耳鳴,眼前一黑,撐地雙臂無力,側倒在地。
孟廣寧跨步上前,雙手變抓,抓向石劍雙肩,欲趁機廢其武功,然在解押回京路上,再將石劍折魔致死,以報其弟被石劍震死之仇。
寇振海眼疾手快,身形晃動,雙掌一插。
孟廣寧雙手抓在寇振海的手臂上,被其內力反震,彈得他身軀“蹬蹬蹬”地連退數步。
“寇振海,你什麼意思?”孟廣寧大吃一驚,大聲質問。
“孟廣寧,你什麼意思?咱們只是奉旨押石劍回京,等刑部定罪。也就是說,他此時還不是罪犯。你想弄死他報私仇啊?不怕告訴你,有寇某在此,誰也別想打這餿主意。”寇振海臉色一板,冷冷地道。
他接到密令,南下擒拿石劍,也是心頭震驚無比。
但他自思:朱由校既然只是下旨解押石劍上京才定罪,說明此事尚有迴旋之地。弄不好,石劍又會象上次那樣,進京一次,反而高升一次。
當他在蘇州城外,與侯賽因會合時,發現孟廣寧也來了。
他便時刻留意孟廣寧的動靜。
因爲當年孟廣寧親弟孟廣勵率十八喇嘛前往蜀川石府行刺,被石劍震死,孟廣寧與石劍有殺弟之仇。
就這一瞬間。
何叢嚇傻了,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朱祥恍然如夢,不敢相信黃公公剛纔唸的是聖旨。
成正福與馬櫻桃相視一眼,繼續伏地,不吭聲。
“石將軍……”宋子青戰戰兢兢地起身,急扶起石劍。
侯賽因上前,橫臂一擋,彈開宋子青,又一揮手。
數名侍衛一擁而上,將石劍反手背攏,立時鎖銬加身。
“相公……嗚……”陳圓圓剛纔聽聖旨,如墜迷霧,此時忽見石劍鐵鏈加身,嚇得嚎啕大哭。
她爬起身來,撲向石劍。
吳襄之子吳三桂,此時已是宮中侍衛,上前橫臂一攔。
“全體跪下,聽黃公公唸完聖旨再說。”田畹大喝一聲,拿過尚方寶劍一揚。
數名大內高手和御林軍軍官立即圍住了宋子青。
田畹之女在朱由檢剛獲“信王”尊號時,便是他的王妃。
田畹可是王親國戚,誰人不知?
“唉……”宋子青也明白自己的阻止是蒼白無力的,眼看田畹揮劍而來,他把眼睛一閉。
“撲通……”
陳圓圓趴倒在地,淚如雨下,傷心欲絕。
她不僅好夢破碎,所有的榮華富貴灰飛煙滅,且心上人石劍也得鋃鐺入獄。
“陳圓圓幽豔絕古,能歌善舞,經嘉定伯周奎等明察暗訪,選定陳圓圓爲信王新妃,着令周奎、田畹領大內侍衛護送陳圓圓入宮。欽此!”黃公公此次前來宣旨,是黑着臉,不敢面對石劍。
他聞田畹一言,便尖聲唸完。
“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廣凌、崔凝秀、周奎、田畹等人高聲歡呼,一起磕頭謝恩。
“石劍啊石劍,本官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魏廣凌心頭得意無比。
“姓石的,你竟敢奪老夫所愛?哼!想不到吧?你沒福消享。”崔凝秀臉露陰笑。
“候總管真好,竟帶我來解押石劍進京,這輩子能見陳圓圓一面,我便是呆會死了,也值了。”吳三桂即便跪下,也是擡着頭。他心思潮起伏,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國色天香的陳圓圓,口水順着嘴角流下。
“咚……”地一聲。
陳圓圓腦袋“轟”地一聲響,暈倒在地。
“扶王妃起來,立即啓程。”田畹咽咽口水,立即下令。
幾名宮女隨即去扶陳圓圓。
“田大人,且慢!”朱祥戰戰兢兢地爬起來,高喊一聲。
“你是誰?是不是想嚐嚐龍泉寶劍的鋒利?”田畹大怒,又拿過尚方寶劍一揚。
“下官朱祥,一路追隨石將軍籌銀,三年來,籌銀達三百多萬兩,不僅爲朝廷分憂,也解遼東將士、平叛大軍之困。試問,石劍何罪之有?”朱祥強攝心神,鎮定下來,反而質問田畹。他是文人出身,文采口,且是一直替石劍操筆之人,說得有理有據。
田畹如何作答?石劍命運是否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