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怒號,塵土飛揚,天空灰濛濛的。
京城黃沙彌漫,殘葉飛舞,枯枝搖曳,哀號慘呼,一片蕭瑟,悽風苦雨。
“聖旨到!”
魏秋婷剛提刀走出府門,黃公公已一聲尖叫傳來。
她急晃身而退,隱於書房之中。
魏忠賢急率一羣乾兒子出來擺香接旨。
魏秋婷躡手躡腳地出來,藏於柱子後,偷眼看去,認清來人,不由心頭又是一陣悲苦。
她感覺:魏家的未日,真的降臨了。
唉……
陪黃公公而來的是剛從邊關回來的侯賽因、孟廣寧、慕容勝。
黃公公展開聖旨,尖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魏忠賢專權多年,敗壞朝綱,民憤極大,罪孽深重。據廷議,貶魏忠賢於中都鳳陽祖陵司香,即時啓程。欽此!”
“謝主龍恩!”魏忠賢沒想到命運變化這麼快,含淚謝恩。
“秀兒、微兒、謙兒,一起走吧?”他轉過身來,朝崔呈秀、魏廣微、顧秉謙等人招了招手。
“爹,你保重!沒有皇上聖旨,孩兒不敢離京。”崔呈秀想着自己兵部尚書之位還在,可不想跟魏忠賢走。
“爹,天氣冷了,你多帶些衣衫。”魏廣微朝他拱拱手,隨即離開魏府。
“一路平安!”顧秉謙再沒稱魏忠賢爲“爹”,只朝他拱拱手,便也緊跟而去。
所剩侍衛和一些僕人,隨後也低頭而去。
十幾年沒落過淚的魏忠賢,此時冰冷徹骨地感受到衆叛親離的滋味,難過的淚水嘩啦啦而下。
菊蘋和一小太監默默地爲他收拾行李,送他出府。
寒風起,煙塵瀰漫。
“爹,女兒陪你一起去。”魏秋婷感覺再找太后也於事無補,事情變化太快,讓她也有點不知所措。
她提刀而出,緊跟出府。
“魏秋婷?你……”孟廣寧剛由邊關回京,尚不知她讓何仙姑替做新娘一事,見她忽現,驚世駭俗地呆住了。
“孟大人,魏妖讓何浩林之妹替她做新娘,已被呂源於婚禮當晚拿下入獄。卑職之前因爲不敢進入魏府,所以不知魏妖原藏於此。”金子光討好地過來,拱手上前。
“魏秋婷欺上壓下,犯欺君之罪。來人,拿下她!”侯賽因聞言,不待孟廣寧發話,便大喝一聲。
“誰敢?”魏秋婷嬌叱一聲,拔刀出鞘。
鳴鴻寶刀鎢光閃閃。
衆侍衛誰不認識這柄寶刀?
他們一擁而上,卻又連退數步。
“鳴鴻寶刀?”孟廣寧驚叫一聲,又喝問一句:“這柄寶刀是先皇賜給石將軍護身的,可不能落入你這閹賊之女手中。來人,拿下魏妖,奪回寶刀!”
“唉……婷兒,扔了此刀吧。”魏忠賢見他們不僅不給面子自己,且對愛女的稱呼也變了,知大勢已去,生怕自己性命毀於此刀,長嘆一聲,連忙勸阻魏秋婷。
孟廣寧是朱由檢身邊的紅人。
他一聲令下,衆侍衛又圍向魏秋婷。
“此刀既是先皇所賜,現在我手中,便是爲我護身。”魏秋婷憤怒交加,舞刀一招“勞燕分飛”。
“咔嚓……哎呀……”兩名侍衛一人鋼刀被削斷,一人左臂被砍,兩人慘叫而倒。
衆侍衛見狀,急晃身而退。
“住手!”太后不知何時而來,大喝一聲。
孟廣寧不解,急驚恐而退。
侯賽因滿臉迷茫。
剛拿過流星錘的天平上人呆若木雞。
太后即是原來的張皇后,朱由檢登基,即奉皇嫂爲太后。
他不敢忘記張後扶持自己登基爲帝的大恩。
“太后……”魏秋婷急提刀而跪,泣不成聲。
“唉……”太后想着魏秋婷並無惡行,只是出身不幸,可自己又得顧着新皇的顏面,內心頗爲矛盾。
“聖諭未提公主隻字片語,別爲難她。哀家今日替皇上做主,準公主送魏閹一程。”太后略一思索,想起朝野對石劍與她撲朔迷離關係的傳言,再看看她手中的寶刀,內心又嘆了一口氣,決定放她遠走高飛。
“謝謝太后救命之恩。”魏秋婷朝她磕了三個響頭,提刀而起,攙着老父,走出了皇宮。
“太后,鳴鴻寶刀既是先皇所賜,可不能落入閹賊手中。”孟廣寧想起朱由檢對魏秋婷的愛意,此時見她走了,心頭大急,忙下跪請旨。
“孟愛卿,此刀既是先皇所賜,見刀如見先皇,且此刀還關係石將軍,爾等切不可亂來。”太后站得高,望得遠,想到得留石劍爲朱由檢所用,斷然搖了搖頭。
她道罷,轉身而去。
“咋辦?”孟廣寧一時無計可施,急問侯賽因。
“走,告訴皇上去。”侯賽因奸猾,可不想亂拿主意,把難題推向朱由檢。
殘花在寒風中顫動而落。
枯葉隨風飄起而散。
“啪……石劍狗賊,竟將先皇寶刀轉贈與魏閹?不宰了你,朕不姓朱!”朱由檢聽聞鳴鴻寶刀在魏秋婷手上,怒拍龍案,對石劍不由更是恨之入骨。
“皇上,石劍奉旨之時,聽聞潘魏聯姻,已氣得吐血,加之他確曾被鰲拜震傷,此時誅他,正是時候。”孟廣寧見狀,想起親弟與十八喇嘛慘死於石劍之手,立即獻上毒計。
“不行!”太后也爲魏秋婷之事來找朱由檢,怒喝一聲,邁步而入,甚是莊嚴。
“恭迎太后。”朱由檢急向太后下跪。
孟廣寧等人嚇得臉色泛白,急急下跪。
“先皇厚愛石劍,朝野皆知。而石劍確無負聖恩,他縱有過錯,也是因爲年輕,對某些事情思慮不周。且不說以前石劍在地方上政績顯著,就論當前他震懾金兵,收復失土,已是功彪千古。”太后在龍案前坐下,話語很低,卻洋溢厚愛石劍之情。
“太后教訓的是,朕知錯就改,派御醫前往邊關爲石將軍治傷。”朱由檢不敢頂撞太后,機靈轉風。
“皇上請起,哀家並無教訓之意。唉,魏閹雖鏟,但大明也被他弄得風雨飄搖,好在陝甘有孫大人,邊關有石將軍啊。”太后慈愛地扶他起來,又盛讚孫傳庭與石劍。
“太后,朕其實內心是厚愛石將軍的,且已晉他正一品銜。現他身上有傷,一時不能馳騁殺敵。而國庫空虛,朕欲加封他爲鎮遼王,讓他節制戶部,南下籌銀,另派風武到邊關統兵,如何?”朱由檢終於想出對石劍明升暗降之計,欲削他兵權。
他想起石劍與魏秋婷在惡戰中的浪漫,此時又聽說石劍將鳴鴻寶刀轉贈魏秋婷,內心對石劍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異姓封王,歷來無果。石將軍奪回關寧錦全線,威懾邊關,聲望如日中天。若將他調離,恐衆將不服,金兵有變啊。”太后嘆了口氣,連忙阻攔。
“孟廣寧,聽到太后之言嗎?快領御醫去邊關,爲石將軍療傷。”朱由檢聞言,暫不敢削石劍兵權,側頭對孟廣寧大喝一聲。
“微臣遵旨,馬上就去。”孟廣寧甚是無奈,只好下跪接旨,領着一羣侍衛找太醫去了。
“奶奶的,舊仇未報,又爲石劍累得要死。”孟廣寧剛從邊關回來,尚未歇息,此時又奉旨去邊關,心裡更恨石劍。
他一路小跑,一路氣呼呼的,一路七孔生煙,一路罵罵咧咧。
“太后,朕與朝臣議過,侯賽因乃京師第一高手,朕決定封其爲陝甘平叛押糧官,押國庫所有存銀及由潘府查抄所得的二十萬兩銀子,送與陝甘平叛大軍。”朱由檢見太后還不走,又不敢趕她走,急向她稟報往陝甘派將之事。
“謝旨龍恩!”侯賽因終於盼來高升,熱淚盈眶,下跪謝恩。
“什麼?潘府才查抄出二十萬兩?潘有爲成親當晚所收禮金呢?”太后卻沒理侯賽因,想到潘汝湞在地方任職久,又貪污受賄多時,豈能只有二十萬兩?
“死狗賊,太后還沒點頭,你便謝恩,謝個鳥呀?弄得朕如此尷尬。”朱由檢暗罵侯賽因不是人。
“太后有所不知,潘賊爲了求官,將之前所貪的銀子大都送給了魏閹,此番查抄潘府的銀子,便是潘有爲當晚成親的禮金。”侯賽因見皇帝與太后均沒讓自己起身,跪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尷尬之餘,連忙將蒐集來的消息稟奏太后與朱由檢。
“魏府搜出多少銀兩?”太后內心頗爲嘆息,暗道:國庫空虛,正是籌銀之時,可不能讓魏府的銀子白白流走了。
“魏閹暗派親信,早早埋藏了億兩白銀,並將藏寶圖交與了長香公主。”朱由檢聞言,連忙抓住機會,將自己之前所得的秘報向太后稟告。
他想:只要太后發怒,那自己就可以無懼鳴鴻寶刀,就可以派人抓回魏秋婷,將天下第一美人佔爲己有。
“啪……快宣魏秋婷回京,務必讓她交出藏銀。魏閹罪孽深重,如此藏銀,可見早有謀心,不能放他生路。”太后聞言,一拍龍案,甚是震怒。
“來人,擬旨,着呂源、蔡坤領大內高手三十人,押回魏氏父女。”朱由檢見狀,心頭大喜,立時宣旨。
由太后撐腰,朱由檢腰桿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