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綠波盪漾,西山巍峨雄壯,水浮雲掩。
繁花似錦,漫山遍野,萬紫千紅。
垂柳綠荔,白浪沙灘,刀光劍影。
石劍畢竟是三軍統帥出身,即便是江湖打鬥,也運用兵法於其中,而他的一干部屬,跟他日久,熟悉他的打法。
所以,羣雄不時互換對手,方便石劍誅妖殺魔。
楊尚明縱身閃開,侯賽因脫出重圍。
石劍忽然一招“四兩千斤”,劍塵借風霜銅人砸來之機,借力後縱,橫劍一指侯賽因。
軒轅黃金劍挾勢而來,宛若龍吟虎嘯。
“當……”
侯賽因剛躍身而起,聞劍風而動,橫銅人一擋,兵器相撞。
石劍被震得飄飛起來。
侯賽因虎口也被震裂,登時流血。
石劍復戰風霜。
羅中寶槍攔關大山。
楊尚明握棍掃向郭中海。
史堅、賴得出撲向侯賽因。
公孫文雙鉤疾舞,殺向圍來的天花教弟子。
侯賽因雙手是血,全身尚顫,豈敢接招,急自跳入池中。
黃海天知他不會遊詠,急復跳入水中救他。
石劍虛晃一招,趁機率羣雄奪路而去。
被春雨洗涮過的天空特別澄澈。
星空璀璨。
滇池邊緣漸漸平靜下來。
風霜大師令官兵收屍,喪氣領兵回城。
何府一陣喧囂,一片哭聲和罵聲。
滇池一戰,天花教傷亡最重,副教主及七大香主,僅剩關大山、郭中海狼狽不堪地回來。
何浩林咆哮如雷,折刀發誓,決不放過石劍,厚葬死者。
何芳霞出閣而立,眼看衆多傷亡者屍體,驀感悲哀。
她明白,自己與石劍的事情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之前,她還曾想過偷跑出去,找到石劍再說。
而今父親憤世嫉俗,雙目血紅,折刀盟誓非殺石劍不可,何石兩家徹底決裂了。
鼓更二敲。
她擡頭仰視,星光已經模糊,蒼穹高遠。
何芳霞落寞回房,迷茫地躺倒在牀上,瞬間淚溼枕巾。
石劍率領羣雄,披星戴月,連夜退至川滇交界。
羣雄平安歸來,家眷相擁,激動異常。
程紅蓮含淚爲謝佳包紮雙手。
趙敏娜撲入羅中寶懷中。
羅鳳華與金六福緊緊相擁。
宋子青領三十餘弟子在山上搭起帳篷,生火造飯,隨後自覺領弟子警戒。
石劍飯後走來。
宋子青急爲他介紹此處環境,道:“下面是瀘沽湖,湖面水位高程,整個湖泊狀若馬蹄,湖心簇擁諸多島嶼,你說在此建立分舵,屬下認爲甚好,進可攻,退可守。”
“嗯……你重建天地會,這是十萬兩銀票,會衆不在多,在精在忠。這裡暫作分舵,重建起來後,讓一些精明弟子進城營生去,打聽情況。”石劍點了點頭,黑夜裡也看不清,便掏一張大銀票遞與宋子青。
“大將軍,你真與石女俠一起退出江湖嗎?”宋子青接過銀票,顫聲而問。
“我十餘年來被武林、官場折騰得好累,尋得生父下落,便領姑母、孃親、妻兒老小退隱,從此過無憂日子。天地會就交你們掌管,雄櫻會也已移交廖老前輩。”石劍仰天長嘆,忽又輕鬆一笑。
火光中,他眼神頗爲複雜。
他說退出江湖,並非易事,數年戎馬,數年爲官,之後又統率綠林,無論與羣雄,或是昔日所剩的舊屬,均是感情至深。
他重情重義,心裡面是捨不得與這些部屬愛將分開的。
然而,他又很無奈,不退出江湖,將會引出更多的血雨腥風。因爲,魏秋婷現在成爲他的妻子,魏氏藏寶圖實在很吸引人。
魏忠賢生前搜刮的金銀珠寶,多達數億兩。
凡夫俗子,誰不怦然心動?
只要石劍在江湖上,每天都會血雨腥風。
只要打鬥起來,每天都會有人流血負傷,無論是對或錯,石劍都不再想看到血肉飛濺。
“大將軍,到帳篷裡坐吧,這裡霧大、溼氣重。”宋子青不知如何勸說他留在江湖,只好轉移話題。
他由谷香開始,便追隨石劍,心裡對石劍是依依不捨的。
他年紀比石劍大,但忠於石劍,一路走來,忠貞不渝。
石劍走入帳篷,羣雄陸續而來。
“少主,好奇怪啊,老來這次竟能接天平二十餘招,以前不是幾招被他趕跑,便是被他所傷。”來夥添說起與天平交手之事,有些自豪,有些迷惑不解。
“這是少林‘少還丹’所起的作用。‘少還丹’不僅可以排毒,還可以壯身健體。你額頭紫氣漸淡,即使毒氣沒有排盡,也已無性命之憂了。”石劍細看他額頭,驀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豈不是要謝謝沈雪芬?”來夥添怪人怪語言,笑言一句,還是樂哈哈的。
“是啊,再讓她給你爽爽。”賴得出呷了口酒,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話來。
“哈哈哈……”
“白天打鬥,幾位兄弟不慎吸入些天花教的毒霧,大夥各吃一粒少還丹。”石劍掏出一個小瓶,遞與羅鳳華分發。
“咦……你還有?那一瓶不是給叔父吃完了嗎?”來夥添見狀大愕,奇詫地問。
“這是空聞大師臨別時給我的,還有一瓶,以後防身。”石劍解釋一通,又掏出一瓶。
“叔父再多吃一瓶,便不懼天平矮冬瓜了。”來夥添伸手拿過來,放入懷中。
“哈哈哈……”
羣雄平躺而睡。
清晨醒來,衆人立於山間,欣賞瀘沽湖美景。
湖泊四周羣峰懷抱,蛾黛灣環,煙波百里,湖水清澹。
春陽初升,湖光山色,相互交輝,宛如仙境。
“來叔叔要完全解毒,還須天花教的回魂丹。所以,咱們今天再喬裝進城去。我、賴得出、史堅趁夜色殺入沐王府,公孫文、金六福仗輕功好,趁機放火。謝佳、宋子青潛北門附近,相機開門。羅中寶、羅鳳華趁沐王府大亂之機,送來夥添潛往何府,找何姑娘要解藥。陸氏兄弟領些弟子於東門不遠處山林接應,備好火箭。”石劍看完瀘沽湖景觀,再作出決定,分撥方方面面的人馬,將戰場的交鋒經驗,放在江湖的爭鬥上。
“好,再折鍾萬強幾條臂膀,以後就可以殺他了。”羅中寶振臂高呼,甚是精神。
多年戎馬,多年相隨,羅中寶慢慢能領會到石劍的用意了。
他也在不斷的成熟,漸漸成爲雄櫻會的中堅力量,石劍的左臂右膊。
“大夥記住,打鬥中,凡我說東,你們就往西,按我所說相反的去做,使鍾賊摸不着頭腦,萬一失散,分別潛藏。大夥各備一粒少還丹防身。”石劍說罷,率先下山。
羣雄沿山路策馬,趕至昆明城郊時,棄馬而行,分散從四門進城。城中依然不嚴,王府四周的兵馬也撤開了。
“這是欲擒故縱。”石劍冷笑一聲,一眼看出了實施此計之人的目光。
他以大富商身份,入住“風雲”客棧,進店交銀,發覺店中食客多是滿臉橫肉之人。
他明白這是王府侍衛肯定四處秘查,明鬆暗緊。
夜幕降臨。
月光皎潔,大地像披上了一層銀紗。
城中燈火暈暗,房屋朦朧。
石劍盤坐牀上,做起吐納功夫。
賴得出默默喝酒。
史堅推窗監視街上情況。
浩大的沐王府裡,鍾萬強、丁華江、風霜、天平、黃海天等人四潛各處,以靜制動,等待石劍等人來鬧事。
蘇海鵬、盤天龍領衆侍衛暗藏閣樓廂房,張弓搭箭,只要有人躥入,暗箭即發。
沐激流、沐毅恩在廳堂下棋,裝模作樣。
但是,他們父子兩人各有心思,棋子皆亂。
沐激流是想如果見着石劍又會怎麼樣的場面:他昔日是鎮遼王、龍庭大將軍、抗金名將啊,就這麼置他於死地?可不殺他,又如何向朝廷交差?鍾賊等人明是聽自己的,實是不聽調遣,自作主張。
沐毅恩腦海裡在想着何芳霞那玲瓏的曲線,漂亮的臉蛋。
他口水直咽,眼神迷離,仿入洞房之夜。
何芳霞漫步自家庭院中,聞出暗伏的殺機,既感好笑,又覺煩悶,還覺傷感。
柔柔夜風,吹來絲絲淒涼,縷縷寒意。
淡淡霧色環繞着庭院中的樹木。
她與石劍在太明湖上相遇,在京城患難與共的情景,若隱若現地在她腦海閃現。
想起與石劍相互救助的那幾幕,她臉顯甜笑。
想到石何兩家勢成水火,她愁腸百結,眉頭緊鎖。
她的心頭多了幾分惆悵,幾分擔心,幾縷愁緒。
可是一連數夜,城中均是平靜,不僅何芳霞納悶,連鍾萬強也是有些迷惑不解。
“難道石劍等人逃出滇中了?難道他不想要何家的解藥了?”黃海天搔着腦爪,不知所措。
“據探報,大理也沒現石魔魏妖的身影,難道他們真的離開滇中了?”天平熬了幾夜通宵,雙目血紅。
“師妹,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手下留情。”何浩林與剛應邀而來的沈雪芬並肩散步庭院,低聲密語。
“師兄,請放心。這一次,小妹決不放過雄櫻匪徒。”沈雪芬咬牙切齒,恨極了石劍等人。
因爲她雖然佔有來夥添,但也被石劍等人玩弄,幾乎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