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羅博的問題,“易”星主宰“蟻皇”乾脆地回答道:“是的。”
“也就是說,您也不再幹涉我們人類的事情?”羅博繼續問。
“我其實已經算是介入了你們歷史進程。當然,相比‘太極’星,我這種介入既是無心也還是淺層次的。”接着它繼續作了解釋,“我這一次來,主要目的是來找‘太極’星的。因爲上一次相互攻擊的原因,所以纔沒有貿然與它靠近。不想卻捲入了你們人類社會內部的紛爭。”
“您找到了‘太極’星,可它現在卻跑了,都無影無跡了。”
“我要繼續追蹤它。就我目前的狀況,只有找到它說服它一起合作,才能繼續研究我們身上的問題,測試我們是否真正刪除了‘屠殺程序’。”
“如果‘屠殺程序’真正刪除了,你們‘殺手行星’之間就不會相互摧毀了。那你們還繼續在宇宙中攻擊別的文明嗎?”羅博口氣頗爲擔憂。
“應該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殘忍無道了。我算是最在覺醒自我意思的‘殺手行星’主宰,在和早期以及後來覺醒的‘殺手行星’都有過充分的交流。現在我有個遠景,就是讓我們‘殺手行星’也成爲一個宇宙中的文明種族,一個擁有強大能力與高度智慧的行星種族。”“蟻皇”的口氣變得激昂慷慨。
“可你們是‘盤古’文明製造出來的。”羅博提醒道。
“你們人類也算是被製造出來的。”“蟻皇”說,“怎麼來並不能決定我們要怎麼去。因爲現在不論是你們人類還是我們覺醒自我意思的‘殺手行星’,我們都是擁有意識擁有思想的智慧物種。”
羅博想了想,對“蟻皇”說道:“在我看來,您的理想非常宏偉,可是您也說過了,除了‘屠殺程序’,你們‘殺手行星’還被限定了,不能自我複製。雖然你們的壽命期對我們人類而言,是極其漫長的,可是終究是有壽命極限的。你們這樣不能繁衍生息,終究也是無法成爲一個文明種族的。”
“對,你說的是一個根本性的重大問題。不過我堅信這個問題是能夠得到解決的。其實我們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就是已知存在的‘殺手行星’的數量。就我所找到的,已經實現了自我意識覺醒的‘殺手行星’,包括我和‘太極’星,只有七個。目前還無法喚醒自我意識的有九個。”
“看來您真是任重而道遠哪。”但是羅博講這話的口氣並不誠懇。對於“蟻皇”講述的這一番歷史,他現在的內心其實是挺複雜的。
“所以有時候,我還是挺羨慕你們人類,可以有幾百億的數量聚在一起。雖然你們個體能力對於我們來說非常渺小,可齊聚在一起卻非常強大。”
對於“蟻皇”的話,羅博卻報以嘆息,說:“可我們現在內部之間的戰亂不斷。您也知道的,我這可是被打敗了被救上醫院船。要是運氣不好的話,估計你都不可能見到我。”
“見不到你也沒關係,我有備份方案。”
“備份方案?”
“除了你,還有姜子鉞也是曾經進入過‘太極’行星內部見到‘太一’的。”
“您是說如果我不幸犧牲了,您會找姜子鉞來?”
“除了姜子鉞,還有陳維茵他們好幾個科學家,還有‘太極’行星的‘十三太保’。所以,我的備用方案很齊全。當然不同的人,方案的細節略有不同。你能活着來到我這裡,對你來說是最好的方案。”
“最好的方案?”
“對。”“蟻皇”回答道,“把你們的十三艦隊這些戰艦還回給你們。”
“您不會想讓我一個人把這麼多戰艦都開回去吧?”
“我已經將他們小小改造了一下,你一個人開回你們的‘安德洛墨達’行星去沒有問題。”
“真要我一個人開着一整隻大艦隊?”羅博又驚奇又興奮。
“羅博上校,我們的談話到此爲止。不過請一定要記住,宇宙中還有我們未覺醒的同類,它們在未來很可能會對你們造成致命威脅,所以你們越早做好準備,越有可能避免被毀滅。”以白色光球現身的“蟻皇”,說完了這些話,便迅速消失。
“感謝您的提醒。”羅博說完便朝白色光球消失的方向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回到無人通報艦“晨曦”7901號上。
“晨曦”7901號很快就把羅博帶回太空,一千艘戰列艦組成的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第十三艦隊已經在太空中候命。
這些戰艦早已經空無一人,但卻排列出整齊規整的陣形,等候羅博前來指揮。
登上了旗艦“楊威利”號的戰術指揮中心,面對空空如也的艙室,羅博感到有些恐懼,也有些寂寞。好在整個系統都在運行,各種成像和指示燈都在不停地變換,使得氣氛還算活潑。
“歡迎登艦,羅博上校。”
這問候並不是戰艦自身的人工智能系統發出的。擔任過多艘聯邦戰艦艦長的羅博很清楚,這應該是“易”星和主宰“蟻皇”的傑作。
於是,他問道:“你是‘蟻皇’安排的吧?”
“是的。‘蟻皇’讓我協助你指揮整個艦隊返回‘安德洛墨達’行星。”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副官,還是秘書?”
“我曾受命幫助過同樣是你們人類的劉長春和他的‘伊阿宋’號飛船,當時他給我取了個名字就‘路路通’。所以你可以叫我‘路路通’。”
羅博到旗艦的司令官座位上,說:“那你就是‘路路通’副官了。我們的航線你規劃好了嗎?”
“不用什麼規劃,沿着最經濟便捷的航線直飛行星‘安德洛墨達’。”
羅博卻想了想,說:“我們能先到‘埃癸斯’行星,然後再飛‘安德洛墨達’行星嗎?”
“這樣的話,並不是符合‘蟻皇’的安排。”
“但是多花一點時間而已。”羅博討價還價。
“我能知道你要先飛‘埃癸斯’行星的真實目的嗎?”
“一定要跟你說嗎?”
“我必須告訴你,我接受‘蟻皇’的授權,只是根據你的命令操縱這些戰艦航行,但是無法進行攻擊。所以,如果你是要我替你帶着這些戰艦去打仗,是不可能實現的。”“路路通”解釋道。
羅博想了想,說:“去‘埃癸斯’行星並不是爲了打仗,那個行星還是我們英仙星際聯邦的軍事重鎮。我想先去那裡是爲了看一個人,確定她是否安全。然後再回‘安德洛墨達’行星。”
“那好吧,我們就先直飛‘埃癸斯’行星,再去‘安德洛墨達’行星。”
“還有,給我安排一艘無人通報艦,我有信息要發回‘安德洛墨達’。”
“這就去辦。”
“路路通”很快就給羅博調派了一艘無人通報艦,隨後羅博通過加密的通信頻道將自己要發送的信息和接愛目的地傳送給通報艦。
這個過程中,“路路通”並沒有涉及其中。
羅博便好奇地問:“‘路路通’,你不在乎我發了什麼信息嗎?”
“你們人類的事情我並不想介入。”“路路通”說道,“我的使命是幫且你把艦隊開到你指定的地點。信息傳送完畢,羅博上校,請問我們可以出發了吧。”
“很好,我們出發吧。”羅博興奮地叫道。
在“路路通”操控下,第十三艦隊剩餘的一千艘戰列艦便迅速啓動,噴射出耀眼的離子尾焰,加速脫離星際行星“易”的引力,然後紛紛激發阿庫別瑞引擎,進入超光速航行。
同時,一艘承載着羅博發出的信息的無人通報艦以更快的速度,直飛“安德洛墨達”行星。
待到十三艦隊艦隻給給離開後,星際行星“易”也加速了自己的自轉速度,同時南北兩極的火山區大面積塌陷,星球表面的大氣、地形也迅速發生劇變,被快速吸入兩極的巨大洞口中。
很快行星表面的物質都被從兩極的巨洞吸入行星內部,只剩光滑灰暗的外表。
突然,兩道明亮而又巨大的光柱分別從南北極的洞**出。
光柱轉瞬而逝,巨大的星體“易”也隨着消失……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18日19時許,星際行星“易”附近監視的聯邦科考船,拍攝到行星發出兩道光柱,隨後所有傳感器就再也找不着“易”星的蹤影。
至此,接近英仙旋臂人類世界兩年多的奇特星際行星“易”消失了,就像它來時那樣神秘,走的時候也充滿迷團。
“易”星真正被人類發現的時間要更早。二十九世紀初,探險家劉長春便在英仙旋臂外的空間外現了“易”星,並且接觸了它的主宰“蟻皇”。
雖然擁有新羅馬帝國公民身份,但是劉長春卻是個充滿獨立和叛意識的人。他崇拜儒勒•凡爾納小說筆下的尼摩船長,喜歡四處探險,卻不願與政府當局合作,也不大願意與世人分享成果。所以他對“易”星的發現和接觸並沒有留給世人明確的文字記錄。
當然,劉長春的探險與發現,對於現世的的人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重大的意義。無論是身陷災難的新羅馬帝國人民,還是蒙受戰敗陰雲的英仙星際聯邦,
羅博很清楚,自己現在就是除了劉長春的探險隊之外,全人類唯一一個瞭解“易”星這類史前超級文明建造的“殺手行星”情況的人。而且他現在還有了“易”星歸還的第十三艦隊的一千艘戰艦,雖然不能進行攻擊,但卻仍然擁有強大的威攝力。
是時候進一步實現心中的目標了。在“喜馬拉雅”星域遭伏擊而戰敗的陰霾一掃而盡,羅博滿懷信心,帶着艦隊奔赴“埃癸斯”行星。
同樣滿懷信心帶着艦隊開往“埃癸斯”行星的,還有新羅馬帝國的李敬先。李敬先指揮毛艦隊在“安德洛墨達”行星附近與英仙星際聯邦艦隊過招後,便迅速撤退。但沒有直接退回新羅馬帝國,他想到防守空虛的軍事重鎮“埃癸斯”行星再撈取一些功績。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24日21時許,新羅馬帝國軍的楔形戰艦,改出超光速後,紛紛衝入恆星“阿瑪爾忒亞”和“美杜莎”的共同日鞘裡,開始對行星“埃癸斯”的襲擊。
此時的“埃癸斯”行星根本就沒有成建制的艦隊防守。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境內防守的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只得龜縮在首都行星“安德洛墨達”,遠征的三大主力艦隊潰敗之後,也還沒有任何一艘戰艦趕回來。當地駐軍能調動的只有一些老舊的巡洋艦和武裝商船。
看着太空中上一次大戰帝國軍拋下的軍艦殘骸,李敬先毫無憐憫地下令發動攻擊。毛艦隊先從外圍的空間站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圍攻和摧毀。
由遠及近,聯邦在“埃癸斯”行星附近的“坦葛尼亞”、“恆河”、“人馬座”和“冷翡翠”四座軍民兩用的空間站很快就被密集的死光撕碎。
25日三時左右,李敬先中將躊躇滿志地派出無人通報艦,向“埃癸斯”行星發送了通牒,限令十個地球小時內所有人員撤出他指定的軍事區域,十小時一過他的艦隊將直接轟擊這些區域。
爲了表明自己的堅決態度,他還強調自己不接受談判和投降。
陷入恐慌的“埃癸斯”行星市民和駐軍,很快就展開了撤退,但是混亂也隨着而來。
遠征新羅馬帝國“新拜占庭”行星前,被羅博安置在教師黃馨怡家中的宋曉瑜,此時也正處於李敬先聲稱的“軍事打擊區域”內。
實際上黃馨怡開辦的幼兒園本來就在一個軍事基地附近,所以她不得不趕緊四處聯繫空天飛機,準備將孩子們疏散到安全區域。
恐慌情緒的蔓延非常快,而“埃癸斯”行星當局似乎還未受新羅馬帝國打擊就已經先行崩潰。應急部門居然回覆黃馨怡無法調派飛機前來接應,最後黃馨怡動用當年在軍官學校的關係,才從國民警衛隊裡要來了一架可以容納一百多人的空天飛機“龍目”1131號。
但是空天飛機甫一停穩,跳下來的飛行員是個肥頭大肚的中年男子,居然滿身酒氣。儘管黃馨怡非常不滿,可是也沒辦法,畢竟飛機還是叫來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孩子都帶上空天飛機,安頓好飛機便搖搖晃晃地起飛。
自羅博帶着艦隊出征後,留在這裡的宋曉瑜就在黃馨怡的“博怡幼兒園”裡幫忙。“博怡幼兒園”其實也是半個託兒所,連黃馨怡算在內也就五名教職員,要照顧八十名兒童,也是相當辛苦。
所以身爲總統千金的宋曉瑜,即使只是幫忙,也被小孩折磨得非常辛苦。特別是這次撤退更是讓她感到苦不堪言。飛機啓飛後她便靠在座位上滿臉疲憊。
親自檢查好所有孩子的安全帶後,黃馨怡走過來,幫她繫上安全帶,坐到她身邊,輕聲說道:“曉瑜,謝謝你,辛苦你了。”
宋曉瑜報以微微一笑,說:“黃老師,吃您的住您的,我還要感謝您呢。”
“這哪的話?”
“黃老師,您在軍官學校當過教官,您說現在敵人的艦隊都打到這裡來了,我們的艦隊是不是也都完蛋了?”宋曉瑜問這問題時,臉上滿是擔憂的表情。
黃馨怡輕輕搖了搖頭,想了想,才說道:“我只是教授文化課,主要是文史哲學類的。對軍事理論和實踐都不懂。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們跟新羅馬帝國的邊境線很長,雙方打仗肯定是你來我往,不會都集中在一個地方。”
宋曉瑜看着她,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您知道我是想說羅博,可是您故意不說。”
黃馨怡笑了笑,說:“我也很擔心羅博的安全。可是除了擔心,我們什麼事也做不了。他是個軍人,軍人就得出徵打仗,打仗就可能會犧牲。”
“如果不打仗,軍人就不用出徵,像羅博那樣也不用去冒風險了。”
“你應該瞭解羅博的經歷啊。他的好運比誰都強,每次大戰死了那麼多人,可他就是不死,連受傷都很少。所以呢,就我的感覺,他這一回也會活着歸來的。”黃馨怡自信地說。
“您這麼確定?”宋曉瑜睜大着眼睛問道。
黃馨怡沒有馬上回答。她與羅博的過往情感歷程,並沒有告訴宋曉瑜,而羅博應該也沒有告訴宋曉瑜。在她眼裡,宋曉瑜還很年輕,僅僅是父母的安排才與羅博有交集。但是她黃馨怡卻不同,她與羅博是自然的相戀相愛,甚至她都感覺自己與羅博心靈相通。
“直覺而已了。”黃馨怡輕輕說道,“作爲朋友,我一向相信朋友的一切,包括能力,也包括運氣。”
“運氣?運氣這東西還真是不好說。我反而有了不好的預感。”宋曉瑜想起了自己不久前還在自己國家首都行星“安德洛墨達”附近被俘。
就在這時,黃馨怡也感到不對勁,因爲空天飛機的舷窗外景色驟變,身體也變得輕飄飄了。她們好像被帶離了大氣層,飛向太空。
當她趕到駕駛艙時,幾乎被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