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遵命抗命違命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13日9時,在新羅馬帝國腹地“新太平”行星附近,姜子鉞親率帝國軍邊境艦隊,對正準備撤退的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遠征艦隊展開阻擊。

但因爲與對手實力對比差距過大,姜子鉞在進行了兩次“超光速掠襲”作戰後,不得不帶領艦隊停止攻擊,退出戰鬥。

很快,兩個利好的消息接連傳來。

前執政官汪澤仁留下的四巨頭裡的兩位將官,布萊克特•卡里奧斯上將和費爾蘭德斯•德•祖巴蘭中將指揮一支總數爲五千多艘戰艦的艦隊,前來與他會合。

這支艦隊的組成爲一千多艘帝國軍巡洋艦、五百餘艘邊境艦隊用於巡邏的驅護艦、近四千艘隸屬武裝警察、元老院衛隊、民兵組織和國有企業的輔助巡洋艦和武裝商船。大部分艦船上還搭載了星際陸戰隊,總計超過三十萬陸戰隊兵力。

本來,姜子鉞把他們安排在“新拜占庭”行星,用於保障和輔助大撤退。但是聯邦遠征艦隊撤退後,卡里奧斯與祖巴蘭覺得他們身爲高級將領,歷任邊境艦隊和中央艦隊的主官,在這場大戰中竟然未能取得像樣的戰績,實在說不過去。

而隨着敵軍的退卻,“新拜占庭”行星的安全得以保證,“出瑞金記”計劃的重點工作轉移到民衆的撤退上,剩餘的工作主要由費施爾•君特、迪戈•加託和奧托•貝特曼指揮。卡里奧斯和手下邊境艦隊的軍人主要起輔助作用。

於是一番商量後,就蒐羅了可用的兵力,趕來追隨姜子鉞,想在這個曾經的手下如今的最高上司這裡撈些功績,也好對得起肩上的幾根黃金棒束標誌。

儘管會合後的邊境艦隊雖得到增強,可仍然遠不是聯邦軍的對手,不過姜子鉞卻還迅速整編了艦隊,積極準備發起新一輪阻擊戰。

另一個消息是無人通報艦帶來的。無人偵察船在五光年外發現了赫爾薇爾•伊琳娜上將指揮的中央艦隊。

“查理曼”和“愷撒”兩大分艦隊到來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艦隊,令無數官兵歡欣鼓舞。

表面上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戰事的天秤似乎要完全倒向新羅馬帝國軍。可實際上伊琳娜帶着艦隊逡巡不前,從頭到尾並沒有主動發來通報,明顯並未打算前來與獨裁官會師,態度令人懷疑。

卡里奧斯將軍在通信中非常擔憂地對姜子鉞說:“閣下,伊琳娜將軍完全有時間和能力前來與您會合,現在擺出這樣的姿態很有問題。”

“很明顯,她是想保存中央艦隊的實力,並借這個機會擡高身價。”祖巴蘭說道,“雖然我很敬佩她,不過卑職還是認爲她現在要養寇自重。”

姜子鉞沒有馬上回應。祖巴蘭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現在算是已經看清伊琳娜的算盤。

英仙聯邦國防軍遠征艦隊敗局已定,這已經是不可逆轉的事實。只是區別在於,是遭到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大軍的殲滅而慘敗,還是能成功抽身撤回聯邦境內順利轉進。

伊琳娜既沒有發動攻擊,也沒有前來與姜子鉞艦隊會師,顯然是想放跑聯邦國防軍艦隊,替她所效忠的保守派元老保存中央艦隊的實力,既而保住自己的地位。

“如果從整個英仙旋臂的人類世界來看,這一次把敵人的艦隊放回去,也未必是壞事。”通信會議裡,姜子鉞平靜地說道。

對獨裁官的話,卡里奧斯和祖巴蘭都不約而同地大吃一驚。

姜子鉞停頓了一下,向兩位曾經的上司如今的下屬說道:

“諸多方面的情報顯示,英仙星際聯邦這一回入侵我國,是出動了其國防軍剩餘的主力,企圖對我國畢其功於一役。如果這一次讓他們順利逃回國,則敵人的兵力與我軍的兵力仍然相近,兩國的戰略平衡並不會有太大變動。”

“由於他們遠征不能達成目的,而我們還在進行‘出瑞金記’行動,組織國民從‘新拜占庭’行星大轉移,所以這種平衡足以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保證敵我雙方很難再主動發起一場大規模進攻。”

“閣下說得很在理。”卡里奧斯趕緊獻媚地發出評論。

“可是閣下,縱虎歸山,後患無窮。”祖巴蘭卻仍然顯得十分擔憂。

“祖巴蘭將軍,你說得是。”姜子鉞點頭稱道,“敵人這一次敢這麼冒進直接攻擊‘新拜占庭’行星,加上之前一系列的侵略行徑,說明他們的總統已經冒險成性。如果我們不能在這裡給敵人予以重擊,讓他們這麼便宜就跑回去,想必會繼續刺激他們的冒險心理。”

“可是如果中央艦隊不投入戰鬥,要達成殲滅敵艦隊的目標是很不現實的。”卡里奧斯爲難地說。

祖巴蘭也跟着說道:“而且如果伊琳娜將軍不願執行閣下的指示,公然違抗您的命令袖手旁觀,我們恐怕也是沒什麼辦法。”

對於他的話,姜子鉞只能默默地點點頭。

到目前爲止,姜子鉞,這個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獨裁官,是最有史以來最富傳奇色彩的,但同時也是最爲弱勢的。

幾乎所有的人,無論是被迫通過終極決議任命他爲救國與戰爭獨裁官的八大元老,還是表面上一直與他站在一起的執政官政治遺囑執行四大巨頭和像樞密院首席幕僚君特•費施爾這一干技術官僚,或是無數在他麾下奮勇作戰的邊境般隊將士,都是因爲帝國的嚴密制度和嚴峻形勢,才效忠於其下。

沉思片刻,姜子鉞終於說道:“兩位將軍請爲我作個見證。我將向中央艦隊公開播發我的指示,如果伊琳娜將軍還能爲一己私利按兵不動,那麼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命運就讓她負責吧。”

“閣下您準備怎麼打?”卡里奧斯趕緊問道。

姜子鉞信心十足,解說道:“我將帶領邊境艦隊衝入敵艦隊發動決戰。如果中央艦隊的弟兄們熱血尚在的話,我相信他們會跟進。我們將能以優勢兵力與敵人進行全面決戰,繼而將其重創甚至殲滅。如果伊琳娜將軍不願跟進,那麼我邊境艦隊也能將敵人趕跑。敵人缺乏補給,根本不能持久作戰,而我方優勢已經很明顯,他們與我邊境艦隊纏鬥的話,只會越發危險,只剩加速逃跑一條路。”

“我們願與閣下共進退!”卡里奧斯高聲表態。

“那好,吩咐下去準備。等待我的進攻指示。”

“VENI VIDI VICI”卡里奧斯和祖巴蘭齊聲高呼,並向獨裁官舉手敬禮。

結束通信會議後,姜子鉞立即派出通報艦,向伊琳娜將軍下達對敵艦隊發動總攻的命令,並且錄製了一段講話,由無人通報艦,送往包括中央艦隊在內的全體艦隻。

隨後,他下令旗艦“齊格飛”號巡洋艦率先開拔,整個艦隊也緊隨其後,噴吐出豔麗的尾跡,加速進入超光速航行,殺向英仙聯邦國防軍艦隊。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13日17時許,姜子鉞再度率軍殺入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遠征艦隊。

帝國軍巡洋艦隊故技重施,大膽地在聯邦軍戰艦三十萬千米左右改出超光速,並緊接着發動打擊。但這一次沒有像之前那樣保持距離急襲掠去,而是一邊全力開火一邊逼近,擺出決戰的態勢。

雖然喪失了後勤補給船隊,能量與物資補給也已經中斷,但之前的戰鬥並未給聯邦軍遠征艦隊造成較大的損害,此時仍然具備非常強大的戰鬥力。

好鬥的馬努爾•貝拉斯科斯見對手殺過來,一改方纔猶豫不決的態度,毫不遲疑地下令迎擊,與對手展開激戰。

總計將近一萬艘的帝國軍巡洋艦、驅護艦、輔助巡洋艦、武裝商船,如同兇猛的狼羣對獅羣發起衝鋒,英勇無畏地衝入聯邦軍艦陣,兇悍地對身形龐大的戰列艦噴射火力。

伴隨着激戰的死光與閃光,雙方的官兵在無線電的公開頻道里都聽到了姜子鉞的演講:

“我,姜子鉞,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公民,兩度宣誓效忠於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現在的救國與戰爭獨裁官。自2917年以來,我指揮的每一場戰鬥都取得勝利。就如你們所知的,無論是以一當十的防禦,還是深入敵後的遊擊,我和我的同袍,每一次都是大勝而歸。如今,受到災難和侵略雙重威脅的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將命運交予我和你們。我請求你們跟隨我一起,對侵略者的艦隊發動全面打擊,將他們徹底趕出我們的國土。勝利必然屬於我,也完全屬於你們,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英勇子弟!VENI VIDI VICI.”

同時收聽到的還有未參戰的新羅馬帝國中央艦隊全體官兵。

藉由無人通報艦的廣播,“查理曼”和“愷撒”兩個分艦隊的艦長和基層官兵都聽到姜子鉞的講話。並且對中央艦隊的廣播還附有姜子鉞以獨裁官身份下達的對敵總攻擊命令。

一時間,兩個艦隊的官兵都變得羣情激昂,紛紛上報請戰。

就在無人通報艦進行廣播之前,赫爾薇爾•伊琳娜上將收到姜子鉞的命令。但她並沒有馬上採取行動,準備進一步觀望。

稍早之前,當她帶領兩支分艦隊趕到“新太平”行星附近星域後,發現姜子鉞已經率領邊境艦隊的巡洋艦對敵艦隊發動打擊。

伊琳娜感到猶豫,她既想爲元老院保存中央艦隊僅剩的兩支分艦隊實力,但內心卻渴求與敵人痛快地進行決戰。思想陷入激烈鬥爭時,她迅速下令停止進軍,準備觀望姜子鉞發動“超光速掠襲”的戰鬥結果。

出乎她的意料是,卡里奧斯和祖巴蘭這兩個豬頭將軍會帶領一支雜牌艦隊趕來增援,讓姜子鉞決心發動大決戰。於是,她準備等姜子鉞的邊境艦隊在聯邦軍遠征艦隊前消耗殆盡,再行全面出擊。

可是姜子鉞直接用其身份和戰績鼓動自己手下參戰,又一次超乎她的想象。

很快,艦隊指揮官就紛紛感受到來自基層的壓力。

“愷撒”分艦隊司令格拉西姆•安德烈耶維奇•特利裡瑟爾上將不久即發來報告:“將軍,我的人已經按捺不住,請求出擊。”

“格拉西姆•安德烈耶維奇,請管好你的人。”伊琳娜回覆道,“我們還需觀察一下,形勢明朗後我們再行動。”

“我明白,你之前說過要放過敵人保全實力。但是現在下面的分隊指揮員都是對姜子鉞有着迷之崇拜,而且獨裁官的無人通報艦向每艘艦艇播發了戰報和他的命令,恐怕不好束縛住他們。”特利裡瑟爾爲難地說。

“一定要控制住官兵的情緒……”

通信系統裡伊琳娜還沒說完,“查理曼”分艦隊司令利奧波德•希斯貝格上將便插播進來,打斷她的話急忙報告:“將軍,有三個分隊已經擅自脫離艦陣,進入超光速航向戰區!”

“利奧,你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人?!”伊琳娜對希斯貝格的無能顯得很不滿。

“分隊指揮報告他們聽從獨裁官的號召,然後就慫恿艦長們一起行動。”希斯貝格顯得有些無奈和狼狽。

希斯貝格接管“查理曼”分艦隊時間不長,自己戰功不多,下面年輕的艦長們對他只是口服心不服。再加上姜子鉞這種蓋世英雄的號召,國難當頭,有抱負有理想的指揮官迅速被點燃了內心的熱火,不顧直屬上司的限制,追隨獨裁官投入到決戰當中。

其實帶頭擅自離去的是戰列艦“武元甲”4號艦長兼任“查理曼”第二分隊指揮高揚少將。這個三十歲六的將軍曾跟隨格斯•懷特黑德將軍作戰,見證和參與了姜子鉞和格斯與蘿塔鐵三角的威力,也受到格斯和姜子鉞的影響。

這時的高揚充滿了銳氣和狂熱,鼓動了本分隊和友鄰的第四分隊和第五分隊,不顧上司按兵不動的命令,脫離艦陣,追隨姜子鉞,奔赴決戰宙域。

赫爾薇爾•伊琳娜上將還未對手下這種“反叛行爲”作出反應時,就發現更爲棘手的問題接踵而至。

高揚少將帶隊參戰,迅速引發了其他人的效仿。在他們脫離艦陣後,“愷撒”分艦隊也有四個分隊緊隨其後,航向“新太平”行星附近正逐漸白熱化的戰場。

這種臨陣不顧上司軍令擅自行動,在新羅馬帝國中央艦隊的歷史上是可是前所未有的。

“我要將高揚這幫人送上軍事法庭!”伊琳娜忿恨地叫道。

不過,仔細追究的話,高揚這些人的行爲並不能算違反軍法。因爲獨裁官姜子鉞可是透過無人通報艦公開播發了發動總攻擊的命令,他們可是在執行最高指示。

相反,伊琳娜將軍沒有及時下令出擊,反倒涉嫌違抗軍令,延誤戰機。

看着立體成像上,兩支龐大的艦隊已經分散得不成樣子,幾番思量後,伊琳娜只得下定決心,轉而向希斯貝格和特利裡瑟爾兩位分艦隊司令發佈命令:“看來,只好按照獨裁官的指示,全體出擊,殲滅敵人。”

“伊琳娜將軍,我們不按原先預計的保存實力嗎?”希斯貝格問道。

“沒看到你那些分隊指揮都投奔姜子鉞去了嗎?再拖下去,對我們更加不利。快點下令出動吧。”伊琳娜不耐煩地催促反應遲緩的手下。

現在的形勢下,對伊琳娜來講,已經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麼簡單了。如果不馬上改變主意,全力增援姜子鉞的話,事後無論戰勝還是戰敗,她都將面臨極大的政治風險。

之前中央艦隊還能完全掌控的話,這種風險倒也能承受得住,甚至可以輕視。但現在,形勢完全不同,下面基層軍官大膽地臨戰倒向姜子鉞,戰後極有可能成爲他的有效力量。這麼此消彼長,伊琳娜及其背後的保守派元老就變得越發危險。

現在,她終於明白自己完全低估了姜子鉞的影響。

姜子鉞的才華、運氣造就的名望,加上獨裁官的權力加持,已經遠非她所能對抗的。當初姜子鉞敢把她從軟禁中釋放出來,交予中央艦隊的大權,不僅是出於對她的信任,更是基於姜子鉞對其自身的光環的自信。

想到這裡,伊琳娜也不再猶豫,下令全軍出擊,並且讓自己的旗艦“哈努曼”119號巡洋艦,一馬當先,帶頭衝入“阿庫別瑞”超光速航行。

戰火在“新太平”這顆往常平不起眼的行星周圍的太空中延燒開來,而且越燒越旺。

英仙星際聯邦國防軍遠征艦隊雖然戰艦數量處於劣勢,基本上一艘戰艦要受到兩艘以上的敵艦圍攻,但是火力和防護都勝過艦種混雜的帝國軍。

新羅馬帝國軍雖然艦隻混雜,戰鬥力也參差不齊,但在獨裁官姜子鉞親自帶領下鬥志昂揚,擺出一副誓死決戰的姿態。

聯邦軍艦隊在受到之前“超光速掠襲”後,有所變化,但總體上還是按艦隊編制部署,巡洋艦和戰列艦混編在一起,相互支援,使對手不容易集中攻擊較爲孱弱的巡洋艦。這就令只有巡洋艦缺乏主力戰列艦的姜子鉞艦隊難以發起有效打擊

但是帝國軍戰艦還是毫不畏懼地在各個方位上的近距離改出超光速,然後奮不顧身地衝入聯邦艦陣,展開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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