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9月30日7:15
武當山,李家村
李三娃一早起來,就覺得腦袋發漲渾身不得勁。他昨晚基本上沒怎麼睡着覺,腦子裡一直在想着那個約翰的事。
自從那個約翰莫名其妙地來到仙人峰後,這些天來李三娃遇見的怪事越來越多,他的心事也因此越來越重了。
“這個美國人約翰明明是開着飛機來的,爲什麼還不願意承認,該不會他真的是美國派來的特務吧,是在執行什麼秘密的任務,就像是外國電影裡經常演得那樣。還有就是青雲道長說得那番天降大災的話來。老道長平時只住在深山道觀,除了偶爾應邀爲鄉鄰看病,平素很少下山走動,一直就是練功修道,從來不問世事,可爲什麼這次在對待這個約翰的事上會這麼固執,會不會真像他說的,那個約翰的到來有可能是什麼天降大災的先兆?”一想到這些,李三娃就更睡不着了。
就這樣一直到後半夜,李三娃終於迷迷糊糊睡着了,但很快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他看見許多美國飛機飛到了李家村的上空,然後這些飛機就扔下了密密麻麻的**。好傢伙,這一通的狂轟亂炸,很快就將村子全部夷爲平地。在此過程中,他看到有一個人從其中的一架飛機上乘降落傘降落到了他們村子裡,這個人落地後像凶神惡煞一般,逢人就打就殺,開槍開炮無惡不作,嚇得李三娃領着老婆兩人拼命地逃。但不管怎麼躲怎麼跑,他始終擺脫不了那個人的追殺。就在他和老婆兩人走投無路之時,他回過身,想哀求那人放他們夫妻倆一馬,但那人卻把槍頂到了他的頭上。這時他也看清了,那個用槍頂着他頭的人竟然就是山上的那個美國人約翰。
“你這個混蛋,老子和你拼了!”夢中的李三娃大喊一聲,伸腿就向約翰狠狠地踢去。
“哎喲,你這死鬼,這大半夜的抽得什麼風!”李三娃的老婆大叫了一聲,從牀上跳了起來,然後打開了燈,用手直搓着左小腿。原來李三娃夢中的那一腳正踢在了他老婆的左小腿上。
這時李三娃也驚醒了過來,一看到老婆一臉憤怒的樣子,趕緊賠着笑臉用手幫老婆揉腳,嘴上連聲說着對不起。
“你這大半夜抽的什麼風,把人往死了踢,你是不是想踢死我好娶村東頭的那個小寡婦啊。”李三娃的老婆說着用力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哎喲喲,輕點輕點。這都哪跟哪的事啊。,我說,那小寡婦可沒你長得好啊,我纔看不上呢。”李三娃痛得呲牙咧嘴,一邊求饒一邊說着好話。
“這還差不多。我問你,你這是幹啥大半夜的不睡覺?”老婆聽了李三娃的恭維還是很受用的,氣也就消了一大半。其實她剛纔只是因爲被李三娃攪了覺才上火罵了幾句,此時氣一消看到丈夫一臉的驚恐與疲倦,有些心疼起來。
“沒啥,沒啥。這不是上午在山裡猛然間碰到了一隻野豬,還好我跑得快,你沒看見,這獠牙長得,嚇死個人,所以晚上做了噩夢。”李三娃隨口編了個瞎話。
“是嘛,這野豬可不好惹,孩子他爹,你下次碰到可要多留點神。” 想到李三娃爲了這個家一天忙到晚,老婆心疼得不得了。
直到早晨起牀,李三娃還對昨晚的夢心有餘悸。按說這夢都是反得吧,他在心裡不斷地自我安慰。
可是山上的這個約翰畢竟是個心病,萬一他真是美國派來的什麼軍事特務或陰謀搞破壞的,那可怎麼辦?可自己又已經答應了青雲道長暫時不能說出約翰的事,這可又該怎麼辦纔好?李三娃糾結再三,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
“孩子他爹,你這是咋的了,像吃錯了藥似的,在屋裡瞎轉個啥?是不是又有什麼事糾結了,我告訴你啊遇事當斷則斷,別像個老孃們似的老拿不定主意啊。”老婆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她知道李三娃平時就是這樣,遇到什麼事總是思前想後猶豫再三,今天看到他又是這個磨嘰的樣子,不免有些替他着急。
經老婆這一提醒,李三娃突然間想出了一個絕好的主意。他一轉身進了裡屋,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就要出門。
“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啊,穿得這麼光鮮?”老婆問。
“我這就到鎮上去一次,下午就回。”李三娃應了一聲,人已經到了場院中,開了農用車的門坐到了駕駛座上。
“你可慢點開啊,路上別太趕了。”老婆又叮囑道。
“我知道,放心吧。”李三娃衝着屋裡喊了一聲,發動車子駛出了家門。
中午時分,李三娃已經來到了武當山鎮上的地區公安局。他把車停在了公安局對面的街邊,然後直接向公安局大門走去。
“請問你有什麼事?過來這邊登記一下。”門房裡一個身着保安服裝的中年男人走出來攔住了李三娃的去路,同時問道。
“我是來報案的。”李三娃回答道,顯得有些緊張。長這麼大他還是頭一次主動走進公安局的大門。
“報案?報什麼案啊?”保安上下打量了李三娃一眼又問。
“是這樣的,我們那邊有架外國飛機摔在山溝裡了,對了,是美國飛機。”李三娃如實答道。
保安一聽,更仔細地打量起李三娃來,半晌才說道:“老鄉,你腦子沒毛病吧?”
李三娃一聽火就上來了,指着門衛的鼻子說道:“你腦子纔有毛病,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說話的呢!你們公安局還讓不讓人報案啊!”
“你再說一遍,你要報什麼案?”門衛看着李三娃不像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人,再一次詢問道。
“嗨,我說你這個人,我剛纔說了,有個美國飛機摔在了大山裡,我是來報案的,你到底讓不讓我進去!”李三娃幾次三番被問同一個問題,是真的有點急了,大聲吵吵道。
“去去去,一邊去!我看飛機八成是摔到你家房頂上了吧,還美國飛機!我們公安局不受理這種事,你的事還是去找部隊吧,對了,報消防隊也行。”門衛連推帶搡地將李三娃攆了出來。
“我告訴你,這門我還非進不可了!”李三娃被徹底地激怒了,倔勁一上來,愣是往大門裡衝去。
“我說你這個人,還敢在公安局無理取鬧,小心告你一個衝擊國家機關的罪名!”保安一看李三娃的架勢也來了勁。兩個人就在大門口互相推搡起來。很快,一些在辦公室裡的警察和辦事大廳裡的羣衆聽到聲音也都圍了過來,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有人勸也有人在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這時人羣外一個洪亮地聲音響起。
“快讓開,快讓開,局長來了。”有人喊了一嗓子,人羣立即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這位老鄉,你有什麼事?”來人四十歲左右年紀,口氣和藹地問李三娃。
“我說你們公安局讓不讓報案!”李三娃大聲質問。
“當然讓啊,那你是要報什麼案?”
“局長,他說有個美國飛機摔在他家門前的山溝裡!”中年保安沒好氣的搶先回答道。圍觀的人羣一聽這句話,立刻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我這麼說了嗎?要摔也摔你們家門前!”李三娃一聽這話,臉騰地一下紅到耳根,氣惱地罵道。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局長對着圍觀的人羣發話。
人們一聽領導發話,這才三三兩兩地散了開去。
“這位老鄉,你跟我來吧。”局長對李三娃說道。
“局長!這…登記…”門保安一看局長這麼說,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再阻止,只好支支吾吾地說要登記一下。
“老劉,一會兒再說吧。今後接待羣衆要客氣一點,要注意影響。”局長扔下一句話轉身拉着李三娃向辦公室走去。
李三娃氣呼呼地白了那個保安老劉一眼,跟着這個不知叫啥名的局長進了公安局的大樓。
“這叫什麼事兒,對個神經病還這麼客氣。”老劉回到門衛室後大聲地發着牢騷。
局長領着李三娃進了辦公樓底樓的一間辦公室,李三娃進門前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子,上面寫着“來訪登記室”幾個字。
“老鄉,你請坐。”局長讓李三娃在一張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了李三娃,然後自己也拿起一支。
“張局,我來登記吧,您有事忙去吧。”辦公桌前一個女警察對那個局長說道。
“沒事,這個老鄉要來報案,你接待登記一下,我也聽聽,好像是個蠻特殊的情況。”張局長看着李三娃笑着說道。
“好的,張局,那您也坐。”女民警搬來一把椅子給了張局長,然後又給李三娃倒了一杯水。
“同志,你先將姓名、家庭住址、身份證號碼、聯繫方式等信息報一下,我先給你登記。” 女警察拿出了報案的登記本和聲細氣地問道。
“這也要登記啊?你們是不是也認爲我是在說瞎話?”李三娃不放心的問。
“你放心,沒事的,這只是我們的工作程序,也是爲了方便今後和報案人聯繫。” 女民警微笑着說道,然後一邊登記一邊將李三娃報上的基本信息與電腦中的戶籍信息進行了覈對。在完成信息覈對後她對着張局長輕輕點了下頭。
李三娃報完了個人信息,喝了一口水,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見女民警填完了上述信息後,他說道:“局長,這位女警官,我可不是在瞎掰,我是的確有個要緊的事要報案。”
“你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張局長說着掏出打火機替李三娃點上了煙。
李三娃吸了口煙,就將那天怎麼進山採藥,怎麼在無意中發現有飛機殘骸,還有躲在草叢中發現那個單手能夠舉起兩張牀板那麼大飛機殘骸的怪人這些事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不過,對於約翰以及青雲道長的事他隻字未提。他是這樣想的,只說飛機不提人,這樣的話,也不算是違背了自己對青雲道長做出的承諾,因爲那個飛機殘骸的事暫時時也不能證明就是和約翰完全有關。
“哦,還有這事?”張局長聽了李三娃的敘述若有所思。在李三娃敘述的同時,他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神色。最後的結論是:“眼前的這個農民模樣的人,講話遣詞用句上雖然土了一點,但所敘述的過程基本連慣完整,邏輯上也沒有問題,基本情況描述得也很清楚,總之的確不像是在瞎編。”
“就這些了嗎?”見李三娃講完了,張局長又遞了一支菸給他。
“就這些了,局長,我說得可是句句實情啊,你們不信,我可以隨時領你們去山裡實地察看。”
張局長再次幫李三娃點上了煙,說道:“好的,對你講的這些情況我們是要開展調查,到時免不了要請你帶一下路。這樣吧,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在家裡等着,這些事呢也暫時不要對別人說起,明後天我們會派人找你一起去你講的那個山谷實地看看。李偉國同志,謝謝你今天專程到我們這裡來報告情況。”
“我懂,這叫察看現場,呵呵。”李三娃記得偵破電視劇裡警察經常用到這個詞,說完自己也笑了。局長的話讓他安心了不少,當走出公安局的大門時,他不禁長出了一口氣,同時又向門房裡探頭張望的保安老劉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