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先開口,靜看雲氏會怎麼做,至於李耀暉,我敢保證靳夙瑄一定會保下他。
雲氏冷着臉把事情的經過告訴靳夙瑄。不過一口咬定是我讓李耀暉放火燒憶春閣的。
我以爲靳夙瑄會找個好的理由藉口讓雲氏作罷、不再糾纏此事,結果靳夙瑄的回答大大地跌破我的眼鏡。
他竟笑說道:“這火放得好!”狀諷估劃。
“你、瑄兒你不能事事縱容季綰晴,把她慣得無法無天了。”雲氏顫着聲音,難以置信道,她怎麼都想不到靳夙瑄會這樣說。
我想她心裡對我的怨恨更重了,自古兒子對媳婦過於好,會讓婆婆心裡不平衡,導致婆媳關係不合。
依我看這雲氏恰恰就是戀子情結太重了,重得巴不得將我除之後快,不過看着她這副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確實好笑。
“娘,難道您覺得莫縈煙扎小人害爹,不該受罰?”靳夙瑄從容反問道。
“自然該重罰!”雲氏不明白靳夙瑄怎麼話不對題了。不是應該接着她的話說嗎?自覺得他的話鋒轉得太快了。
“既然該重罰,放一把火燒燒她,也是無可厚非的事。落雪既能冒膽縱火,說明她是極忠心,便饒她一回。”靳夙瑄說得風輕雲淡,無視雲氏黑透的臉。
“瑄兒,爲娘知道你是愛屋及烏,季綰晴的底下的賤婢犯錯,你還有意偏袒。這可行不得,你現在代你爹執掌權事,更應該公正嚴明,纔不會落人話柄。”雲氏苦口婆心道,末了還狠瞪了我一眼。
我把頭轉向別處,假裝沒有看到。不過我心裡還是挺高興的,靳夙瑄今天的表現讓我很滿意。
靳夙瑄也不想和雲氏多說廢話,直接讓人放了李耀暉,就要攜同我離開。雲氏氣得快發狂了,受不了靳夙瑄漠視她的態度。
“瑄兒,站住!”雲氏沒能忍住,怒喊靳夙瑄。
“對了,娘,以後你大可不必以莫縈煙的血爲藥引子做藉口。”靳夙瑄輕挑俊眉,要笑不笑地看着雲氏。
“你!”雲氏要出口的話全咽回肚子裡了,怔愣愣地看着靳夙瑄。
我也是不明白靳夙瑄爲什麼會直接了得地對雲氏說這話,但稍微一想,就想得通。大概他知道莫縈煙不是人,怕她的血會反害了靳南天。
靳夙瑄把我送回挽情閣後,就讓我歇息,他先把一些瑣事處理完,再來陪我。
我憋了一肚子話沒說,這混蛋就走了。沒猜錯的話。他肯定急着找李耀暉問話,我心裡感到萬分着急。
我生怕李耀暉這缺心眼不知該如何應對靳夙瑄,靳夙瑄可比雲氏精得不止一點半點。
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滿腦子裝着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會兒想着罪證的事,一會兒想着靳夙瑄對雲氏說的話,總之就是亂!
“我交代你的事爲何遲遲沒有完成?”突然牀邊響起陰測測的聲音。
啊?媽呀!我本來面對着牀內側,在想事情,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好大的一跳,急翻了個身,入目的是一顆倒掛着的人頭。
想來是用雙腳掛在牀頂上,要不是聽辨聲音,我還真的看不出這是誰的頭,倒着的面目太過猙獰了。
“什麼事?”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沒好氣道,隨手抓起牀上的瓷枕往人頭砸去。
人頭急閃開,躲過了瓷枕,瓷枕砸了個破碎,瓷片橫飛。
其中數塊瓷片飛到門上,刺穿糊門的紙,門外傳來一聲痛呼,門紙上染了一灘腥紅的血跡。
有人偷聽!而且這個人還好死不死地被瓷片扎中了,真是倒黴催的,我下牀越過已經站在地面的季綰凌。
來到門邊,打開門只捕捉到一抹玫紅色衣角消失在走廊拐角處,偷聽的是女人!
“看來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裝傻?”季綰凌對我砸枕頭的舉動、還有那句答話都非常不滿。
這幾天我倒真的把季綰凌這尊瘟神給忘記了,乾笑幾聲。
這時才注意到他臉色黯黃憔悴,印堂有黑氣繚繞,想來最近是黴運纏身,所以拖到現在纔來找我晦氣。
“我沒裝,那罪證被莫縈煙偷了。”我略一思索就告訴他實話,就算我不說,他也很快會查到罪證不在我手上。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季綰凌橫眉豎目,揚高了嗓音。
“我說罪證被莫縈煙偷了!”我慢悠悠、很‘聽話’地再說一遍。
“賤人!你和莫縈煙如何鬥,我管不着,可你萬不該把那麼重要的東西搭上!”季綰凌握緊拳頭,拳頭上是暴突的青筋,我還真怕他控制不住就砸在我臉上。
哪有人罵自己妹妹是賤人的?我看沒有人他才賤得足以和莫縈煙匹敵!
“是啊!我也很懊惱,可莫縈煙太厲害了。”我涼涼道,說是懊惱卻顯不出其意。
“我命你儘快奪回罪證,我與北辰王費了很大的心力才收集到的,可不能付之東流。”季綰凌大抵是後悔的,他以爲我會全心爲報滅族之仇,會受他的掌控。
“是你們收集的?而不是僞造?”我微微吃驚,我一直以爲那些罪證全是北辰王和季綰凌僞造的,不想會是真的。
記憶中靳南天是極忠之人,除了受命領兵滅苗異族一事,他看似對皇帝沒有半點異心。
“僞造?靳南天狼子野心,有心謀反,何需僞造?要不是他重傷不愈,早就付諸行動,掀旗造反了。”季綰凌冷笑一聲,似在笑我愚鈍。
我倒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在心裡直罵靳南天,好好做他的狗屁王爺不好嗎?造什麼反?也幸好他現在要死不活地躺在牀上,不然靳夙瑄早晚都會被他牽連、害死的。
“你說!你不是篡改了靳夙瑄的氣運嗎?爲什麼他近來氣運更佳,更得狗皇帝的寵信?而我與北辰王反而行事諸多不順?”季綰凌一想到最近做什麼事都不順,連連倒血黴,越想越不對勁,終於懷疑是我誆騙了他。
“我確實改了他的氣運,大概是他天生受盡老天庇護吧!而你和北辰,我哪裡會知道?”我面不改色道,拒不承認我動了手腳。
“你可以不承認,但現在必須幫我把氣運扭轉過來!”季綰凌咬牙切齒道,他壓根就不相信我的話。
“好啊!”我邊應道,便倒了一杯涼透的茶水往他臉上潑去。
“你敢潑我茶水?”季綰凌怒目圓瞪,一時還想不明白我怎麼就敢這樣對他。
“茶水可以清除晦氣,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懂?”我‘驚訝’道。
“對了,你最近是不是經常食人心?”我裝模作樣地將他從頭倒腳打量一番,在掐指一算。
“你如何知道?”季綰凌眉頭蹙得死緊,想不通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季綰凌自從那次在王府廚房吃了一次人心之後,就愛了這種血腥滋味,每日必生食一顆人心,不然就渾身不自在。這事他自然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不想卻被我道破了。
“你不知道鳳來運轉的棋譜中自然記有各種影響氣運之事?我看你渾身透着血煞之氣,一算便知。”我隨口胡掐道,儼然像一個招搖撞騙的神棍。
根本就沒有什麼鳳來運轉棋譜,季綰凌身爲庶子當然不瞭解鳳來運轉,季綰晴的娘當時防他們母子防得緊。
“笑話!我怎麼會不知道,廢話少說!給你三天的時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拿回罪證,放在靳夙瑄的書房之中。”爲顧全臉面,季綰凌當然不會承認他對鳳來運轉一無所知。
季綰凌這麼急切地想要害靳夙瑄?我想起靳夙瑄是被皇帝匆匆傳召,所以才提早離開圓法寺,看來最近要有大變了。
“我做事,你且放心!”我假意聽從季綰凌的話,心裡有了主意。
“你最好記住你來南陵王府的目的!不然別怪我不顧念兄妹之情。”季綰凌狠聲威脅道,見我這麼‘順從’,達到威脅的目的就要走。
“等等!光是潑茶水還不夠,我這裡有道符,化成符水也是可以去晦氣的。”切!還兄妹之情,可笑!
我喊住了他,拿出一張靳夙瑄給我的符紙,燒成符灰化在茶水裡。
然後遞給季綰凌,他接過茶杯,面上顯出了猶豫,怕我會害他。
我知道苗異族的密傳術法傳嫡不傳庶,所以季綰凌根本就不懂苗異術法,只有季綰晴這嫡女得到真傳,我可以盡情胡扯。
現在的季綰凌何和後來作爲活了千年的神秘人簡直遜了不止一點半點,他所會的那些邪術應該是這千年期間修煉的。
“不敢喝,那就別喝了,繼續倒血黴,喝了這符水,你就可以盡情食人心,而不必擔憂會因食人心而生得血煞之氣來影響氣運。”
總之,我把季綰凌黴運纏身的事推到他食人心之上,他也無從驗證。
啪!季綰凌把茶水喝盡,就將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轉身跳窗離去。
我不會告訴他那符紙被我動了手腳,改動了一下,他要是再敢食人心,人心確實帶煞,肯定會受到符紙的反噬,腸穿腹爛。
我等不及靳夙瑄回來,就想去水牢找莫縈煙,逼她拿出罪證。
但轉念一想,剛纔有人偷聽,得先把這個人揪出來,我才能無後顧之憂做我想做的事。
站在門口偷聽,又穿着那麼醒目的顏色,肯定是挽情閣的人,玫紅色是挽情閣丫鬟服飾的統一顏色。
我第一個就懷疑是桑鈺,此人我早就想除掉了,一直有事耽擱,現在正好!她被瓷片刺傷應該很好辯認。
我沒有叫桑鈺進來,也不想公然按個罪名給她,好處置她!我寧可暗中殺死她,畢竟她是雲氏的人。
突然死個丫鬟,無憑無據,雲氏不敢拿我怎樣,否則就等於承認桑鈺是她的人。
今夜是桑鈺值夜,剛纔我房裡鬧那麼大的動靜,卻沒有人來,肯定是被她爲了方便偷聽而支走了其他等級較低的丫鬟。
“少夫人,不好了!桑鈺姐姐被人殺害了!”我正準備去弄死桑鈺,一個面生的小丫鬟就急匆匆地跑來。
“死了?桑鈺怎麼會死?”我驚住了,想不明白,這才過多久,桑鈺就死了?
挽情閣的丫鬟比較多,我無法一一認得,也是很正常的。
聽到桑鈺的死訊,作爲主子我理應去看一下,於是我就跟着這個小丫鬟走。
“她是怎麼死的?死在哪裡?”我問道。
“回少夫人的話,桑鈺姐姐被王妃招進錦繡閣,奴婢一個交好的姐妹在錦繡閣當差,聽說桑鈺姐姐不知怎麼就得罪了王妃,被王妃命人杖責而亡。”小丫鬟抽抽噎噎地說道,傷心不像是作假。
我猜想會不會是剛纔桑鈺偷聽我和季綰凌說話,結果被我發現了,又心急地跑去向雲氏稟報我在房中與人密謀的事。
大概是把她被我發現的事也說漏了嘴,恰巧雲氏今日心情糟得一塌糊塗,才讓雲氏隨便安個罪名處死,發泄的成份居多。
桑鈺怎麼說都是挽情閣的人,雲氏處死桑鈺,好歹也應該派人來告訴我,不可能一聲不響就把人弄死了。
我想着想着意識到不對勁,等我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這個小丫鬟並不是把我帶往錦繡閣的去路。
而是與錦繡閣同一方向的另外一處閣院,這座閣院沒有掛牌匾。
這裡是?我想起來了,這是被靳南天列爲禁地,府中任何人不得進入。
“誰讓你誘我到這裡的?”我一轉身,發現身後多了十來個王府侍衛,個個兇聲惡煞,那個誘我過來的小丫鬟一溜煙地往裡面跑。
“把她押進來!”雲氏的聲音從閣院裡面遠遠傳來。
呵!原來雲氏這麼沉不住氣,才相隔不到兩個時辰就忍不住了,當靳夙瑄是個蠢的?
“我自己走!”我冷喝住想要拿下我的侍衛,自己往裡面走。
我剛走到大廳,本該死的桑鈺就迎了出去,而云氏已不在廳裡。
桑鈺看到我,眼神是十足的怪異,臉上有一道血口子,應該是被瓷片刺傷的位置。
我狠瞪着她,她略有心虛地低下頭,默默地在前面引路。
我看現在這架勢、氣氛都顯得極爲古怪,雲氏是想殺我、還是想教訓我,一時不好判斷。
但我相信靳夙瑄沒那麼快找來,雲氏應該派人拖住他了。
哼!我倒要看看雲氏想做什麼,必要的時候,爲求自保,我只能使出術法了。
當我被帶進一間房間,看到雲氏跪在牀下,而看清躺在牀上的人是誰時,我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