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是有太多的無奈,有些事情的發生是我們誰都無法預料的,天意從來不安常理出牌,它想奪走你身邊的東西,有的時候殘忍的連個招呼都不會和你打。
當一切都如晴天霹靂般的降臨在你的身上時,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去接受,要麼就只有瘋掉,可瘋掉的你,在心裡還是不得不去接受着那份失去。
因爲用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那種感覺很痛,痛不欲生。
那種感覺很無助,讓你即使在想要找回,都無能爲力。
那種感覺很可怕,讓你想要做一場交易,從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命,來換回你失去的東西。
可當那一切真的發生時,卻怎麼都找不到那一個願意和你做交易的人了。
你只能無能無力,你只能接受命運,你只能躲在牆角,好像世界就只剩那一個牆角,唯一一個還能讓她躲起來去逃避現實的牆角。
那一天真的來了,我想說,再苦,也要記得笑一笑……
剛從醫院出來的霍子墨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牧晚秋,她像是丟了魂似的,傻傻的站在路邊,哭一會兒笑一會兒,路上投在她身上的異樣目光,她毫不在意,完全沉溺在她的世界裡。
霍子墨把車停在路邊,出現在牧晚秋面前的時候,牧晚秋突兀的住在他的衣袖,有些激動還有些惶恐的說着,“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我好像都記起來了……”
說着說着淚水便開始如斷線的珍珠,再也留不住,她突然哭的像個孩子,站在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哭的泣不成聲。
路人都對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基本都是暗地裡罵霍子墨是渣男的,大冬天的清晨讓女朋友哭成這樣。
“好了好了,別哭了,今天可是今年冬天最冷的一天,淚水都凍在臉上了,你不怕鼻涕直接凍在鼻子上化不開啊。”
霍子墨哄着她,逗着她,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習慣把她當成孩子一樣的寵着,或許有些習慣,這一輩子都是改不掉的。
的確很冷,冷風吹在她的臉上,就像刀子劃過似的,加上淚水劃過臉頰,就好像冰刀在臉上割着一般的疼。
……
昨晚集團年會,皇甫少擎因爲心情不好的關係多喝了幾杯,手機鈴聲在耳邊一遍一遍的重複鳴叫着,讓他本就頭痛欲裂的頭更痛了。
趴在辦公桌上睡着的皇甫少擎爬起來,修長的手指按捏着太陽穴,眉心緊蹙着。
另一隻手摸索着找到手機,接通,“喂……”聲音沉沉的,他還處在半昏半迷的狀態,其實昨晚說不回去是賭氣,本想聚餐結束後回去的,可沒想到喝的太多,怕回去控制不住酒勁,繼續和她吵,也就回到了公司,留在了辦公室。
“……”
握在皇甫少擎手裡的手機驟然收緊,電話那邊的人說的明明就很清楚,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清晰,可他,卻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嗡的響着。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
是的,不會的,電話打錯了,打錯了。
他只是一晚上沒有回家而已,那有那麼多的意外啊。
短短的一秒鐘,他試圖麻痹自己,潛意識裡不準讓自己接受這一切,可再聽到對方再次重複一遍的時候,他還是瘋了一樣的往家跑……
“皇甫先生嗎?今早您名下的林島別墅發生火災,我們像確定一下,別墅裡是否有人住在裡面,目前火勢已經得到控制,沒有發現任何人,我們初步的推斷是主電路着火,導致的煤氣爆炸……”
皇甫少擎趕到家的時候,整棟別墅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殼,他瘋了一樣的往裡跑,相關工作人員攔住他,不准他進去,說裡面還有隨時爆炸的可能。
“我老婆和兒子還在裡面,讓我進去。”他失控的怒吼,血紅的雙眸緊盯着門口的方向。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這一刻已經難以言喻,他要衝進去,可從裡面出來消防員卻告訴他,裡面根本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怎麼可能沒有。
工作人員勸他先冷靜下來,讓他先給家人打電話確認一下。
皇甫少擎撥着號碼的手都在顫抖,這輩子,他第一次這麼的害怕,害怕對方給他的迴應是無法接通。
“少擎……”剛坐進霍子墨車裡的牧晚秋在接到皇甫少擎電話的時候,她想告訴他,她想起了所有,可她又覺得好沒有必要,他真的會在意嗎?
他昨晚不是還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的嗎?
“晚秋,晚秋,告訴我,你在哪兒?信一在哪兒?你們不在家對不對?”聽到她的聲音,他急切的問,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額頭上都是汗,冷汗。
牧晚秋解釋,“因爲你昨晚沒回來,天一亮我就出來找你了,信一還在家睡覺的,你呢?現在在哪兒?”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只聽到電話裡他對旁人嘶吼着,“我兒子還在裡面,趕緊進去找,在二樓的右轉的第二個臥室裡……”
“少擎,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牧晚秋的心陡然的懸了起來,她突然感覺全身都快要癱軟了,她腦海裡一下子全都是信一從出生到慢慢的一天一天長大的模樣。
他笑着叫第一聲媽媽,第一次學走路時,摔倒在她的身旁,然後兩隻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她的大手慢慢的自己爬起來,第一次問她,他的爸爸在哪兒?第一次兩隻小藕臂把傷心的她摟在軟軟的懷裡,對她說,“媽咪,我是男子漢,以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媽咪,等我長大了,我就帶你去周遊世界,我帶你去看海,我還要幫你做一套最好看的婚紗,和你在海邊拍一套美麗的婚紗照,我來做媽咪的新郎。”
“老媽,你最近可是越來越兇了,母老虎可不適合你。”
“老媽,你兒子是天才,請別忘了。”
“老媽……媽咪……牧晚秋……親愛的……媽……”
她的兒子,她的寶貝兒子,她最寶貝的兒子,她不能失去的兒子……
“晚秋,聽我說,不論在哪裡,馬上回家,別墅着火了,信一還沒找到。”
牧晚秋癱軟的車座裡,爲什麼?她纔剛出來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霍子墨帶着牧晚秋趕到別墅的時候,消防人員已經開始撤走了,大火已經熄滅,一個被燒成黑色空殼的房子孤獨的屹立在哪裡。
牧晚秋隨便抓住一個人就問,“有沒有人受傷?我兒子找到了嗎?”
那人只是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牧晚秋衝進別墅,在信一的臥室裡看到了皇甫少擎,他狼狽的坐在地上,倚在黑漆漆的牆面上,迷離恍惚的睨着信一睡覺的地方,實木的牀已經被燒得什麼都不剩了。
牧晚秋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跟在他身後的霍子墨也是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他本能的伸手去扶牧晚秋,卻被牧晚秋避開了。
牧晚秋怔怔的盯着和皇甫少擎一樣的方向,無聲的眼淚劃痛了心口,她的兒子,真的不見了嗎?
她站不起來,她就一下一下的往前爬過去,她的兒子啊,她還沒有告訴他,媽咪已經記起你來了,怎麼可以這樣啊,不可以,不可以的……
“你就是爲了去見他,才把兒子一個人留在家裡的嗎?”皇甫少擎突然陰冷無比的開口,聲音涼的比外面極寒的天氣都沁人心脾。
牧晚秋倒吸一口氣,想要和他解釋,可現在這個時候,她又該如何去解釋,告訴他,她是爲了去找他嗎?告訴他,她在去找他的路上恢復了記憶,而霍子墨只是偶遇嗎?
他會信嗎?
一切都無法挽回了,一切都變了,再多的語言,再多的解釋,都是多餘的。
她不想說話,什麼都不想說,甚至連去質問他,爲什麼你昨晚不回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只想要她的兒子,她的信一,相信我,你是唯一。
牧晚秋直接躺在了燒焦的牀灰上,她多希望這樣可以抱着她的兒子,緊緊都抱着。
她蜷縮在那裡,像個嬰兒一樣,抱着自己,緊緊的……
淚水一顆一顆無聲的滴落在灰跡裡,心痛的難以負荷。
坐在地上的皇甫少擎冷冷的笑着,那笑比十八層地獄都陰冷嗜血,無聲無息卻比世間最嗜血的惡魔都讓人生畏。
“牧晚秋,你別裝了,你連兒子都忘記了,你把他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你纔會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你的舊情人嗎?你忍忍不行嗎?至少要等到我回來吧,至少找個成年人照顧孩子吧。”
他在怪她,怪她的忘記,怪她的不負責任,怪她的……所謂的迫不及待。
“晚秋她……”霍子墨清楚牧晚秋爲什麼會不在家,他想要替牧晚秋解釋,可卻被牧晚秋阻止了。
“子墨,算了,我接受。”
算了吧,刻在一個人心裡的自己不是一句解釋就能換個樣子的。
她接受,接受他的誤會,接受他的嗜血,接受他的冷戾。
因爲,連她自己都想要懲罰自己,她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無論如何她都不該把一個孩子單獨留在家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