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不多,季小冉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這裡離她家的確不算遠,也就走一個小時吧,快三年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對她而言,的確算是挺近的。
她一路上走走停停,腦海裡總是會出現林子勳的那張臉,他真的不是林子楓,他讓人不敢靠近給人冷冰冰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天而降般的傳入季小冉的耳朵裡,眼下是黑色純手工皮鞋,不用擡頭看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季小冉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她身上按了多少跟蹤器之類的東西,她手機從來不上網,身上的每件衣服穿之前她都會認真仔細的檢查一邊,她出門從不揹包。
可他還是有找到她的能力。
季小冉皺緊眉心,今天她的狀態真的很不適合和他面對面,她起身,看也沒看他一眼,擦過他的胳膊,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皇甫信一站在原地看着她,快三年了,她從沒有好好的說說話,她恨他,卻也是在懲罰自己。
皇甫信一跟在季小冉的身後走着,她不想和他說話,他便不說,安全送她到家就可以。
林子楓坐在車裡看着他們一前一後的走着,冷冷的嗤笑一聲,剛纔還擔心她回家的問題,他還真是想的太多餘,他差點都忘了,她身邊還有個信一哥哥。
如果當時在她開車的時候,不是因爲聽到皇甫信一的未婚妻說出了皇甫信一心裡的秘密,季小冉也不會一個失神闖了紅燈,他也不會傻子似的用生命保護着她。
如果不是因爲那場車禍,他還是會傻子似的一心守護着她吧,永遠都看不透她對他的殘忍。
“季小冉,不愛我,你哭什麼啊?”他真想大聲的問問她,她今晚那麼多眼淚,她的傷心欲絕,是不是都是因爲當時殘忍的決定而在懺悔。
如果是,那麼就讓痛苦纏着她一輩子吧,讓她永遠都活在他已經死了的悲痛中。
這是他的報復,這是他決定出現在她生活中的報復。
可爲什麼?無論是她的淚水,她的黯然神傷,還是她的傷心欲絕,他的心,都還在隱隱作痛。
他暗中看過她很多次,當今晚面對面的站在一起時,她眼裡在那一瞬間驚喜和淚水,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他就想原諒她了,他想過去抱抱她,他想擦乾她臉上的淚水,他想哄哄她,他想告訴她,他還好好的。
腳下猛踩油門,轟的一聲和她擦肩而過……
到了季小冉住的地方,皇甫信一轉身準備離開,她不想要見到他,她已安全到家,他也該離開。
“我們談談。”季小冉一邊開車一邊對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皇甫信一說,不是商量,是必須談。
皇甫信一轉身看她,她已經開門進去,門還開着。
進屋後,季小冉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他,皇甫信一先去廚房幫她倒了杯水,走了這麼久,她應該渴了。
季小冉沒有喝水,也沒有去碰那個水杯,表情冷漠的直奔主題,“這一次你把跟蹤器藏在了那裡?”
皇甫信一擰眉,還以爲半年的時候她都沒問,是已經相信他了,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在她身邊裝過,可每次被她發現,她都氣的厲害,他也就算了。
今天真的是碰巧看到她,就算他這麼說一百遍,她也不會相信的。
“上次你胳膊受傷的時候,找機會縫在了你的皮膚下去。”因爲他沒有安裝,她既然問他,就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滿意的答案爲止,所有他就隨便的扯了個謊。
季小冉冷眼瞪他,他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難怪她一直都找不到。
季小冉覺得和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越來越無話可說,她倏地起身,氣沖沖的往廚房走,再出現在客廳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把水果刀。
皇甫信一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麼,這幾年她的行爲他越來越看不懂了,他擰眉問她,“要做什麼?”
季小冉擼上衣袖,將水果刀放在自己半年前受傷的胳膊上,“縫那裡了?”
皇甫信一深凝着她,沒想到她已經如此極端,就因爲不想看到他,就因爲不想讓他知道她的任何事情,她就要做到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
他很生氣,氣她一直以來的不可理喻,她一直都認爲那次事故讓她失去了男朋友,卻不知道,現在這樣子的她,讓身邊愛的親人朋友都多麼的難受。
“把刀放下。”皇甫信一冷聲命令,黑眸只盯着她。
季小冉緊攥着不肯放手,“我要把它挖出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一刀一刀的放下劃。”
話音剛落,皇甫信一還沒反應過來,季小冉就狠心的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很快鮮血溢出,映滿皇甫信一的雙眸。
“你瘋了是不是?”她爲什麼要一直這樣傷害自己?皇甫信一去躲她手裡的刀,季小冉不肯鬆手,他也不敢太硬搶。
皇甫信一擔心季小冉會繼續傷害自己,紅着眼眶問她,目光傷痛,“你真的想要把它挖出來嗎?”
季小冉憤然的看着他,在她自己心裡,她現在就是個瘋子,一直都在讓身邊人爲她擔心的瘋子,她堅定的說,“對,我要讓你徹底的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有些緣,註定是孽緣,就是她和他,本來就不可能相愛的兩個人,忤逆了天意,就會收到殘酷的懲罰。
皇甫信一嗤笑一聲,看着她,他也恨自己啊,怎麼就愛上了她,爲什麼發現的那麼晚,如果很早以前就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不是一切都不會太遲?
失去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真的寧願當時離開的人是他,那樣子他至少能留在她心裡很久很久吧,而不想如今,她每分每秒都想忘記他,移除他。
他看着她,點頭,聲音沉啞有力,“好,挖,徹底的消失。”
她曾經說過的,希望她的信一哥哥對她也能寵溺到百依百順,他依她。
皇甫信一靠近她,站在她的面前,半步之遙的距離,而就是這半步的距離,讓他們之間隔着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握緊她拿着水果刀的手,然後緩緩的擡起,刀尖刺在他的左胸口位置,他開口說話,目光淡然,“這裡,就是這裡,你只要狠狠的刺進去,一切就都如你所願,徹底的消失了。”
季小冉紅着眼睛直盯着他的大手,刀尖很鋒利,她當然知道如果她刺下去的後果,那是心臟的位置。
她擡眸看他,聲音微顫,悲痛萬分,“你別逼我。”
皇甫信一握緊她顫抖的手,深眸凝着她,痛心疾首,“是你在逼我,小冉,我也會累,我也很痛,我也想徹底的消失,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可以默默的喜歡我,我就不能愛上你嗎?嗯?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是誰在逼我?嗯?”
季小冉再也抑制不住的淚入泉涌,她想要收回她的手,可他卻不允許她的後悔。
“刺下去啊。”他對她大聲的怒吼咆哮,痛心入骨,“殺了我,爲什麼那場車禍死的人不是我?我纔是該死的不是嗎?”
季小冉哭着搖頭,嗓子哽咽到撕裂般的難受,她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她淚如雨下的看着面前的皇甫信一,她的信一哥哥,她喜歡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信一哥哥,她心中最亮的那顆星星,她的全世界。
“小冉,我們真的不可以有明天嗎?”皇甫信一悲傷的凝着她,她哭的他心都碎了。
季小冉說出話來,她只能哭着搖頭,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嗯---”皇甫信一一個用力,痛疼的眉心蹙緊,咬緊牙關,一聲悶痛。
刀子刺進去的時候,他清楚,這個地方不足以致命,但也足夠要他半條命,真的很痛,痛的快要暈過去了,可和這三年來的痛不欲生相比,真的不算什麼。
他欠她太多太多了,他不知道該拿什麼換,用什麼換,她連他的心都不想要的時候,他就無能爲力了。
三年來,他以爲時間能沖淡一切,即使忘不掉也沒關係,至少不是想現在這樣,她還在痛苦中折磨着自己。
“信一哥哥……信一哥哥……”季小冉已泣不成聲,信一哥哥在她心裡的位置一直都在,錯的人是她,她恨他,不理他,也都是在懲罰自己。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如果信一哥哥也離開了她,她會死的。
皇甫信一抿嘴苦澀的笑着,伸手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不會死的,你是醫生,難道不知道這裡不足以致命嗎?”
誰能保證任何一件事情啊,醫學上有奇蹟,已有意外的。
“我們去醫院。”
皇甫信一拉住她的手,深情的凝望着她,“如果我沒死,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季小冉大腦一片空白,她現在就想趕緊幫他止血,可她腦海裡都是三年前那場車禍裡,林子楓滿身都是血的樣子,她一動都動不了,痛心疾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