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兒板着臉,送來了桂花糕,說是側福晉慰勞這些時日雲拂照料小阿哥的一點心意,待安白笑着接下,她還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你這回可別又忘了跟你們家小姐轉達了。”
安白笑而不語,目送東兒離去,再瞧瞧這寒磣的糕點,明顯着不樂意。昨日裡被那樣一攪和她們更是有氣無法泄恨,琢磨着該是奶孃遭殃。
可這邊還沒來得及擔憂,前朝便發生了更令人驚駭的消息。原本以爲張明德事件都已經過去了的時候,皇上忽的又龍顏大怒,張明德以爲胤禩看相爲由謀殺太子爲實,所犯情罪極大,當凌遲處死,行刑時還命令與此事有干連的衆人皆往視之,以示殺雞儆猴之用。
同時將八阿哥及布穆巴、普奇等一併鎖拿。還查出八阿哥結黨私營,痛罵他自幼性奸心妄,其糾合黨類,妄行作亂。又怒斥貝勒允禩聞張明德如許妄言,竟不奏聞,即被革去貝勒。
張明德此事牽連甚多,除了胤禩被所拿交與議政處審理外。原本也沒想多大的動靜可此番涉嫌牽連甚多,就連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和十三阿哥都相繼被圈禁。弄得滿京城人心惶惶,無不爲之擔憂。
被圈禁中的人非但不能隨意進出,而且身邊還緊跟着侍衛,走到哪是伺候到哪。雖然只是被禁足在自己的府邸中,可這般滋味並不好受。即便是看小阿哥也身旁隨時有人候着,小阿哥膽子生來便小,看到那些嚴肅的人更是驚嚇不已,哭聲不停。
十七阿哥今日一副神情自然的姿態出現在雍王府在府上,與府邸上那些愁眉苦臉的人比較起來,相差甚遠。
“放心,我並沒有要見四哥,也知曉你們皇命難爲不讓你們難做。我只是來看看我的小魚兒罷了。”十七阿哥邊說邊打趣的說着,朝着侍衛擠眉弄眼的,一副調侃嬉鬧的模樣看得讓人直生納悶。
踏出了兩步,轉過身來問到:“怎的?我要到湖邊瞧瞧小魚,你們要不要找一個跟着我去?”
門口的侍衛面面相覷,既然十七阿哥沒有被圈禁,來到四阿哥的府邸上也並沒有見四阿哥,而是到湖邊瞧他前幾日寄放在這裡的魚兒,那便也沒什麼事了。便抱拳鞠躬道:“十七阿哥請便。”
“呀?不一同去瞧瞧我那金魚?那可是希貴的品種呢!”十七阿哥誠心邀請着,用手中的扇子指了指庭院湖邊的位置。看罷擺擺手走開,嘴裡呢喃着:“若不是前幾日碰巧拿過來給四哥欣賞今日我便不用走這一趟了。”
這四阿哥一被圈禁,雖說家眷還是可以走動相見,但是整個雍王府上下都是侍衛,走到哪裡都能瞧見那些穿着黃色旗裝儼然屹立着的忠心侍衛。
像是早就料到湖邊有人似的,遠遠的便見到雲拂及幾個丫鬟站在那發愣。十七阿哥依然一副神情怡然的姿態走了過去。
“我瞧瞧我的金魚來了,這幾日沒見可有把它給喂肥咯?”十七阿哥人
未到聲先到,一臉的嬉皮笑臉直勾勾的便朝湖裡瞧着,那眼神就像是要瞧出他口中的金魚不可。
雲拂驚訝着十七居然能踏進府裡未緩過神來,又被他的一番話愣住,請安動作都僵在半空。眼角看到一旁的刺眼的黃色旗裝,隨即恭敬的請了個安後起身,淺淺笑到:“豈敢怠慢十七阿哥的金魚,那可是罕見的品種又是十七爺的心頭愛。”
十七阿哥這會兒才把視線從湖裡擡起來,看着雲拂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必然是肥了不少,可怎麼我沒瞧見它呢?”
“怎麼會?剛剛我喂着它還出來搶食了呢。”雲拂一臉淡如泰山,由安白攙扶着緩緩靠近湖邊,“喏,在那呢,吃完了便去遊蕩了呢。”玉手一指,示意十七阿哥朝着那邊看過去。
“胡說,怎麼我的金魚纔來這沒幾日便不會認得我了!帶我去瞧瞧!”十七阿哥一副生氣的模樣,吹鬍子瞪眼睛的好不開心,拂袖便朝着雲拂剛剛指着的方向走去,“哪呢?該不會是尋我開心吧?”
雲拂淺淺的笑開道:“這十七阿哥敢情是幾日沒見愛魚,連長什麼樣都忘了吧,明明在跟前呢總是說沒有。”說罷搖搖頭,便悠閒的朝着那邊慢慢的走了過去。
湖的這一邊,沒有站着侍衛,兩人指着湖裡這裡一下那裡一下的,神情就像在跟着魚兒跑似的。剛剛雲拂便是瞧到這邊沒侍衛便指了過來,猜着十七阿哥這關節骨來府上,必定是有什麼事。
“告訴四哥,三哥揭發大哥曾施法鎮魘太子,皇阿瑪大怒正在徹查此事。”十七阿哥看着旁邊沒人,湊近趕緊說了一句話便閃開,又指着湖裡那羣胡蹦亂跳的魚兒哈哈大笑起來。
“是。謝……”謝十七爺,後面的話語還未說完,那頭的侍衛已經走了過來,朝着他們站着的方向往下看,確實看到一條又大又肥的金魚,恭敬的朝十七阿哥行了個禮,還未開口便被十七截住了。
十七阿哥看着他走過來馬上擡起手說道:“罷了,我知道,要趕我走是吧?成,我這便走就是了。可這魚估計這回也拿不回去了,便就再寄放你們些時日,可得好生幫我養着。”
“遵命!恭送十七阿哥。”雲拂欠身迴應道,看着十七阿哥已經擡腳離去,“來人,十七爺的話可聽見了,這幾日擇些好點的飼料給魚吃,別過些時日來魚兒都瘦了。”
厲聲交代完,雲拂朝着那條又肥又大的金魚瞧了一眼,便回綠盎軒了。
那是一條極其普通的金魚,琢磨着該是一條年事已高的魚奶奶了。這湖中別的沒有,滿湖的大金魚,哪是什麼十七阿哥的寵魚,還罕見的貴族品種。
四阿哥整日呆在書房中,與衆位被圈禁的阿哥們一樣,使勁想着法子該如何解決困境。沒料到三阿哥捷足先登,竟向皇上揭發大阿哥,說他長與一名會會巫術的人有來往,還曾令喇嘛巴漢格隆鎮魘太子,陰謀暗害親兄弟。
雲拂在屋裡來回踱步着,琢磨着該怎麼把這消息告訴四阿哥,若是這番茫茫然的去見必定是不讓見不說,且會對四阿哥看管得更加嚴謹。
福宜!怎的忘了小阿哥的存在。恰巧四阿哥被圈禁,小阿哥便又高燒不斷,雲拂放在握得都變暖和的杯子,起步便朝着碎雲軒走去。
而年秋月也並不好過,琢磨着該怎麼緩解目前的情況,這被圈禁的消息是已經放出去了,哥哥這幾日該也不會到府上來了,那她該找誰去商量呢。
見到雲拂,年秋月也甚爲奇怪,或者是同爲女人的緣故,感覺着該是有什麼事似的,便一同往日的招呼着,關心着小阿哥,聊的都是一些家常的話語。
正當從奶孃手中抱過小阿哥,哄着悄然入睡可依舊些許哭啼。
“瞧這小阿哥,該是知道阿瑪受罪了,便高燒不止,連見阿瑪一個面都難。”年秋月在一旁看着自己日漸消瘦的兒子,她甚是心疼,皺着眉頭捂住胸口傷心的說着。“來,給額娘抱抱。”
雲拂輕輕的把小阿哥放到年秋月的懷中,趁着此刻兩人靠得極近,雲拂轉過臉壓低聲音小聲的說:“三阿哥揭發大阿哥鎮魘太子。”
剛接過福宜,小阿哥又哇哇大哭起來,年秋月擡起頭望了雲拂一眼,又看到她身後的侍衛,愁着一張臉說:“哎,這小寶貝真是可憐,是想見阿瑪了是嗎?都好幾日未見阿瑪了是嗎?額娘也想念你阿瑪了。”
娘倆抱着一塊痛苦,場面甚是悲情。
遭三阿哥揭發經查,發現所說屬實,大阿哥曾用巫術鎮魘太子。皇上龍顏大怒,甚至氣得差點暈厥過去。大阿哥其母惠妃向皇上奏稱兒子不孝,請置正法。只是畢竟是親骨肉,怎忍心殺害,便令革其王爵,終身幽禁,並將其所屬包衣佐領及人口,均分給十四阿哥及八阿哥之子弘旺。
事情終究也告了一段落,之前遭圈禁之人也如數解放。這一次三阿哥的揭發反而是救了一杆子的人,只是阿哥們非但沒有感激反而視他爲瘟疫般,若是有朝一日有難了,這三阿哥必定會像今日一樣,舍人救己。
這衆阿哥是有驚無險的平安的渡過了,這被告發一事,十七趁着自己還是自由之身便早早的遣散了布在大阿哥身邊的人以免一同遭罪。
這眼下太子被廢,大皇子被削爵位,八阿哥胤禩最是精明能幹,在朝中有威望,黨羽多,聲勢大,他便成了朝中重臣眼中下一朝的太子人首選。
這太子之位只要一日空缺,這種骨肉相殘的事情便不會停止,而且是愈演愈烈。太子之位誰人不想,皇帝之位誰人不要?便只要看爾虞我詐誰能在血泊中屹立不倒了。
雲拂站在湖邊,撒着飼料往湖裡餵魚,看着那條又笨又大的金魚慢悠悠的游過來時,食物早就被搶光了,反而是眼明身巧的小魚能吃得最多。
魚亦如此,何況是人爭皇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