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不安,珊貴人知道自己闖了禍,滿臉淚水的站在門前,雙手合十嘴裡不停的碎碎念,聽得雲拂甚感煩躁。
“恭喜佳貴人誕下一名小公主。”
照眼前的情況來看,本着任何一位當額孃的只要能孩子平安就好,公主阿哥又何妨,懸着的一顆心稍稍放下,卻忽然覺得裡屋裡又急躁起來,這讓雲拂的心又抽了一下。
“生了生了,沒事了。”珊貴人可謂是喜極而涕,可未免喜得早了些,下一刻的笑臉便生生的給僵住了。
“娘……娘娘。”太醫跟產婆都跌跌撞撞的出來,雲拂便就覺着情況不對。“貴人她,她血止不住啊。”
一個踉蹌,雲拂險些跌倒,青白着臉極力鎮定着:“還愣着做什麼,快去救人啊,該用什麼藥用什麼藥!務必把貴人的血給止住。”
看着好多人影在跟前晃來晃去,雲拂覺得頭有點犯暈,抓着安白的手,“找人,跟皇上稟報去,快!”
珊福晉被嚇得不成樣,整個人哆嗦不已,眼睛巴巴的看着裡屋再看看雲拂,顫抖了許久的嘴始終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其實,雲拂也是驚嚇不小,雖然這事聽得多了便覺得倒也沒什麼,倒若是生生在自己跟前上演一回,那便能體驗那種驚心動魄了。聽着裡面的動靜,雲拂越聽越沒底,她坐在炕上,手指緊緊的握住炕邊。
“皇上駕到!”
皇上第一時間又趕了過來,看着那搖搖欲墜的雲拂,向前一大步把她攙扶住在懷裡。“沒事,朕在這。”
紅了眼眶,雲拂點點頭,雙腿撐着自己意識開始有點模糊的身子晃了一晃。
太醫再次出來稟報了一次,情況又嚴重了,怕是凶多吉少。大致還是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極力搶救貴人。皇上的手緊緊的握着那微微顫抖着的冰涼小手,惡狠狠的朝着在一旁已經跪下的珊福晉看上一眼。
渾渾噩噩着,後來怎麼回到的宮裡也渾然不知。佳貴人誕下小公主後也消香玉損了,最後連皇上的一面都沒有見着,安白說她聽到消息的時候臉都青白着。至於珊貴人也已回了自己的小苑處,皇上下令讓她不許來打擾雲拂,也未發什麼話,只說厚葬佳福晉,便只是陪着雲拂回了宮,張貫來報,他又匆匆的走了。
是福是禍,終究躲不過。董鄂氏怎麼說都是內管領之女,地位顯得略高了些,皇上厚愛,追封佳貴人爲佳妃,以妃位行禮厚葬。只是這人都去了,追封的還都是給在世的人一個慰藉罷了,只是厚葬卻又讓珊貴人更加膽怯起來……
皇上一直沒有說處置珊貴人的事,事情也就這麼擱着,有的說是其實珊貴人是受了雲嬪娘娘指示,所以才能確保如今害死了佳貴人卻安然無恙,有的說雲嬪娘娘亂髮話,只管保住小的不管大的,才導致佳貴人的不幸死亡。
種種傳言皇宮裡漫天紛飛,雲拂不是不知道,她從決定踏出這裡往佳貴人處便就想到
這裡了,只是沒料到,傳得竟是如此的惡劣。
皇上命珊貴人不許探望雲拂,雲拂便也不想再攤上這渾水,只是猜想着皇上既然這麼一直拖延着,或許該是想放過珊貴人一馬,但以後若是想再走到那裡去怕也是不可能了。就等於活罪難免卻硬生生的被判入了冷宮。
惋惜之餘又讓自己多惦記着些,以後還是關顧好自己便是。
又過了幾日,忽的傳來噩耗,說皇上賜死珊貴人,以慰藉佳貴人。雲拂得此消息,還是在她開口問及之時,安白才支支吾吾的說出來的。
“你說,早在一日前,皇上已經下旨賜死珊貴人?”錯愕不及的踉蹌了一下,雲拂睜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白,“爲什麼?不是一直毫無音訊嗎?爲什麼你們都隻字不提?”
安白並沒有開口,雲拂不進食了一天,最後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情況。
原來,是佳貴人走後的第二天,珊貴人便親自請罪,說害死佳貴人讓她觸動胎氣的確是她做的,可確實有人指使的,那人便是在佳貴人處大喊保小的不需管大的的雲嬪娘娘。唐古爾氏一狀直接告到皇上那去。
觸怒佳貴人的人云嬪娘娘,趁着皇上不在胡亂發令的也是雲嬪娘娘,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雲嬪娘娘指使她做的。她唐古爾氏願意交換的目的便是信以爲真能得到皇上的寵愛。
皇上一怒之下掃了桌上的杯子,便即刻賜死了佳貴人,什麼話都沒有說。
雲拂坐在炕上,不可置信的搖着頭,平日裡唐古爾氏是多麼的謙卑又是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叫得好甜。而如今爲何揹着她,到皇上面前去污衊她說一切都是受她指使?
“年秋月!”
會讓一個人突然變得異常,那麼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因爲唐古爾氏所說的話太具條理性了,且看不出有任何的破綻,即便這是真的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那必定也是不完整的。
平日裡見到皇上連頭都埋得低,怎可能跑去皇上面前如此大肆一番。或者,她不去皇上面前告上這麼一狀且還能保住小命,這會兒被推到山腳邊,倒是成全了別人。
“皇上可有問起什麼?”
安白搖搖頭。
“本就一顆善心,沒料到竟被利用了。”而讓雲拂心寒的,更是爲了自己能把別人推入火海中的唐古爾氏。
事情已經過去好些時日了,平日裡愛嚼舌根的人對着這件事情也漸漸的淡了下來,面對兩個是死去的人,一個是與世無爭卻備受寵愛的人,說的背後指使這件事情還是有人持着不同的態度的。這也還得歸功於雲拂平日裡和善待人且凡事不愛摻和的性子。
“皇上沒有什麼話要同臣妾講嗎?”
今夜皇上並沒有翻她的牌子,她用完晚膳正坐在炕上翻書,看得甚是疲勞便起身伸了個懶腰,沒料到卻看到皇上笑着臉站在跟前,她才立刻上前恭
迎。
“你是想聽到什麼話?”牀榻上緊緊的把那瘦骨如柴的人兒圈在臂彎裡,他心疼着她的一切。
背對着皇上,可依舊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疲憊的聲音,日勞夜疲的或者早就累了吧。雲拂感受着從腦袋後面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輕輕嘆了一聲氣,“沒有,皇上歇息吧。”
“嗯。”
不問,是否代表着他否定了被賜死珊貴人說說的一切?望着這裡的金碧輝煌,所有都是榮華富貴,從一聲“四爺”喚到今日的“皇上”,她搖身一變也成了“雲嬪娘娘”,而端柔也被冊封爲“郡君”,這一切本該是那麼美滿,可雲拂卻總是心懸着半空沉不下去。
風和日麗,好不容易平緩的心情,雲拂帶着端柔到御花園來走走,若不是端柔吵得兇,她如今還是終日躲在延禧宮中,半步都不想踏出。
“額娘你看,那邊有風箏,端柔也想放風箏。”指着假山那頭,確實有一隻紅色蝴蝶狀的風箏飛着。
這幾日心情還是鬱鬱寡歡,見到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也食不下咽,倒是貪睡得很。雲拂仰頭望了風箏一眼,從鼻腔中哼出了一個音便繼續往前走去。
“兒臣叩見雲嬪娘娘。”
“四阿哥免禮。”來者正是弘曆,他天資聰慧,甚得皇上喜愛,也承蒙他不嫌棄,終日跟端柔來玩頻繁,端柔也歡喜得很。
“雲嬪娘娘起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額娘這幾日總念着雲嬪娘娘您,怕過去又打擾到您休息。”四阿哥恭敬的說着,他說的也不全然,鈕鈷祿氏確實有唸叨過雲拂,可她們都是屬於那種不需要常常碰見的那種,只要彼此有心見面時會心一笑便可。
雲拂氣色不好,這幾日又食不下咽,本準備讓太醫瞧瞧,可她執意不讓,說過些時日心情好了便也就沒病沒痛了。
見到雲拂猶豫着,端柔趕緊開口道:“額娘,不如我們就到熹妃娘娘那坐吧,你同娘娘可以磕叨上幾句,四哥也正好能教教我放風箏。”
那圓溜溜的眼珠子轉呀轉的,期盼着雲拂點一下頭,端柔巴巴的盼着,還時不時的望着一旁的弘曆幾眼,以示意他也開口幫忙說上幾句。
“是啊,額娘若是見到雲嬪娘娘過去,必定也十分歡喜。”
“我倒是讓你們兩個擺上一道了。”看來今日都是這些個調皮準備的事,還什麼放風箏。望着女兒燦爛的笑容,雲拂也知足了。
去了一趟景陽宮回來,雲拂心情倒也開朗了三分。熹妃並沒有曉以大義,而是平常敘述的口吻說着,這事若是放在心上,那麼指使的人便就得逞了。人不是她害的便就不必去解釋什麼,連皇上都不信那一番荒謬之言那就是最好的恩寵了。
“轉眼一看,端柔都這麼大了,沒有什麼比得上咱們能健康成長的孩子。這懷着身子做着這種事,天在看着連胎兒也正瞧着呢。”熹妃端着茶杯在手中,朝着眉心漸舒的雲拂淡淡的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