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事情不用任何人傳口,但凡有着耳朵的人都能聽到一二。
後宮裡一日一條人命鬧得人心惶惶,同苑子裡的人琢磨根本沒忌諱到這涵瑛是年秋月身邊的人,便連着合名直接告到皇后那去了,自然就惹出了一番事端。
皇后仁慈厚愛出了名的,平靜的聽完了一切,派人把年秋月請到了坤寧宮,表面上和藹着說商量,實則則是讓年秋月自己去處罰。
這涵瑛留與不留,對皇后來說根本就沒什麼所謂,一個猶如廢人的小小常在她壓根兒就沒放在眼裡,她一犯錯指不定還多少能牽動着年秋月。
如今年羹堯在朝前的勢力獨大,連皇上都要忌諱三分,而後宮被年秋月獨攬,連她這個皇后也得讓三分顏色。眼下讓年秋月過去,也是讓着她幾分顏面。
年秋月得知後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狠狠的盯着來報的人,一甩手便把手上剛剛還喝得津津有味的茶潑了出去,連同茶杯也碎了一地,“這賤人,虧得長着那張臉,還以爲能分散皇上的主意可卻只會給我惹禍添麻煩!瓜爾佳氏的果真都是賤蹄子!”
摔了茶杯還不能泄憤,一把就把桌上的花瓶推到地上,又是清脆的“哐啷”一聲。
“坤寧宮的事可有驚動皇上?”雲拂坐在炕上悠閒的喝着茶,拿着杯蓋浮着茶葉問着。
東兒停頓了一下,“娘娘指的是瑛常在的事吧?奴婢聽說皇上還在養心殿。”
點了點頭,雲拂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在嘴邊嗅了一下,“這回你說年貴妃會怎麼處理?”
“娘娘?”
“無妨,你不想說不說便是。你跟着貴妃的時間也不短,我也只是想聽聽你會怎麼看。”畢竟說出上一任主子的話,不論好的壞的,對於正伺候着的主子來說,那是都不想聽到的。
東兒想了一下,說道:“依奴婢大膽猜測,此番貴妃娘娘還是救下瑛常在的,雖然這瑛常在早已失寵對她來說已沒有任何作用了。”
果真還是眼光犀利,心眼兒也頗細。
雲拂莞爾一笑,什麼都沒說,東兒說的也正是她的想法。瑛常在怎麼說都是她帶進宮的人,據她那種傲氣的性子,即便犯了錯也要自己處罰才行,別人可是萬萬都動不得手的。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皇后使的也就是這招吧。
大致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小宣子便來報說,瑛常在已經被年貴妃帶回了鍾粹宮。
這人是帶回了鍾粹宮,若是想如今平安了那便大錯特錯了,這纔是折磨的開始。皇后交給她處理,皇上對這常在又極其不關心,指不定最後雖然讓太醫說是得了什麼瘋病就直接關進冷宮了。
天氣炎熱,連動都不想動,雲拂用過了午膳便側身躺在炕上,吹着冰冰涼涼的風,倦意傾來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卻是被哭聲驚醒的,起初還以爲是宸悅餓了,可聽到那歇斯底里的哭聲時雲拂才醒過來,
不悅的皺着眉頭盯着門外。
“誰在外頭?”
東兒走進來,無奈的說道:“回娘娘,是瑛常在。奴婢已經把她趕了出去,可卻把不住她的嘴,她歇斯底里的喊着要見娘娘,有萬分緊急的事。”
這理智的人尚且能說得通,若是遇上瘋子,那便是有禮說不清了,你還不能同她計較着,瘋子,要如何計較?
睡得不好或者被吵醒,便總是輕微的或者偏頭疼。雲拂不舒服的閉着眼睛養神,可聽着外頭的聲音着實刺耳的很,若是繼續不理會的話她估計會哭喊得更大聲。“她可有說什麼事?”
“回娘娘,瑛常在說一定要親口對你說,不能奴婢轉達。”東兒望着窗外那抹聲音,被她的哭聲也鬧得心煩。
“罷了,讓她進來吧,我倒是要聽聽是什麼非要親口對我說的話。”扶着坐直了身子,命圓月去把涵瑛叫進來,雲拂還是手臂撐着額角,隱隱的犯着頭痛。
“姐姐。”
人影剛一進來便迫不及待的喊着,接着走到跟前便噗通一聲跪下,隨着那磕在地上的聲音她的淚水也涌了出來,像是怎麼都關不住似的。瞧得雲拂不禁皺起眉,這倒是敢情演技真好。
“涵瑛見過雲妃娘娘,娘娘吉祥。”
在東兒的一聲吆喝下,涵瑛才唯唯諾諾的低着頭請安,隨即擡起頭來,淚水又像涌泉般似的嘩啦直流。
再次按了按額角,着實聒噪得很。
“做什麼?來到延禧宮這般哭着,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雲妃娘娘怎麼虐待你了不成!”不愧是以前跟着年秋月的,這東兒話音一出,氣勢也顯得不同,涵瑛也止住了哭聲,雖然沒有完全止住還斷斷續續的抽泣着,可比剛剛那一陣刺耳的聲音也來得好多了。
“瑛常在可是有什麼非得親口對我說不可的?”雲拂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這幅有着自己三分相似的面容,她心感倍煩。
涵瑛“哇”的一聲又接着嚎啕大哭,東兒往前一站,眼神射出寒意對着涵瑛一聲吆喝,“閉嘴!再吵直接把你給攆出去!”
看着任由東兒吆喝,雲拂只是在炕上一聲不吭,涵瑛也不敢怎樣只好憋氣的忍下這口氣,惡狠狠的瞪了東兒一眼隨即又可憐兮兮的轉向雲拂,“姐姐、姐姐”的倒個不停。
“我倒不記得我有個妹妹,你這一聲聲的‘姐姐’喊得我可真不習慣!”這涵瑛哭了老半響卻是一句重點的話都沒說,等得雲拂都不耐煩了。
這話音剛落,跪在地上的涵瑛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不,姐姐有妹妹,姐姐怎麼沒有妹妹呢?姐姐,我是瑛兒,涵瑛啊!”
跟前膝跪過來抓着雲拂裙襬的涵瑛,泣聲道:“姐姐,我知道,您就是我的姐姐,我的親姐姐。”
倏地擡起眼瞼,雲拂不悅的盯着眼前這張哭得滿臉淚痕與她相似的臉,她居然說是她的親姐姐!
涵瑛看着雲拂無動於
衷,一副委屈的模樣,咬着下脣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東兒,“妹妹,可否跟姐姐單獨談一談?”
方纔那句是作爲威脅的籌碼嗎?可惜她算錯了。雲拂淡淡一笑,“不必,東兒在這無妨,你倒是趕緊說完,別耽擱了我的時間。”
“姐姐,你真的不認我了嗎?我是涵瑛,瓜爾佳氏涵瑛啊。”
不得不佩服涵瑛的淚水,那便像裝了開關的閘門一樣,收放自如且淚腺發達,剛都哭得滿臉淚痕的瞭如今還能這麼淚如雨下,着實讓雲拂有些佩服。眼前這幅模樣甚至讓雲拂覺得像是在照鏡子般,以前的她便是經常這樣子哭的,只是還不能嚎啕大哭。
嘆了一聲氣,看着眼前稚氣未脫的涵瑛,雲拂惋惜着。她眼前這般說辭該是剛剛年秋月救走她後教她來做的吧。平日裡爭得你死我活的,如今惹出命案了倒是來認回她這個姐姐了,放在之前,她可是連一句“姐姐”都吝嗇得很的,聽聽這一炷香之間她都喊了多少聲了。
“瓜爾佳氏涵瑛,我知道,今年剛從秀女中選出來的,皇上的妃子,瑛常在。這宮裡,能被你稱作姐姐的也真不少。”不知爲何,看着這明明有着同樣血脈的至親,雲拂卻愣是掏不出半點情分來,甚至是厭惡得很。
“姐姐,不,你是我的長姐啊。你真的不認我了嗎?”涵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說着訴述着,好不煽情。若是放在之前,雲拂大致早在她喊出“瓜爾佳氏”的時候就心軟了,可如今不一樣了,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涵嫣了。
雲拂冷着一張臉,眼下這些話已經打動不了她了。
涵瑛着急的看着雲拂絲毫不動容,便把身世都搬了出來,“姐姐,你真的是我的親姐姐啊。我打小的時候便聽哥哥常常提起你,說兄弟姐妹中就我長得跟你最像,後來有幸進了宮見到姐姐我便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吧。姐姐,我也聽哥哥說了你之前的很多事情,阿瑪跟哥哥當時也是迫不得己……”
“夠了,你的家事我不想知道,你若要同我講的便是這些,你可以走了。”雲拂連頭都眼睛都不擡,剛剛本想就讓她說着,可當聽到說血濃於水及迫不得已的時候,她便恨不得把手中這杯滾燙的茶水直接潑過去,好讓她閉嘴。
“姐姐……”涵瑛錯愕的看着雲拂,沒想到她動之以情曉之於理的,雲拂竟然這般無動於衷,與晟翱所將的那個涵嫣的性子完全不同。
她也否認過,可當知道了雲拂背後的那個篡改的身世後她纔開始相信的,畢竟眼前的雲拂與之前的涵嫣完全是兩個人,即便是長得一模一樣。
“姐姐,你真的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嗎?你難道不覺得家族中就我們兩個長得最爲相似,這是緣分嗎姐姐?”涵瑛本來是勝券在握,打算死纏爛打上一番攀上雲拂,也算是了了一件任務,只是沒想到,這雲拂竟然是如此的冷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