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由皇上皇后主持的祭典近在眼前,前些日子,皇后犯上頭風病,如今還臥牀不起,這般艱鉅的任務便落在了年秋月年貴妃身上。
雖然說這貴妃的位份確實還不夠,可若是皇上沒意見又有誰膽敢說三道四。
“這可是什麼風頭都讓貴妃娘娘佔了去了,連皇后娘娘都要避退三分。”身旁站着的嬪妃頗有言辭,看着高高在上的年氏滿是氣憤。
對這義憤填膺之舉,當然也有人持相反態度,“這皇上衝着貴妃娘娘,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再者說了,年將軍又是御前大將軍,誰敢有異言?我瞧着就是那些見不得別人好的人才會說出這麼心胸狹隘的話來。”
“你!”
本就不想搭理,可她們的聲音確實太大了,雲拂不悅的皺了下眉頭,東兒便機靈的轉過頭去瞧了那兩個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貴人,她們也就自覺的閉上嘴巴了。
既然是祈福的祭典,那必然該是着素色衣裳參禮。
而不知爲何,卻偏偏在衆多人羣中,發現了一抹豔麗的紫色衣裳,那是一位剛新晉的嬪妃,辛嬪娘娘。據說這位便也是秀女中選拔出來的,雖然樣貌不是最特別的精緻但卻總能屢獲人心,就連太后娘娘都歡喜得很。
如今她倒是不忌諱的穿着這紫色衣裳便來祭典,衆多人都驚呼着這恩寵也大過於天了。
雖說這祭典是要所有人都着素色衣裳,可一個個昔日裡有時候連皇上都沒來得見上一面的佳人又怎麼的甘願就這麼素色前來,必定用盡心思裝扮自己,就盼着能讓皇上轉過來看一眼。
雲拂一襲月牙白站在人中便顯得立即被淹沒了,可她卻難得安寧,只是聽着身旁那些碎碎念着不止的人甚覺得頭疼。
終歸跪拜完了,皇上與年貴妃回了鍾粹宮,太后與辛嬪回了寧壽宮,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嬪妃們也只好垂頭散氣的離開了。
“這辛嬪也太不懂規矩了,佔着有太后的寵愛居然着了一件紫色衣裳便前來朝拜,更氣人的是皇上居然也不怪罪於她。”
一鬨而散後,背地裡說着這件事的人不勝其多,就這麼走在回宮的路上,都能聽到那些閒言碎語。
“可不是嘛,瞧着那姿色,普通人家的閨女可都還比她美上幾分,還料真以爲自己是仙女了。”在雲拂身後,兩個人正發怒的泄恨着。
“你小點聲,不然被人聽見了一狀告上去咱們就完了。”
“怕什麼,有誰聽見了?咦,前面的不是雲妃娘娘嗎?”
看着跑到跟前來給自己請安的兩位,雲拂倒是挺佩服她們的,素未謀面卻只瞧着背影便能認出她,“平身吧。”
“早已聽聞雲妃娘娘沉魚落雁的美貌,如今一見真真似天上的仙女下凡似的。”眼下的這些人吹捧起來,嘴巴便像甜得跟抹了蜜餞,說得你不得不揚起嘴角。
聽着誇獎着自己的語言,雲拂自然也笑了,不過也只是淡淡一抹隨即收回,“兩位找我,不知
可是有什麼事?”瞧着眼前這兩人,估計也就是上來打聲招呼罷了。
“沒事沒事,打擾到雲妃娘娘了。”兩個人立馬讓道讓雲拂過,還眼巴巴的瞧着她,那眼神似乎就在等着被邀請一併到宮裡頭一坐。雲拂略過那期盼的眼神,東兒也說了句:“娘娘走吧,公主該這回在找您了。”
其實,端柔這幾日睡得沉,午膳過後總要小歇息一下,都跟雲拂一樣了,前陣子還被圓月取消說小小年紀就如大人似的睡午覺,她聽了還一臉的不高興,小嘴撅得老高,感覺就是被說老了千百萬個不情願。
今日恰巧賢怡王,即之前的十三阿哥替皇上南下尋訪回來,皇上一高興便就擺了個酒宴,設宴迎接款待。
本不想赴宴的雲拂拗不過端柔,便帶着她一齊赴宴了。
閒得發慌,今日的祭典熹妃沒有去,夜晚的宴會她在在宮裡休息,倒是四阿哥便出席了。如今才發覺,原來四阿哥已經可以獨單一面了,平日裡看到的都是他與端柔玩耍的場面,也知道他天資聰明,皇上喜歡,可如今這麼一看才知道原來真的是可造之材。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當着皇上嬪妃的面,舉止之間無不顯示帝王的威風。
“額娘,端柔可以去找四哥玩嗎?”端柔瞧着在前頭的四阿哥,張着一臉的期盼,又是羨慕着。
雲拂笑着撫了端柔的發,“四哥在忙呢,端柔乖,等過些日子四哥忙完了額娘再帶你去找他好不好?”
端柔好像也知道個大概,撅着嘴巴只能點點頭。
聽說,皇上要給賢怡王賜婚,如今一個個都兒女成羣的,就是他終日遊山玩水,倒是一點都不着急這事。
尚書馬爾漢之女,兆佳氏,滿洲正白旗人。此次皇上設宴也全然爲了這事而已。
“我說十三啊,朕的女兒都成羣了,你倒是還不給自己填個福晉啊?”皇上酒下三杯,便開始侃侃而談。
賢怡王笑着鞠躬,“皇上說笑了,臣弟向來無拘無束慣了,有哪家姑娘喜歡,若真的找個人伴在身邊,怕是多有不便,誤了姑娘的青春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哈,臣弟可真愛說笑。就你這般英俊瀟灑的勁兒多少姑娘家爭先恐後不及呢。”皇上像是已經定好了,也容不得被拒絕的模樣,而十三看起來像是婉拒實則上好像也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是表面上說說詞而已。
果不其然,在皇上頒下聖旨時,十三欣然接受了,立即下跪接旨:“謝皇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心裡忽然像送了一口氣似的輕鬆,端柔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四阿哥,四阿哥倒也樂意得很,陪着她說說笑笑。雲拂坐得有些乏,便讓東兒陪着走了一圈,待會回去順便把端柔帶走就好了。
月色姣姣,即便是夜晚,夏日裡的天空還是湛藍得有些通亮,雲拂站在走廊邊上,仰頭望着那一輪明月。
忽的感嘆着人生的悲歡,還記得之前,她是站在僅僅屬於她房
門口的那一片平底上,依靠着樹仰望着月亮,嘆息自己命運的悲慘,而一眨眼功夫,她是雲妃娘娘,她已然是兩個孩子的額娘了。
“怎麼獨自到這悲嘆來了?”
“賢怡王吉祥。”是十三。
“皇嫂怎麼不在宴前看戲子反而到這獨自哀愁?”
十三還是以前那副樣子,吊兒郎當的模樣,若不是他的氣度他渾身的皇家氣勢,還會被人誤以爲是登徒子了。
“賢怡王又怎的不在宴前好好享受衆人的祝賀,反倒是躲在這來望明月了?”雲拂見到十三,還是自然得很,心情也頓然開朗了不少。
東兒識趣的退了下去了,與十三阿哥的貼身小廝各站在後方的一角幫着探風。
“你近來,可好?”
雲拂稍稍一愣,望向前方,“多些賢怡王關懷,一切安好。”
“雲妃娘娘還是承蒙皇上恩寵,臉色比以前好看許多了。”
“賢怡王!”雲拂驚呼,這番子話說得着實有些……
豈料賢怡王卻哈哈大笑了幾聲,“沒料到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還以爲你當了妃子會變得沉穩多了。”
雲拂稍稍一斂色,“賢怡王莫非是指雲拂之前都不夠沉穩?”
“不,你在人前向來沉穩,穩重得似乎便不像是你應該有的年齡。”賢怡王看了雲拂許久,嘆息了一聲也望向前方,“宮中爾虞我詐的太多了,沒料到你還能如此自我保護得極好,是我小瞧你了。”
雲拂莞爾一笑道:“爲求自保,也爲了端柔跟宸悅,也得稍稍變一下,不是嗎?”
賢怡王也笑了。“是,難怪皇上後宮美人即便再多,心頭尖上依舊是你不變。”
“賢怡王說笑了,雲拂何德何能,貴妃娘娘纔是皇上在意的人。”說到這裡,就是挑起她心中的刺,而且拔涼拔涼的,很不是舒服。
“在宮中,你有你的身不得以,在朝中,也自有他的身不得以。”賢怡王嘆息着,“你向來不是處理得很好?”
頭上明月被雲朵遮了起來,不一會兒又散開,晚風吹拂着,此刻雲拂覺得格外清爽。
“恭喜賢怡王!”
十三一愣隨即緩過神來,“多謝皇嫂!”接着望了下週圍,惋惜道:“這若是能有酒兩杯,咱們也能暢飲一番了。”
雲拂“噗呲”一笑,“敢情這十三弟的酒量就那麼少,兩杯就算暢飲了?”
“哈哈,哈哈哈,皇嫂見笑了!”
望着這爽朗的笑聲,雲拂其實打心底一直爲他高興,她心裡頭有皇上,可有些話卻只能對這當成朋友的十三說,他也變成聽衆,還會開導她,足矣。
雲拂也揚起嘴角一笑,在這深宮中,能夠這麼對着暢歡的人着實不多。
殊不知,他們這和藹祥和的一幕,正被恰巧經過的人躲在暗處,黑暗中一雙眼睛裡閃動着狡黠,嘴角也緩緩也勾起了一個弧度,看着他們笑得歡心,她更是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