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于歸如墜冰窟,她僵硬在當場,感覺心臟都不跳了,渾身都沒了知覺。眼看着鳳朝那張絕美的臉在她面前慢慢地變化着角度,繼而恢復成寬厚的背影,蘇于歸被那線條刺激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中嗡嗡作響。
不知哪來的力氣,騰的一聲猛然從花叢裡站了起來。
冬天的花枝被寒冷的天氣凍得實在僵硬,劃在身上就拉出一道紅痕,蘇于歸卻感受不到似的,飛奔一般跑過去拉住了鳳朝的袖口。
鳳朝被這一拽完全僵硬在那裡,半晌也不見身後的人開口說話,兩人就以這詭異的姿勢立着,誰也不動作。
鳳朝優雅萬分地回過身來看她,全然一副困惑的表情。
蘇于歸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她還以爲他死了,她還以爲那個永遠不會離開她的鳳朝,被她的任性和自私害死了。
沒人知道這一年她是怎麼過來的,每天不斷刷新的自我厭惡的下限把她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全部是因爲這個人。
可他卻好好的在這享着清福,和別的女人曖昧調情,全然沒有要找她的意思。讓她覺得這一年多以來的自我折磨根本毫無意義,甚至連那勉強支撐她活下去的心理安慰都沒了。
就像做了一場噩夢,夢醒了無痕。
想到他剛纔和那個女人做的事情,更是一陣慍怒和鬱結。兩人長時間沒見,蘇于歸實在不想一見面就和他理論這種事情,本以爲他會開口解釋,卻意外地看見了他不耐的表情。
突地心裡一寒。
初以爲是鳳朝還在爲當初說的話生氣,也是,說了那樣重的話,除非是沒腦子的人才不會放在心上。可是他是鳳朝啊,是那個萬事都寵着她讓着她的鳳朝啊,怎麼會生她這麼久的氣?
雖然這個時候鳳朝有錯,但是蘇于歸這一年多以來都在不停地否定自己,自己對不起鳳朝的認知早已根深蒂固。看到鳳朝這個表情,一下子就慌了。忙捉住鳳朝的手腕,揚着頭看向那雙綠眸,期期艾艾地喊了聲:“哥……”
一滴淚悄然滾落,滴在鳳朝手背上,燙的他一跳。
鳳朝卻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皺着眉要將自己的手從蘇于歸手裡抽出來。蘇于歸哪裡肯放手,只一個勁地抓緊,用力過深,指甲在鳳朝手背上劃出一道尖細的紅痕。
鳳朝皺了眉,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哥,人類!”在推拒時便用力些力氣,將蘇于歸推得一個趔趄。全然不顧蘇于歸淚流滿面的臉,轉身一甩袖子擡腳就要走。
蘇于歸大聲叫喊:“鳳朝!”
鳳朝聽見自己的名字,腳步頓了頓,卻仍是沒有回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蘇于歸不知所措地站着,望着鳳朝越來越遠的背影,想去追,卻怕被鳳朝再次那樣冷然地揮開。剛纔鳳朝的表情她一點沒落的全看清楚了,那雙不耐到厭煩的瞳孔中怎麼會映出自己的模樣?
她也想告訴自己:你看錯了!可這回的騙術實在差,連她自己都不信。鳳朝在討厭她,完全不遮掩的嫌惡。
蘇于歸吸了吸鼻子,壓回洶涌而來的淚意,腳下飛奔着往鳳朝的方向追過去。她知道:決不能讓鳳朝走,他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蘇于歸跑上來,感到鳳朝明顯加快了腳步,心裡一酸,卻也不管不顧地抱住他精瘦的腰。鳳朝沒想到蘇于歸會這麼直接,被她抱了個正。無奈地動下腰要將她甩開,不料蘇于歸根本不理鳳朝的掙扎,只一個勁死死地抱緊。
不一會兒,鳳朝便聽見了壓抑的沙啞的嗓音,那聲音像是在沙礫上摩挲過一般,聽着有種直接紮在心上的錯覺。
蘇于歸聲音透着委屈,她道:“我知道你生氣,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啊!那日不管不顧地非要帶我走,可我當時受了叔叔的託,他拜託我陪他演一場戲,我根本走不了!……”說起往日的誤會,蘇于歸有些錯過的遺憾和辛酸。
復有道:“後來你受了重傷,我以爲你死了你知道麼,整天整天的睡不着,發了病,自殺了好多回。謝天謝地,幸好沒死成,不然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爲什麼不去找我,你不要我了麼?哥……你不要我了麼?……”
還未等蘇于歸說完,鳳朝一把拽開她圈在他腰上的手,開口打斷了她。他道:“蘇小姐是吧,我真的不明白你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居心。但是我告訴你,在我眼皮底下,你給我安分點。”
蘇于歸被他這模樣嚇傻了,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典型的鳳朝式警告,那緊繃的臉和冷然的語氣,蘇于歸再熟悉不過。可往日那張臉上的冰渣子全是故作冷淡地和自己看玩笑,可眼下的一字一句分分明明透着危險意味。
蘇于歸這才仔細思考着他的話來,忽而想到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試探地問:“你,你不知道我是誰?”
鳳朝一臉倨傲地神情,居高臨下地俯視她,道:“自然是知道的……”蘇于歸聞言,鬆了一口氣,就被他下一句話裡的字句砸的跌入萬丈深淵。鳳朝又道:“蘇楊的姐姐蘇于歸麼。”
蘇于歸忽然覺得全身都被他這一句話砸的麻了,趔趄了幾步才站穩。鳳朝剛剛說她是“蘇楊的姐姐蘇于歸”,顯然這句話的主語是蘇楊,也就是說,鳳朝因着認識蘇楊才知道她的身份。
也就是說,鳳朝根本不認識她。
蘇于歸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說道:“哥,鳳朝,你莫要開玩笑,你怎麼會?……”
蘇于歸試着拉他的胳膊,可剛伸出手,鳳朝就臭着臉往退了幾步。好像她身上有什麼髒東西似的嫌棄地躲開。
鳳朝正了臉色道:“你聽不懂話麼,不認識!休要再纏擾我了。”
正僵持着,黑暗中走出一位身材昕長高挑的女子,正是秦蓁。秦蓁像是聽到了聲音,特意過來的。
鳳朝看見她便向見到救命稻草似的道:“榛子,你來的正好,這位小姐迷了路,你送她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