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做完晚上的節目便已經是午夜,欄目小結出來已經快一點鐘了。她站在電視臺的大門口發愁,十分鐘了也沒見有出租車過來。張俏看見她便停下車,“你家住哪裡,我送送你。”
許面露難色,“我們的方向正好相反,不麻煩張姐了,我打車就好,咱們這邊有沒有出租車的叫車電話?”
“用嘀嘀打車啊,你們大學生現在還有不會用這個的嗎?”
許還真沒用過那個,以前有什麼需要陳君諾都會提前安排向東來接她。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那個人對自己還真的是不錯的。她擡手又捋着自己額角的頭髮,密密的,針刺一樣的痛就這麼在全身蔓延開來。
她想給向東打電話,可是撥號之後還是掛斷了,也許她應該開始學着靠自己來做一些事情。她開始下載打車軟件,還沒整明白就看見自己的車子停在面前。
許愣了一下,向東就下車來,“太太,先生讓我來接你的。”
“陳君諾回來了?”許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向東篤定的回答心裡竟然有些忐忑,“我有點兒累,我不開車了,你送我回去吧。”許上車便有些不安,家裡好像被她折騰的一團亂,那本被她毀容的雜誌還在茶几上,她好像還打了個離婚協議的草稿。壞了,她那就是一是泄憤寫着玩的,被陳君諾看到她就完蛋了。許咬着自己的手指頭,心頭像是揣着七八隻兔子,“阿東,先生回家了還是在公司?”
“先生下午就回去休息了。”
“那我不回去了,不回去了,向東你送我回學校吧,我明天早上有課。”她着急的拍着駕駛座的靠椅。陳君諾休息了一個下午,這會兒回去那個小心眼兒的男人肯定會跟自己算賬的,她不能自己往槍口上撞。
“太太,先生生病了,您還是回去看看吧。”
許聽了心裡緊了一下,“他怎麼了,他不是無敵鐵金剛嗎,怎麼會生病。”可是許回家一看便真的嚇到了,他們家的鐵金剛真病倒了,整個人都蜷縮在牀上,腦袋燙得可以煎雞蛋了。
許有些慌了,她用力的把人從牀上拉起來,“陳君諾,我們去醫院,你發高燒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夾着輕微的哽咽。
可那人有些不耐煩,揮手就把許推開了,“你滾開,我不去醫院,你不知道我討厭醫院嗎!”他嗓子啞得厲害,可是吼起來還是很嚇人。許打了個冷戰,看着他兩頰都紅了,整個臉泛着青灰便也顧不上別的,她跪在牀邊抱着陳君諾的肩膀,“你現在真的燒的厲害,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陪着你。”
陳君諾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他彆扭的轉身,甩了一個大後背給許。許的一句離婚的口頭禪已經到了嘴邊生生的又給嚥了下去,可是眼淚卻憋了上來。她起身便跑出去,現在有些後悔讓向東先回去。許一向沒有什麼方向感,再加上心慌,晚上又是向東去停的車子。她在地下停車場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自己的車,腳下一個不留神,生生的讓車位鎖給絆了一腳,就這麼着着實實的摔在了那裡。
許的眼睛酸了,不想哭,可是太疼了。胳膊全都擦花了,膝蓋痛得站不起來。這一下倒也不是白白摔的,擡頭就看見一輛白車車燈閃爍。她抽了一口冷氣,強撐着站起來,踉踉蹌蹌的還沒走幾步就被一輛卡宴給攔住了。
許還記得這輛車,這神經一下子便繃緊了,這三更半夜的停車場真是個姦殺的好地方。她也顧不上腿疼,回身就往自己的車子跑去。可是那周公子早就在那輛閃着大燈的車前等着她了。
“我沒看錯的話,這是仙女主播吧。”他還是那一副輕挑的樣子。
許上完節目沒有卸妝,確實這麼看上去有些出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你想怎麼樣,讓開。”
“這都幾點了,乾脆別走了,到我那裡坐坐。”說完這話,周公子已經把魔抓伸了過來。許得了上次的教訓,自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對手,所幸先下手爲強。她順勢抓住他的手腕,低頭就狠狠的咬上去。那人冷不防,彎身就叫起來,許又順勢擡腿,猛力踢在周公子的要害上。她的這下子力道不小,那人已經痛的蹲在了地上。許也顧不上那麼多,開車便匆匆的逃跑了。
這個時間還在營業的也就是有24小時的便利店,所有的藥店都大門緊閉。不得以她還是去了醫院掛急診號,開了一些特效的消炎和降溫的藥。臨走的時候,分診臺的小護士還是認出了眼前的人,“你是許是不是,你給我籤個名字吧。”
這一句話倒是引來了不少的人,裡面的一個男護士也蹦出來,“給我也籤一個吧,我們醫院大廳有個大屏幕,晚上大家都看你的節目。”
許開始還應付着,可是這手機的閃光燈提醒她這可不是久留之地。她簽完手裡的一個,“對不起,我幫朋友出來買藥的,對不起。”
“別走,你的胳膊受傷了。”一個穿着醫生袍子的年輕男子攔住她,“你這裡不好好處理,以後可能留疤。”
許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條胳膊已經紅了一片,而另一條已經佈滿了血珠,被人這麼輕輕的一碰便疼得厲害。她擡頭看了一眼那人,眉頭一簇,便把胳膊從那人手裡掙出來,“沒關係,只是擦傷了,我自己洗洗就行了。”說完便拎着藥就奔了出來。
許回到家裡發現陳君諾已經不在牀上了,她心下一驚,他那副樣子這三更半夜出去一定是會出事的。她撥電話,電話就在臥室的牀頭上,她推開洗手間就見那人坐在馬桶上,身前已經吐得一片污穢,整個人虛的都快不成人形了。許真的又急又氣,這費了好大的勁兒纔給他弄到牀上,又給他吃了藥,貼了退熱貼,就這麼在牀邊守着。兩個小時過去了,可是那人的呼吸依舊有些急促,體溫也沒有降下去。
許從酒櫃裡翻了一通,找出一瓶五糧液,她還記得小時候自己發燒的時候,媽媽就是用白酒給自己擦身體。她也學得有模有樣的,用白酒輕輕的擦拭他的頸部,手心,腳心,四肢,擦到胳膊都僵了。那人一直迷迷糊糊的,有時候他好像說了什麼,只是許聽不清楚,再後來他就這麼在她的擺弄下安穩的睡過去了。看着他那迷迷糊糊的樣子,許的眼圈就紅了,“你這是出國泡野模玩瘋了吧,上吐下瀉的,你這是報應,是活該。不過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我寧可離婚,也不願意喪偶。”
許輕輕的伏在他的身上,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靜靜的感受他的心跳。她很喜歡這樣,那種安靜又有力量的跳動總是能讓她醉在裡面。她很想去分辨這裡面到底有多少是爲自己的,可是她越是想越是想不明白,想到心都溼透了,再擡頭卻也只是看到他有些空洞的笑容。
天邊已經透出了光亮,陳君諾的體溫也總算是降下來了,折騰了這一夜,許覺得他的整個人都瘦了,她並不是一個很會照顧人的人,在家裡的時候也是被拿了當公主一樣的寵着,可是也這麼爲牀上的人洗手作羹湯。
許收拾完洗手間的污穢又洗了一個澡,她的手機在牀頭上不停的響,這終究還是把陳君諾給吵醒了,他覺得身上難受的厲害,迷迷糊糊的抓起手機看到吳天兩個字,立刻便清醒了八分。正盤算着要不要接了,就看見許一副亟不可待的樣子從浴室裡衝出來。她的頭髮還滴着水,身上只是裹了一條浴巾,赤着腳踩在底板上,看見陳君諾已經醒了有些懊惱,“吵醒你了。”她抿着嘴脣,一臉抱歉。
那人的模樣依舊虛弱,可是眼神卻看不出他是個病人,一樣的凌厲,他把手機直接丟給她。許這時間長了,對他的這些頑劣行爲已經習以爲常,接住手機便又躲進了洗手間,“喂!”
“你怎麼沒來上課啊,李莫愁說下課的時候點名。”
許一拍腦門,“哎呀,我忘記了今天是李莫愁上課了,怎麼辦?這個學期我已經觸了她的黴頭了,她一定不會給我及格了。”
“那你還不趕緊來。”
許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心有不忍,“我走不開,我今天恐怕不能去了,要不你給我請假吧,就說我昨天晚上回家出了小事故,在留院觀察。”
吳天聽出了些不對勁,“學姐,是不是出什麼是事情了。”
“沒有,沒有。昨天晚上在地下停車場被絆倒了,摔傷了。”許只能避重就輕,聽着吳天還要追問便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這樣被一個未來的大記者盤問,早晚是要穿幫的。
許走出浴室,就發現陳君諾正看着他旁邊的位置若有所思的樣子。
“再睡一會兒吧。”
“昨晚沒睡覺幹嘛了?”陳君諾這人很難說什麼讓人溫暖的話,即便此刻他虛弱的發聲都沒有什麼力氣,可是這語氣依舊帶着冰碴似的。
“嫌你臭,在客廳裡看電視了。”許揪着浴巾,不敢正視陳君諾的眼睛,每次說假話的時候都會被拆穿,也難怪她特別的心虛。
陳君諾這次倒是放過她了,只是自己又重新躺好,就在許覺得他又睡着的時候,他又喃喃的說了一句,“自己在家看電視就別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