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否認自己對陳君諾的這次訪談有期待,因爲她篤定周曉年一定會涉及到他的私生活,只是她沒有想到問題會這麼直接。
其實這個問題以這種方式出現也讓陳君諾有些意外,劇本不是這麼寫的。他欠了欠身,臉上露出寫無奈的表情,“如果看婚姻狀況的話我確實是單身,不過我自己不這麼認爲,我心裡有一個人,即便她這一輩子都不答應我,我也願意對她好,一心一意。”他偏頭看鏡頭後面的許,那個人正咬着手指頭在走神。
張俏在旁邊拐了許一下,“這個人是不是你,他在看你呢。” Wшw▪t tkan▪C ○
許沒有看陳君諾卻看向周曉年。她的笑容依舊美麗,可是卻有些僵硬。
“竟然有姑娘會拒絕陳先生這樣的紳士,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
“年輕,漂亮,矯情,特別難纏,還有很多的護花使者。”陳君諾低頭抿嘴笑,“挑食,重口味,經常犯迷糊,平地走路還經常摔跤。時不時的忘記帶鑰匙,沒事兒鬧點兒小脾氣,文藝女青年,經常整點兒心靈雞湯什麼的,特別酸,經常讓我渾身冒疙瘩。她還是個爛好人,隨便在她面前裝裝可憐,她就要赴湯蹈火了,經常給我添麻煩。她還是個大醋罈子,不管我跟哪個女人露個面都要折騰一陣子,還會說很傷人的話,特別特別的煩人,真是掐死她的念頭都有。做菜比較難吃,煲湯和熬粥還不錯,大概照顧我也夠了。任性、幼稚,不靠譜的時候太多,做的一些事情有時候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古怪想法太多,異於常人,有時候真的很難跟她正常溝通。”
“聽起來真是個糟糕的女人。”
“可是沒辦法,當你發現她越來越糟糕的時候,也發現她越來越生動而真實。喜歡一個人真的沒有那麼複雜,不是因爲她有多好,而是你知道她有很多的不好,可是還是捨不得放手,捨不得看她難過,總之就是各種捨不得。我一直覺得這麼多年的挫折和傷痛我早就已經鐵石心腸,可是她終究還是我心上柔軟的一塊,無法拋舍。”說道這裡他的表情突然一凜,“可是她現在把我拋舍了,真是個薄情寡義的女人,都是我給慣的。”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恨,倒是滿滿的都是寵溺的小埋怨。
許的臉上一陣陣發麻,這人怎麼這麼無恥,真想上去把他的假面具給撕下來,讓所有人都看看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和負心漢。
“嘖嘖,你還鬧什麼彆扭啊,快從了人家吧。”張俏在她的耳邊低語,“別抻大發勁兒了,真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許用眼睛剜她,他那裡是鴨子,他是戰鬥機好不好,她這要是再公開露臉保不齊就要被人扔臭雞蛋,這是給她逼上絕路,讓她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啊。
周曉年輕輕的吸了一口氣,這樣的方式讓她瞭解一些事情總是要比□□裸的拒絕要來得好接受一些。她整理了一下情緒,“陳先生剛纔也講了,你在接手景天之前只是個技術宅,現在景天在這個領域裡已經可以算是叱吒風雲了,你覺得這些年你變了嗎?”
周曉年透亮的眼睛讓陳君諾感到了一點壓力,來自於感情和良心的壓力,可是該說明的總是要說的,她如此語帶雙關的問題讓他只能去面對。
“其他都沒有變,只是變心了。不再那麼念舊和執拗,懂得珍惜自己正在擁有的東西和即將開始的未來。所以這次的投標雖然失敗了,儘管這是一次嚴重的內部管理事故,但是我不會去過分的追究這其中的責任,更不會去過分詰責我的員工,吸取教訓就好。我們應該看到的是景天還掌握着這個領域最核心和尖端的技術,有最科學的解決方案,可能明天我們就會有更好的機會,這纔是我們應該把握的。”
……
好的訪談是需要棋逢對手的。
周曉年和陳君諾就是這樣的對手。錄製完畢的時候,許轉頭要跑卻被陳君諾叫住,“一會兒我幫你搬東西,老實聽話,別淘氣。”
這說完話他便走了,許可成了大家的笑柄,可是笑完了還是忍不住羨慕嫉妒恨,一個糟糕的女人,可是還是捨不得拋舍。所有的不捨不是因爲你的好,你的壞,只是因爲捨不得你。一個強大到可以改變所有人的人,卻獨獨對一個搞糟的女人充滿了依賴。
這足以讓所有的女人去恨她了,何況許也沒有那麼糟糕啦。
許看着自己整理好的箱子發呆,陳君諾的話總是會不停的在她耳邊迴盪,時不時的她便低頭自己笑出來。她到底還是沒有出息的,真拿自己沒辦法。
陳君諾從演播室出來跟電視臺的領導見了見面,順便籤了下一年度的廣告合同。準備走的時候,卻又碰到了周曉年,她的表情有些淡,“陳君諾,你真的是變了,除了變心了,還變得能言善道,我想這期節目播完了,你們景天應該還會漲兩個停板。”
陳君諾笑,“你這也是在幫自己的忙。何況用不到節目播出,景天就會上演逆襲。”看着周曉年詫異的表情,他淡淡笑,“做不成生命的伴侶,我們可以是事業上的夥伴。這幾天我的律師回來找你,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這是你應該得到的。”
“是錢嗎?”周曉年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很淡,她在努力的壓抑自己。
陳君諾這麼看着也難受,“我不希望你這麼看待它,我給的不是錢,是信任。”
“許有嗎?”周曉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問,其實她從胡家聲處聽說了陳君諾溢價收購了胡總手裡的景天股份,也大概知道這是要給自己的,她大概是想最後找到一點兒不同的存在,可是終究還是失望了。
“她不要,但是我還是會給她,因爲她的這份是分享。”
周曉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死心了,他沒有留下一點兒餘地。他幾乎在一種半表演的情況下說明了他對許的心意,就在她的面前。現在他用信任和分享區別了她和許在他心中的意義。
她是伴侶而自己是夥伴。
其實這樣也不賴,總是好過抱着一點渺茫的希望等待,看着別人幸福總是蠢蠢欲動的想上去搞搞破壞。她生生的把眼淚忍了下去,她也是有格調的人不是嗎,胸懷大格局又怎麼會拘泥這些小情小愛的。
“行,不管是什麼我都收下了,算是你還你欠我的。以後我們就是值得信任的夥伴,我得事業也請你多多支持了,不會少麻煩你的。”
“我會把景天的頭條都留給你的。”陳君諾淡淡的笑,或許這個樣子就足夠讓他滿意了,沒有眼淚,沒有祈求,這也是他曾經愛過的周曉年。
在新聞部的門口,陳君諾接過許手裡的東西,輕輕的揉着她的頭髮,“跟同事們道個別,我們走吧。”
這真的要走的時候,許還真是有些捨不得,雖然日子不長,可是她對這節目組已經有了感情,對這些同事也有了情義。她奔回去,一一與大家擁抱,竟不自覺的就溼了眼眶。張俏對許最是捨不得,“,真的不能留下來嗎,這個節目已經都打上你的印了,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她還不是說踹開就踹開?”陳君諾走過來,“要不晚上跟大家吃個飯吧,看你這麼捨不得的樣子。”
許這一說話竟然就哭出來了,“我就是捨不得你們大家,真的。”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淚,“我說話算話,我請大家吃日本料理,吃最貴的那家。”
當天晚上,許請同事們到城裡貴的有名的日料店狠狠的吃了一頓,結賬時便刷了陳君諾的副卡,這張卡許從來沒有還給他,當時大概是忘了吧,也或者她根本就沒想真的把這個人交出去。陳君諾說的有道理,她是有恃無恐,本就知道他不可能這麼放她走。
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當天晚上陳君諾來敲許的門,還是被拒絕了。早上許就在微信上看到陳君諾的留言,說是去歐洲了,估計得些日子能回來。她這一看便有些懊惱,這還真有抻過火的趨勢啊,她這便要打電話給他,可是想想還是放棄了。
畢業論文答辯那天,許再學校又看到了吳天,兩個人沒有見面也有好些日子裡,聽說他去了斯里蘭卡散心去了。這事兒許其實還是挺內疚的,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吳天向她表白,她就那麼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一點兒餘地都沒有。倒是看到陳君諾,他拒絕周曉年做的那麼委婉,她卻是見血封喉般的殘忍。
“你們和好了嗎?”吳天的精神倒是看起來很好,只是曬黑了很多。
許搖搖頭,“應該快了吧,也許等他從歐洲回來。”雖然許沒有給陳君諾打電話,可是那人一落地便給自己報平安,到了幾處好地方還會給她發圖片,看得許有些心癢癢的,竟然一衝動便交了申請辦申根簽證。
吳天一笑會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你看,我還是比你瞭解男人吧,還記不記得你擔心他真的跑掉時候的樣子?”
許低頭笑,“吳天,我真的要謝謝你,是你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散不了的纔是夫妻,如果要散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許再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電視新聞裡就鋪天蓋地都是景天國際的新聞,原來景天爲歐洲幾家通信企業提供了全新的解決方案,拿到了十幾億的大單子。許拿起手機就給那個人打電話,響了幾聲便聽到嘈雜的聲音,許的神經一緊,“你在機場嗎?”
“我正準備給你留言,怕你還沒有睡醒。”
“很早就被你的好消息叫醒了。”
“那我明天凌晨落地,你來機場接我吧。”
許握着電話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答應了,“好!”
“那我掛了,我已經登機了。”
許有些心旌搖曳,在小沙發上左右打滾,雖然還是她上趕着打了這個電話,可是似乎已經不一樣了。許打車就去了香輝苑,地下停車場裡還存着那輛白色的沃爾沃,她開出去保養了一下,洗得跟新車一樣,可是陳君諾在機場到達廳一直等到整個航班的人都已經走光了也沒有看到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