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盤子鋪得大,全國各地公司員工有幾萬人。雖然說春節大部分人都放假了,可是還是有些部門是全年無休的。陳君諾每年的年三十也都會到公司,跟總部所有堅守崗位的員工一起吃團圓飯,這是景天的傳統,從陳君諾接手景天以來的傳統。許照例會在年三十出去買些東西,把家裡的擺件換換新,放肆的折騰一下,搞得喜慶一些。不過這也是她的一項自娛自樂,陳君諾多半要到初一的下午纔會回家,因爲初一早上他還要跑客戶和一些大人物去拜年。
外面的天氣有些冷,許穿着新買的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碩大的毛領子襯得她的臉更小了。她在超市買了兩袋蝦仁水餃就拎回家了。
許家在中部,她並不喜歡吃海鮮,只是這些年跟着陳君諾倒也習慣了,他喜歡吃的東西,慢慢的她也開始喜歡了,沒有刻意,這大概就是習慣。
她打開家門便聞到了一股子的糊味兒,她心下一驚,拎着手裡的東西就往廚房跑,卻看見陳君諾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站在那裡,鍋裡也不知道是什麼,已經冒煙了。
許關掉了天然氣,回頭看着一臉黑的人忍不住笑出來,“陳總不會今年還想帶着拿手菜與員工共同守歲吧?”
陳君諾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着她手裡的購物袋。許有些詫異,“怎麼了?”她看着自己手裡的袋子,除了兩包水餃,還有一包新鮮的富貴竹,她總覺得家裡缺點兒有生氣的東西,想搬一盆大的綠植,可是想想自己也實在沒有那個本事便放棄了。
陳君諾接過她手裡的袋子,“你每年都在家裡吃這個?”
許不解的看着他,“對啊,除夕不是要吃餃子嗎,你不在家就我一個人,我也懶得自己做,都買現成的。”
陳君諾嘴脣抿成一條直線,臉上也繃得很緊,許看着他的這副樣子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君諾,你怎麼了?”
陳君諾聳了聳肩膀,“我讓助理買了很多東西,你來做,我等着吃。”說完便解下圍裙丟在洗理臺上,轉身就出了廚房。許在原地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追出來,圍着陳君諾打轉,“你不會是打算做飯給我吃吧?是不是,是不是?……陳君諾,你是打算給我做飯的。”她一根手指指着面前的人,一臉期待的樣子。
陳君諾覺得這事兒有些面子上掛不住,於是便硬拉着臉,握住她的手指,“趕緊做飯,我餓了。”
許臉上笑開了一朵花,雖然那個人沒有承認,可是分明就是這樣的。她蹦噠蹦噠的回到廚房,翻騰着陳君諾帶回來的菜。大少爺倒是會省勁,所有的菜都已經處理好了,只是下鍋炒便是了,許披上圍裙就弄起來。陳君諾站在客廳裡隔着廚房門的磨砂玻璃看着裡面的那個影子,心裡甜中帶着酸,曾經他一直都被一個問題困擾着,他到底拿什麼報答許的愛,現在想來多麼可笑。
報答愛的也只有愛了。
陳君諾給姜平打電話,今天他要代替陳君諾慰問員工,這些年這是頭一次。姜平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路上開車,“你放心在家陪老婆吧,我馬上就到了。”
“每個人派個紅包吧,我不想這麼件小事再有什麼不好的傳言和揣測。另外,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也趕快辦吧,我不想耽擱太長時間。”
姜平其實並不是很贊成陳君諾說的那件事,陳君諾要把自己名下的景天股份分百分之十給許,這樣一來,陳君諾和自己手裡的股份還不足百分之三十五,一旦許被策反,景天的世界還不知道是誰的。可是陳君諾言之鑿鑿,他也沒有辦法,於是便使出了拖延戰術,希望他腦袋能清醒過來,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是沒藥可救了。
陳君諾掛斷了電話回頭就看見許歪着腦袋看着自己,“怎麼了,都做好了?”
“魚湯還要一會兒,其他都搞定了。”許湊上來,“要不然你吃完飯去公司吧,這樣什麼都不耽擱啊,想想員工大過年的還要在公司爲你賣命,你突然就回家陪老婆了,這樣會不會影響你英明神武的形象。”
“誰說我是回家陪老婆的,我只是吃夠了公司的年夜飯了。”陳君諾繃着臉,說完看着許無辜的眼神又自己笑出來,他親情的揉着許的頭髮,“那我們先吃飯,然後我們一起去公司。”
許欣然應允,這算是這一年她收到的來自陳君諾的最好的禮物了。許覺得陳君諾跟以前不一樣了,變得讓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幸福,可是當這些幸福感慢慢平穩下來的時候,那些惶恐和愧疚就又會冒出頭來。許總是默默的安慰自己,她沒做錯的,她沒有害過周曉年,也沒有想要拆散她跟陳君諾。
撿便宜總是沒罪的。
周曉年沒有想到胡總會邀請她來參加他們一家的家宴。沒有外人,就他們家三口加上自己。胡家聲來電視臺接她的時候她還在錄拜年的節目。出來的時候穿得倒是一身的喜氣,中式的酒紅色裙子,頭髮挽起來特別的有韻味。
“幹嘛這麼看我?”周曉年看着胡家聲的樣子揶揄了他一句,“沒見過美女嗎?”
“沒見過這麼美的美女!”胡家聲跟周曉年這麼熟了,也沒有那麼拘謹,他給周曉年打開車門,“我父親也是上午剛從紐約回來,所以時間比較倉促,還真的怕你沒有時間。還好你是新聞主播,這要是綜藝主持人還真麻煩了呢。”
“今晚綜藝主持人最閒了,因爲各個臺都要轉播春晚。”周曉年鑽進副駕駛座,“你買車了?”她看見擺在那裡的小飛機心裡驚了一下,“你打算留在國內?”
胡家聲淡笑,“是做訪問學者,大概會在國內工作兩年,就在濟仁大學附屬醫院神經外科,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見面了。”
周曉年一臉驚喜的樣子,“那真是太好了,我在這裡怪孤單的。”
胡家聲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笑,安靜的開車。
許趴在桌子上認真的給陳君諾挑魚刺,那個人就只是坐在對面看,還時不時的給他挑刺,“那裡還有一根,……還有一根,那裡,頭上。”
“你不要這麼挑剔了,又不用你啃魚頭,肉裡面沒有刺就好了,你吃這裡,這裡沒有刺。”說着便挑起一塊兒遞到陳君諾的嘴邊,“啊……”
那人還沒有反應,便聽到他的手機響起來。陳君諾看了一眼是普奇胡總便接了起來,拜了早年又寒暄了兩句,陳君諾便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聽着,臉色也沒有那麼愉悅,“我今天晚上真的走不開,改天吧,我請胡總和夫人,我跟另公子也曾經有一面之緣,也希望有機會好好認識一下。”
胡斌看着對面的周曉年,“我可以帶客人嗎?”
陳君諾自然應了,“沒問題,那就定大年初三吧,我會帶我太太給胡總拜年。”
看着陳君諾掛了電話,許才咬着筷子問,“誰啊?”
陳君諾看着她,“我的魚肉呢?”
“啊?”許看着自己的筷子,一臉懊惱的表情,“我吃掉了,已經嚥到肚子裡去了。”她調皮的笑,心想這次就是深吻也沒用了,“我再給你挑一塊,保證沒有刺。”
……
周曉年這頓飯吃得心事重重的,胡家聲明白自己的父親是想幫周曉年這個忙,可是這不是給自己兒子添亂嘛。送周曉年回家的時候,胡家聲並沒有讓她立刻下車。
“曉年,你是怎麼想的?”
“嗯?”周曉年裝傻充愣,“你說什麼?”
“我爸爸想撮合你跟陳君諾,當年他給你承諾了什麼,你那麼慷慨赴死一樣的來給我當小白鼠,這麼多年我真的很好奇。”
周曉年笑,有些慘淡,即便如此也很快就收斂了。那時候,她真的是想爲了她的小諾,這麼死了也是值了,總是好過讓他再看着自己也痛苦的在病魔跟前敗下陣來。
“你爸答應我給陳君諾一筆風投,只要他有本事會一直扶持他走出困境,就是這樣。”
胡家聲點了點頭,“看來老頭子是被你無私的愛給打動了,要成全你跟陳君諾。”老頭子真的是老糊塗了,這種棒打鴛鴦的事情居然也做得出來,他手指有節奏的點了點方向盤,“真的要走這一步嗎?”
“如果他沒有結婚,我是不會跟許投降的。”周曉年低頭,“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放不下又能怎麼樣,忍着吧。”周曉年擡眼看着旁邊的人,“對你真是什麼秘密都沒有了,改天我們要是鬧翻了,你得爆我多少黑材料。”
“不會的,你可以把我當銀行保險箱,憋不住的秘密都可以存在我這裡。”胡家聲很深沉的拍了拍周曉年的肩膀,“春節快樂!曉年,你會得到更好的。”
周曉年站在窗前,外面燈火璀璨,這個不夜城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越發的耀眼,遠遠的在海邊的方向有煙火騰空而起,綻放出美麗奪目的光彩,她還記得她的小諾曾經跟她說,會給她人生最美麗的煙火。
而此刻最美的煙火卻閃耀在許的眼前。
許雙手捂着胸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回身抱住陳君諾,“快掐我,快掐我,掐我。”她抱着那個人又蹦又跳,“快點兒,使勁兒掐我,這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做夢的。”
“怎麼會是做夢。”陳君諾捧着她的臉,煙火在許眼睛裡幻化的光彩讓她像個精靈一樣。陳君諾的拇指在她的臉上摩挲着,“剛纔你還在公司像個花癡一樣的給大家發巧克力,怎麼就做夢了,老闆娘!”他笑着,還不等許說話便深深的吻了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