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機房的事情我儘快解決,不用操心。”許書硯手指敲着桌面,把大家的注意引過來,“你們都有C和C++基礎,可以開始去各大OJ上刷題了。但記得好好搞數學,ACM越到後期對數學的要求越高,有些題目直接讓你求積分,求期望。而且好的數學思維,對解題的思路有很大幫助,大家都上上心。”
“好!”另外三人不怵數學,興奮地小聲議論。
許書硯漫不經心地給殷漁涮毛肚,等他們議論完又說:“記得看數據結構和算法導論,擺正心態,我們就是個二流隊。”
他撥弄兩下,夾到殷漁碗裡,筷頭卻停在碗沿,“說不定,只能算三流。”
吃完火鍋已是八點多,來的人都帶了書包,告別後直奔教室自習。
許書硯則去實驗室爲熊曉義趕工,以求不耽誤之後的訓練。
殷漁心裡空落落的。
坐在一起吃飯的幾個人,數他最閒。
要不去圖書館自習?
他一邊走一邊給殷野打電話,拜託他尋一處學校附近的房子。
回寢室看見喻明朗獨自坐在電腦前,見他推門,飛快蓋上筆記本,神色慌張。
“你在幹嘛?”殷漁看他鬼鬼祟祟的,順口問。
“沒……”喻明朗支吾着,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地搬來一張椅子,叫他過去坐。
“上次把叫你走的那人是誰?”
“我……同學。”
“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惡意啊。”
“你誤會了吧……”
“真的和你沒關係?”喻明朗咄咄逼人地貼過來。
殷漁橫他一眼,撂下一聲“神經”就去陽臺收衣服。
喻明朗翹着二郎腿,悠然地晃盪,“他可真漂亮,好久沒看到這款的極品了。要是和你沒關係,我下手啦?”
殷漁瞬間定住。
隨即把手裡的衣物往下鋪一拋,幾步往回衝。喻明朗纔剛拿起手機,脖子就猝不及防地被殷漁扼住。
他越箍越緊,目光惡狠狠地剜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敢動他,我弄死你。”
喻明朗嚇了一跳,沒料到他真動手,還下了狠勁。只感到呼吸不暢,忙不迭掙扎投降,“錯錯……我錯了……”
殷漁這才鬆了手。
喻明朗一陣猛咳,忿忿地說:“我早看出你們有問題了!早點說啊!誰稀罕別人家的!我自己的還顧不過來呢!”說着打開筆記本。
屏幕下方的Q.Q對話框閃個不停,點開都是一色套路般的對話:
——你好
——好
——情況
——(一串數字)
——行,在哪?
——發張照片看看好嗎?
喻明朗還在回覆,殷漁的腦袋冷不防靠過來,指着那串數字問:“這是什麼?”
“情況唄。”
“什麼情況?”
喻明朗斜着眼睛看他,“年齡身高體重角色。”
“你這是在……”
“我只是個有正常需要的正常男人,很難懂嗎?你別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我會鄙視你。”
喻明朗讀書晚,高三還復讀一年,眼下已滿20歲。他摸出一根菸點上,感嘆道:“像你這樣有固定對象的要好好珍惜,挺不容易的。”
殷漁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聽他這樣說,先鄙視自己一番,然後和他東拉西扯地聊起來。
*
學校宿舍樓十一點熄燈鎖門。
許書硯十點半從實驗室出來,琢磨着該買輛自行車,轉而又想到要擬張計劃表。隊名還沒定,找房子這事也夠喝一壺。
愁。
隨後眼風掃到等在路邊的殷漁。
“你宿舍馬上關門了。”許書硯衝他喊一聲。
殷漁左肩挎着包,笑着走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
四下無人。
月圓之夜,夜風如海潮翻涌,路旁馥郁的桂花芬芳被澎湃地推來。
許書硯未等他走近,上前攬住他的肩,低頭吻下去。
他的嘴脣柔軟,叫人銜住了就捨不得放開。
許書硯慢慢擡起頭,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和簌簌抖動的睫毛,忍笑說:“就知道你要來。”
*
直到在玄關換好鞋,殷漁才憋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許書硯仰頭活動脖子,“也不知道是誰,生怕壞他好事,第一時間不準別人動這屋子。”
殷漁白他一眼,繞過他身畔時小聲嘟囔:“賓館酒店哪有自己家裡乾淨。”
許書硯:“……”
屋子陳設簡潔,卡其色的布藝沙發,玻璃茶几,白色的吸頂燈。電視機櫃上空空如也。許書硯只添了臺電腦和座椅,其餘傢俱全是房東留下的。
“有作業嗎?要寫就在外面寫,餐桌那的燈夠亮。”許書硯說完,抱着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殷漁想起明天的英語課要聽寫,從包裡掏出英語書和草稿紙。
許書硯十分鐘就出來,見殷漁在背單詞,徑直走入臥室。
打開電腦,連接上實驗室的服務器,他決定還是儘快趕出熊曉義交代的任務。
零點一過殷漁就不住地犯困。
他揉着眼睛去找許書硯,“我洗澡了?”
許書硯全神貫注地盯着屏幕,“嗯。”
二十分鐘後,殷漁又過來,“……你不睡嗎?”
“嗯。”
“那我先睡了。”
“嗯。”
*
許書硯接到的這個水文監控系統,看似眼花繚亂,但他負責的數據統計分析模塊別人已經搭好架構,只要循規蹈矩地把頁面展示層、業務邏輯層和數據訪問層寫出來就行了。
粗略估計他將比預期提前一週完成,但每日彙報仍會依照計劃的進度,不能讓熊曉義發覺。
敲到兩點半,他稍稍鬆一口氣,關了顯示器。
轉頭見殷漁側躺着沉沉睡去,懷裡抱着枕頭。
不禁納悶,他什麼時候睡的?
許書硯按着太陽穴,疲憊地躺下,做壞事的心情欠奉,腦子裡ACM賽隊的事情仍轉個不停。想起前兩天看了林氏集團近年的財報,發現他們的生意愈發好了,又生出些鬱悶。
——多想無益,現在動不了他們。
一條胳膊搭上他的肚子。
——隊名還是隨便起吧。
一條腿跨過他的腿。
耳畔是熟睡的呼吸聲,殷漁顯然毫無意識。
無意識就能這樣?
誰允許的?這豈不壞了規矩?
念頭一轉,許書硯扳過他的下巴,壓了下去。
舌頭正要往裡探,冷不丁被咬了一口。劇痛。他翻身跑去廚房喝水。
殷漁這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
“幾點了?”
許書硯背對他,不肯說話。
“你怎麼了?才睡嗎?”半睡半醒間的殷漁說話混着鼻音,沙啞的腔調,有氣無力地透着股慵懶的性.感,“我知道你還醒着,翻過來。”
許書硯轉過身,捂着嘴。
窗外的月色穿過紗簾,漆黑房間裡透着一層薄薄的天光。
殷漁只辨出許書硯的動作,看不清他的臉。他睜大眼睛靠近了去瞧,發現許書硯鬆開了手,溫熱鼻息撲在他臉上,立刻燒着了一片。
像是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殷漁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
卻又更快地伸長脖子吻住許書硯的脣。
許書硯心裡抖了抖,兩手掀起他的T恤下襬,一鼓作氣扒掉。
“睡覺還穿什麼衣服……”
只來得及哼哼這一句,沒等殷漁辯駁,就堵住了他的嘴。兩條舌頭天翻地覆地攪着,喘.氣聲也呼呼地起來了。
許書硯怕他再跑,一手摟緊他,一手上下摩挲。
(………………)
(………………)
見許書硯終於肯放過自己,殷漁躺倒了就不再理會。
然後聽到他蹬拖鞋的聲音。
“去哪?”
“我還沒解決。”
殷漁自知理虧,不說話了。
回來後許書硯也倒了方向,和他一道躺在牀尾。殷漁貼過去,兩人合蓋一牀小薄被,親親密密地挨在一起,很快入睡。
*
殷野找房的效率很高,不出三天就辦妥。
依舊是兩居室的教師宿舍,就在許書硯住的那棟隔壁。
週末殷漁和喻明朗去參加協會的第一次活動,許書硯則帶着孟想孫靖搬電腦、架服務器和佈線。
“給我們隊取個名。”許書硯一邊接線一邊說,“你們有主意嗎?”
孫靖樂了,眯着眼說:“我們三個就你的名字像爹媽費了心思的,你覺得我們有主意嗎?”
孟想像是想起什麼,說:“上回蘇糖提過,她建議叫Knight。”
孫靖大笑:“她這是想指誰啊?不會是你吧,隊長?”
“那你想一個?”許書硯直起身,拍拍褲子。
孫靖甩一個響指,“叫Chobits。”
孟想探頭問:“什麼意思?”
“人形電腦天使心,沒看過?我就喜歡小嘰那樣的。”
孟想沒看過,聽成了“小雞”,直搖頭。
許書硯也沒看過,上網搜了一番,痛快答應了。
蘇糖第二天才過來,得知自己的提議被無視也不生氣,老領導似地揹着手視察,邊看邊點頭。
“我昨天做了橫幅。”她說着,從包裡摸出一卷紅紙,展開後上面有行英文:
——I am a ACMer, I am on the way.
許書硯看一會兒,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