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血雨腥風從未停歇過,哪怕是太平盛世之中依舊是到處充滿了爾虞我詐,樸老蔫的確是繼承了採水一脈的老手藝,而且祖上是吳功耀,相信本領也不低,但他畢竟已經做了半輩子的漁民,早就適應了這樣的普通日子,更何況,給董三立辦事,指不定什麼時候揣摩不透聖意就被人家一槍被崩了呢!
這老賊的心眼比誰都多,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好。
董三立眯着一雙渾濁老眼心中動了一絲殺念,心道,好你個樸老蔫,給臉不要臉,老子用你是看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哼!今兒我就算宰了你也沒人敢管!也免了我百年之後你再與我外孫子爭權奪位了!
他這念想只是在心中一閃而過,大手已經死死捏緊了,但側身用眼角餘光一瞄,只見小屋後的桌子上擺着一個酒葫蘆,那酒葫蘆一看就是老物件,包漿很深,都磨出一層油光鋥亮的物質了。而且酒葫蘆下邊刻着幾個歪歪扭扭的字:“唯我無畏”!
“嘶……”董三立連連咂嘴,收了鐵拳。這酒葫蘆莫不是他師弟,萬人敵馬福祥留下的吧?上邊這四個大字是他用手指刻上去的,這對手指的力道控制要求極高,輕了刻不上去,重了葫蘆就被他戳穿了。記得當年師兄弟幾個年輕的時候,他爹只要不在常勝山上,他們幾個就坐在聚義臺上開懷暢飲,那時候馬福祥用的就是這個酒葫蘆了。
明白了,馬福祥是有意把這個酒葫蘆留在這裡給他警示,不讓他動樸家人。
寫到這裡不得不再提點隱劇情了,他們師兄弟四個裡只有金點師佟四喜被吳功耀驅逐師門,其他三個師兄弟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董三立繼承大統,建國後統領盜門羣雄回了寬城子,而馬四海則回了興安嶺,手底下同樣也是管轄着成百上前的關東響馬。但爲何偏偏萬人敵馬福祥沒了蹤影?同爲師兄弟,人家馬福祥對師傅也是忠心耿耿,咋就把人家扔到一個破廟裡修身養性去了呢?
咱必須要說一說馬福祥這個人了,這小子是個直腸子,誰對他好,一輩子粉身碎骨都要報答你。師傅吳功耀對他恩同再造,他是誓死效忠恩師,不管師傅做什麼,在他那都挑不出毛病來。哪怕是師傅揹着師孃莫小柒娶小老婆,他也是舉一百個手支持。這樣的徒弟打着燈籠都難找。
可對師傅忠心耿耿是好人不假,但別忘了,常勝山上不僅吳功耀說了算,莫小柒是隻母老虎,山上的大事小情,有的吳功耀都不能做主,全都得請示媳婦兒。這一點他不如人家馬四海精明瞭,當初師傅剛揹着莫小柒娶小老婆,馬四海就已經派人給遠在沙俄的師孃送信去了。莫小柒明着不好埋怨他,可背地裡能安逸了他?
吳功耀死後,莫小柒情願讓一羣烏合之衆保護兒子回寬城子,也不讓馬福祥跟在身邊了。馬老二便是那個時候被提攜起來的,其實馬老二根本算不上高手。再有,吳功耀臨走前可下了一道密令,他就知道,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了,媳婦兒莫小柒肯定要刁難魚妹子,他擔心這支子後人,故而留下密令,讓馬福祥保這支子後人周全。
靖宇那邊距離鴨綠江不遠,只要樸家這邊有什麼事,他立刻就能趕到,而且,逢年過節,老萬人敵怕樸家的孩子餓着,都會去山裡打些野味送來。這麼多年來沒有馬福祥照應着,樸家人早就餓死了,連十年饑荒都挺不過來。
董三立一瞅馬福祥留下的酒葫蘆,心裡邊有些忌憚,不是說怕馬福祥,就算馬福祥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是師兄,師兄的話就是聖旨!他不敢不聽!但他們師兄弟幾個以前可是一起打過鬼子的,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沒有這幾個師兄弟,他董三立哪裡有今日呀?師兄弟之間的感情從未淡漠,這麼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呵呵……祥子來過了?走的挺近呀?這麼多年不去看我,反而來看你?哼!”董三立冷嘲熱諷說道。
“叔兒您別多想,祥爺說了,您貴爲關東盜魁已經不需要他了,什麼時候您來了看到他的酒葫蘆了,自然會放我們樸家一條生路的!叔兒,放過我們吧!您放心,只要我樸老蔫活着一天,絕不會再向外人說半句我的身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董三立也就不好在爲難他了。他指着屋裡躺在炕上的女人道:“大外甥,你家娘們已經時日無多了,叔兒能做的只有這些,多陪陪她吧。也不要過於傷心,女人如衣衫,以後再找個吧。對了,不過可不能生兒子喲?呵呵……”
董三立臨走前,執意要給他留點錢,這家太窮了,窮的都快揭不開鍋蓋了,就算有什麼深仇大恨,畢竟也是血親,董三立於心不忍。可樸老蔫卻執意不肯收他的錢,說叔兒你放心,我們樸家人日子過成什麼樣也不會去求你的,這輩子就認命了!
“金花那孩子不錯,有點我爹的性格,他死之前應該跟你說過吧?你別忘了,等金花長到16以後就給我送過去吧,放心,視如己出,本就是一家人嘛!我能虧了她嘛?呵呵……”董三立朝院外招了招手,把外孫子無雙叫了進來。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還不知道什麼叫****,一心惦記着玩。
“雙子,去,抱抱你妹妹。”他指着懵懂的小金花說。小金花也就是少魁爺無雙早有婚約的媳婦兒了。
無雙歪着腦袋看了看她,小姑娘別看不醜,但滿身是泥髒兮兮的,無雙一臉的嫌棄,可姥爺發話了又不得不聽,只好試着把她抱了起來,豈料,金花竟狠狠一口咬在了無雙手腕子上,疼的無雙大叫一聲把她放了下來。
無雙那時候的脾氣就怪,那可是盜門少主子呀!平日裡在寬城子都是橫着走的,誰敢碰他一根汗毛,哪裡受過這份委屈呀?這要是旁人,估計早就拔出寒雪刃拼命了,可也許真是這二人的緣分,無雙疼的捂着手直皺眉頭,卻沒有爲難金花的意思。還誇這小丫頭真倔。這脾氣可不就是像他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