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鼎從牀上下來,然後給我使了一個眼神,暗示我坐上去。
我像一隻訓練有速的小白鼠似的,很自覺的坐上牀,然後問道:“你是想要我再進行那個實驗,進到那座古樓?”
東方鼎卻毒舌的說一句,“看樣子你還不算太笨!”
我懶得和這傢伙計較,而且我明白,現在這個東方鼎跟剛纔那個不一樣。那個性格的東方鼎雖然流裡流氣,痞子味十足,但是至少每天樂呵呵的,還可以跟他開一兩句玩笑,鄙視他一眼,可是這個東方鼎卻不一樣,不苟言笑,一不小心惹他不高興,很有可能被他掐死,我得悠着點兒。
唉,招惹上精分人士,命運就是這樣悲劇。
“你看着頭頂那盞燈,別眨眼。等看到那盞燈變色之後,你就可以進到那個夢裡面。記住,進去之後就往東邊跑,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進到那座古樓!”
古樓,又是那座古樓,爲什麼那座古樓那樣重要?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
我很想知道答案,卻不敢問東方鼎,萬一那傢伙又突然暴走起來,我豈不是很慘?
我躺到那張白色的大牀上,眼睛看着那盞特別的燈,好在上回已經試過,這次也算是熟門熟路。
看着看着,就覺得那盞燈真的很神奇的微微變了顏色。然後,我覺得眼皮很沉很沉,困得不行。
“孩子……你來了嗎?你來了嗎?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你快來,快來……”那是一個年長女人幽幽揚揚的聲音,彷彿從遠處飄到你的耳邊,親切溫柔,和第一次聽到時一樣。
我依舊站在一片樹林裡,周圍是陰森詭異的樹木,長得奇形怪狀,乍看一眼,像是長相怪異的魔鬼在對你擠眉弄眼。
每次進到這個夢裡,我就覺得感覺很奇特,爲什麼我只要進到那個房間,看到那盞燈,就會做這樣一個夢?
不敢想太多,我遁着聲音,慢慢走去,記得上一回也是根據那個女人的聲音,我才找到那座古樓的。聽到她的聲音,我總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似的。
沒走多久,我便走到那座古樓面前。還是那幢四層高的小木樓,構造簡單又不失宏偉,帶着一種遙遠而朦朧的神秘感。
最重要的一點,我對這幢古樓,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它就藏在我的記憶深處。
古樓是由厚實的木板建造而成,可是那木門看上去卻異常牢固,而且門上雕刻着許多古怪的圖案和花紋,給人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感覺。
記得上一回我就是在推開門之後發生狀況的。所以,這一回我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先用力敲敲門。
“有人嗎?有人嗎?……”
我很希望有人出來迴應我一聲,特別是很希望那個神秘的女人能夠回答我。
可是,只要我走到古樓的門口,那個女人的聲音就嘎然而止,似乎她的存在只是爲了把我引到這裡。
我見敲門沒有人出來,便鼓足勇氣想推開那扇門。記得上一回推開門之後,我好像掉進了冰窟窿裡,希望這一次進去沒事。
我握住門口那古銅色的門栓,用力推了一把,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我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帶打火機、蠟燭之類的照明物體。
壯着膽子向前邁一步,卻發現自己只是剛剛踏進屋子一步,就感覺整個身子火辣辣的燙。
我忽然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圍彷彿一下子燃起了雄雄的大火,灼烈的熱浪撲面而來,炙烤着我的身體,讓我無處躲藏。
我想找到出路跑出去,卻有無數團火苗團團把我圍住。那些火苗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只要我挪動一下步子,全都變成玲瓏的火蛇向我撲過來。
真是活見鬼,這個看上去簡樸的古樓果真是鬼一樣的地方。上一回我推門進來時掉進冰窟窿,這一回又跑進了火堆,看樣子註定凶多吉少。
不知不覺,我已經被埋藏在因爲大火而引起的濃煙之中,那些嗆人的煙味已經讓我頭腦麻痹,身體乏力,快要窒息……
忽然,一杯涼嗖嗖的水潑到我臉上,把我澆個透心涼。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東方鼎那張帥氣又陰沉的臉。
他握着杯子站在我面前,“你醒了?看你身體抖成這樣,我還以爲你羊癲瘋發作。”
羊癲瘋?羊你個鬼!
我心裡面罵着,擦一把臉上剛剛被澆的水,語氣不好的說:“我剛剛爲了進那座古樓,差點兒被火燒死,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提到那座古樓,東方鼎的眼睛亮了一下,原本疲憊不堪的神情似乎一掃而光,馬上緊張的問道:“你進到那座古樓了?裡面怎麼樣?”
我看到東方鼎的神情,忽然想惡作劇的氣他一下,“本來想全都告訴你的,可你剛剛那杯水這樣潑我一下,我忽然得了失憶症,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東方鼎先是一愣,馬上意識到我是在故意拿喬,嘴角下意識的一彎,從身上掏出一本支票本,撕下一張對我說:“寫下你想要的數字,只要不太離譜,我都會簽字。”
我忽然意識到,在這種有錢人的眼裡,我們這種窮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就如同只會貪婪索取的螻蟻一般,所以纔在他們的面前沒有任何尊嚴可言。
一股無名之火無聲無息的燃燒着我的整個胸膛,我覺得該給這種目中無人的富家公子好好上一課,哪怕被他嗤之以鼻的冷笑一聲,我也要不吐不快。
“我說東方先生,我是和你簽下了三年的賣身協議不假,但是說好的,我只是幫你做實驗,並不是把自己的一條命賣給你。你可以鄙視我,瞧不起我,但請你尊重我的生命,我並不覺得自己的這條命比你的命低賤太多。”
“不錯,我是打算爲了三十萬去賣身,可賣身也是我自己賺來的皮肉錢,不比你這種天生的有錢人低級太多。至少,我長這麼大,除了爺爺給我的錢,每一分、每一釐都是我自己親手賺來的,不是靠出生好,爹媽給的!”
我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胸口卻還是起伏不定,或許是因爲東方鼎潑水的行爲激怒了我。
人格分裂者的行爲,果真是一般人不能夠理解的。
等我氣乎乎的說完這一通話,東方鼎卻饒有興趣的看着我,我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看到了明顯的笑意。
他收回了那本支票本,帶着幾分嘲弄的語氣:“你這是生氣了?”
你妹的,我拿水潑你試試,看你生不生氣?虧我還冒着生命危險幫你進那座古樓。
過了一會兒,他像哄小盆友一樣的語氣跟我說:“好吧,既然你不想要錢,以後我會以別的方式來報答你。那你先告訴我,你進到那座古樓,看到了什麼?”
我見他語氣軟一些,也不想太跟他鬧彆扭,怎麼說他也算是我的老闆。於是,我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一下夢裡面的情況。
“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什麼樣子?你見過沒有?”東方鼎擰着眉頭好奇的問。
我搖搖頭:“我聽到過她的聲音,從來沒見過人。只覺得她的聲音非常好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東方鼎聽完,眉頭擰得更緊,“你兩回推門進去,見到的情景都不一樣?”
“嗯。第一回好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裡,第二回就好像陷在火堆裡,反正每一次推開那座門,就會遇見危險,好像裡面有什麼東西不讓我進去。”
這一次,東方鼎陷入沉思的狀態。
他微微垂下眼眸,眼神有些迷離,鼻樑高挺,嘴脣緊崩着,像一幅棱角分明的石雕像。
別說,這個男人在沉默不語,認真思考時候的樣子還挺有魅力的。
片刻之後,他突然讓了一個令我震驚的決定:“我要跟你一塊進入那個夢境。”
“你怎麼進去?一個人可以進入到另外一個人的夢境之中嗎?”我不解的問道。
“道教有一種法術,叫做移魂術。就是一個人施法,進入到另外一個人的精神世界,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夢境。施這種法術的人需要有很強的道行,因爲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的元神俱毀,永遠神志不清。”
我嘴巴張得老大,“那豈不是很危險?”
東方鼎冷哼一聲,“對我來說,也不是太難。只是我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在你的夢境裡面呆太久。”
我看到東方鼎如此龜毛的樣子,其實很想說一句,“老闆,其實你誤會了,我實際上想問你,做這個法術對我是不是很危險?”
但是考慮到老闆有些自戀的性格,還有剛剛已經一不留神得罪過他,怕又引得這個性格的東方鼎暴走,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所以還是忍住了沒說。
“等會兒進到那個夢裡,你只管照着我的意思做,我會想辦法讓你進到那座古樓裡面。”東方鼎叮囑我說。
我有些悶悶不樂,小聲嘀咕着,“既然你能夠進去,爲什麼不乾脆自己一個人進古樓?”
沒想到東方鼎這傢伙耳朵這樣尖,馬上應道:“我現在只不過是把一魂一魄附合到你的身體裡,跟你一塊進入那個夢境。沒有你的身體指引,我根本找不到古樓。”
“什麼,附身?”我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