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焚香,禱告,等一切結束,靜悄悄的神廟大殿裡就僅剩下紗巾裹面的少女。
“你這女娃娃好生狡猾,在你手上塗抹了什麼東西,讓我看看?否則,我就到部落首領那裡揭發你!”我笑着化爲人形的模樣,走到她的面前問道。
那少女看到我的樣子,先是吃驚一下,然後又變成很平靜的模樣,淺笑着說:“你既然是神仙,就應該知道我在手上抹的是什麼?”
我輕飄飄的說:“你抹的是蛇最怕的雄黃,是嗎?蛇遇到雄黃的味道,受到刺激,從蛇甕裡面跑出來,然後又嗅到你手上的雄黃,所以又避之不及。你用這種手段贏得聖女的頭銜,就不怕本仙人把你的醜事捅出去?”
“哼,你不會去說的,你要是想說出去早就說了,不用等到現在!”那少女漆黑的眸子忽閃忽閃的,神情很是鎮定。
“那你先要告訴我,你爲什麼這麼想當聖女?”
少女臉上的表情有些悽然,“我是屠戶的女兒,我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哥哥從小就染病,阿爹掙的那些錢根本不夠給哥哥治病。
如果被選上聖女,不但可以不向部落裡上繳供奉,每一年還可以得到部落贈送的穀物和金帛,這樣一來,阿嬤就不用天天爲錢發愁了。”
我聽完,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沒想到這個機關算盡的少女只是爲了家人,而不是爲了天天能見到我這個英俊瀟灑的上仙。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在這裡呆着吧。我不會把你的事情告訴給族長,你也不要天天來煩我。”我有些喪氣的說。
那名少女忽閃忽閃的眼睛注視着我,沒有吭聲。
一連數月,我們都相安無事。
她燒她的香,念她的經文。我只要心安理得的接受族人的供奉就行。
這一天月朗星稀,在廟中供奉的少女似乎並不急着回去,而是用一塊溼溼的棉布擦拭着我化爲泥像的身體。
別的聖女不是沒有擦拭過我的泥像,只是她的動作比較奇怪,樣子比較特別。
擦一下,看我兩眼,再擦一下,又偷偷看我一眼,好像並不是爲了給我擦身,而是有話想對我說。
我被她搞得有些煩,忍不住就沉聲問:“丫頭,你究竟想幹什麼?”
那丫頭的眼睛一亮,馬上問:“你是天天都躲在泥像裡面的嗎?”
“嗯,我想躲就躲,不躲我就化成個分身,跑到外邊去。”
“那你豈不是很厲害?能不能教我一些法術?”
我輕笑一聲,“你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選爲聖女的女孩,都會接受族人的培訓。既然有人肯教你,還要找上我做什麼?”
“可是,你教的肯定不一樣,因爲你是神仙呀!”
我偷笑一下,“你倒是識貨!可我從來沒有收徒弟的習慣,爲什麼要來教你?”
“我每天都爲你燒香唸經,還幫你擦拭全身。”
“呵呵,每一任聖女都會爲我做這些,而且你給我擦身子的時候,我只覺得渾身癢!”
“那你想要什麼?”少女問得很認真。
我細細想了一想,對她說:“你每天給我送來一罈子酒,另外,你會畫畫嗎?”
“會一點,但是畫得不好。”
“那把你看到的美女畫成圖畫給我看,我每天都要。”
少女黑色的眸中閃過疑惑,“每天都要?”
“是呀,我喜歡美酒和美人。如果你滿足我這兩個要求,我就答應偷偷的教你。”
那女孩略微想了片刻,點點頭,鄭重的說道:“行!”
第二天,我如願的得到一小罈子的酒和一張畫。
據阿靈說,酒是她先付的定金,而那幅畫是她昨晚剛剛畫的,畫的是隔壁未出閣的大姐姐。因爲她覺得她美,隨手便畫下來。
我喝了一口酒,又皺着眉頭看了一眼那幅畫。
畫功拙劣,畫法粗糙,連帶着裡面的姑娘看上去都面黃肌瘦,活像個倒泔水的大嫂,哪裡有半點美女的神韻?還不如那些修成一半的雀精好看。
我眼睛一瞪,問道:“這就是你畫的美女圖?”
“是呀。我又不會畫畫。”阿靈說得理所當然。”
我忽然明白,自己中了阿靈的詭計。
我如果想看到她給我畫的美女圖就要先教會她畫畫。想要得到回報,就要先付出,這是再自然不過的道理。
罷了,罷了,反正在這神廟的日子無聊乏味,不如教教這個小丫頭,倒讓日子過得更快一些。
阿靈果然是個好徒弟,學東西很快,人也很機靈。
我教她的東西,她幾乎一遍就能學會,而且還懂得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不到一個月,她的畫功就有了巨大的進步。
從開頭的畫筆都拿不好,線條都畫得不均勻,到後面可以把一個人的神態畫出個大概。
只是她還是不能給我畫美女圖,再漂亮的美女,到了她的筆下,都會變得平庸無奇,日月無光。
與其看她畫的美人圖,還不如我化成蝶兒偷偷去看真人,來得貼切些。
她不光聰明,人也很好學。
白天她會跟首領和部落的前輩學習祭祀之禮,以及如何使用聖女的心法。晚上,她又會虛心的跟在我的後面討教。
長此以往,我的那點法術給她學個七七八八。
一天,那聰明好學的徒弟坐在我的面前,央求道:“師傅,再教我一點東西吧。”
我抿了一口昨天喝剩的小酒,垂下頭看了看我這小徒弟,咪着眼說:“我不是教了你那麼多東西嗎?熟練運用就是收穫!”
“可是,明天我要跟別的部落法師和巫女進行比試,首領說‘不準丟東方一脈’的臉,我又沒有必勝的把握。你不知道,那些人裡面有一個很厲害的巫女,尤其擅長蠱毒,我親眼見過她在一柱香的時間內,就用蠱毒把一個孕婦害死。”
我微微蹙眉,心說,這倒是個難對付的傢伙。
但是,我卻不肯說出來,凡間的比試跟仙界差不多,都是一些沽名釣譽的作派,我懶得爲這些事情操心。
看着跪在地上的阿靈,我玩心又起:“想要我幫你,你拿什麼答謝我?”
阿靈側頭輕問:“我請上仙喝酒?”
“你請我喝的酒不過是部落裡的家釀,跟天上的瓊瑤玉液相比差遠了!”
“那我天天給師傅畫美女圖!”
我剛喝下的一口小酒險些沒被她氣得吐出來,“哼,你還好意思提?你畫的那些美人圖,不是庸脂俗粉,就是大嫂大媽,哪有一個美字可言?”
阿靈“噗嗤”一笑,也覺得畫美人圖戲弄我的方法好笑。
“那師傅想要什麼?”
我看着那少女黑漆漆,充滿靈性的眼眸,忍不住說道:“讓我看一眼你長什麼樣?”
阿靈猶豫一下,也不矯情,揭開臉上的面紗跟我對視一眼。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的真容,談不上天姿國色,也談不上絕世美豔,只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女,五官精緻,皮膚白皙,那雙眼睛如同閃爍的黑寶石,讓人印象深刻。
“原來是你!”
我一眼認出,這是幾年前在神廟裡遇見的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女,當初以爲只是孩子的一句童言,沒想到她倒真的跑到我座下當了聖女。
“好吧,你走吧,明天的比試,你們部落必定力拔頭籌。”
我以爲那只是我隨意看的一眼,多年後纔想起,那一眼早已經深入我的骨髓。
第二天,幾個部落之間的大賽正在進行。
嶄露頭角的是阿靈和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女,兩人在法術上不相上下,可是我見那少女一身黑色的斗篷下似有玄機。
果然,在第三個回合的時候,黑衣少女掏出斗篷裡的東西,朝阿靈揮去。
我看清楚少女手中的東西,那竟然是……一隻劇毒無比的黑蠍。
阿靈倒是挺機敏,躲過了黑衣少女手中的黑蠍,可是她的額角微微沁出細汗,眼睛微微向神廟的方向看看,我知道她是想向我求救。
那黑衣少女見黑蠍沒有偷襲成功,又甩動斗篷,轉眼間就看到許多黑色的甲蟲朝阿靈飛過去。
我自然認出那是毒蠱的一種,被甲蟲一咬,皮膚潰爛。被一羣甲蟲一咬,則會死得難看。
我雖是上仙,但對這些蠱毒之類的也頗有研究,怎麼會不認得。
見阿靈有危險,我遠遠隱了身形,手指拈成蘭花狀,瞬間便於指間凝聚成一顆細小的水滴,朝那黑衣少女遠遠的一彈。
不偏不倚,恰好擊中那少女的斗篷。
阿靈見準時機,立刻上前猛擊她一掌,那心狠手辣的少女當即倒在地上。
阿靈獲勝,可是兩個少女的部落首領卻起了爭執。
阿靈得勝之後,立刻趕到我的神廟。
我見她的臉色不好,猜她肯定中毒。
阿靈伸出掌心給我看,原來她剛纔就算再小心,還是冷不丁被其中一隻甲蟲咬了一下。
這種蠱毒很毒,除非是養蠱者親自驅使,否則無藥可解。
我把手按至阿靈的胸口,將自己身體裡的一部分靈力輸入她的身體裡。
轉眼間,阿靈蒼白的臉色開始慢慢變紅潤。
見自己體內的蠱毒已解,她又掙扎着要參加神廟外部落間的戰鬥。
原來,那名黑衣少女的部落原本就想借機偷襲這裡,恰好黑衣少女被阿靈打傷,這讓他們更有了藉口。
兩個部落因此而開戰,數百居民拿着兵器開始械鬥,阿靈想出去幫忙。
“他們要打由得他們去,你跑去湊什麼熱鬧?”我埋怨道。
可是阿靈說:“我是部落裡的聖女,族人有難,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話音未落,她人已經走出神廟,我只得兀自嘆一口氣。
入夜時分,原本打成一團的部落爭鬥已經結束,好像由於阿靈的加入,對方部落心虛許多,很快就丟盔卸甲。
也不知道這丫頭現在怎樣?反正凡間的事情我不願意多管。
走到神廟外,我沿着廟外的小溪來散步。
忽然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像是有誰在水裡面洗澡。
真是豈有此理,這是本上仙的地盤,竟然跑到我的地界上佔用我的東西,還在這條我都很少用的小溪裡洗澡,這是欺侮本上仙被貶乏嗎?
我幾步便跑到溪邊,想看看這膽大包天的傢伙究竟是誰?
就看一汪清澈透明的溪水前,一個少女的酮體正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一頭披肩的黑色長髮,光滑如凝脂般的肌膚,還有那動人的身體曲線……給人一種莫名的美感。
上百年沒近女色的我,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的喉頭滾動一下,心裡說不出話來。
我無意中低頭看了一眼,一堆沾了血跡的衣物正在我腳下。